第74章 蕭逸篇(四)
那是條通道,我一路向裏,卻感覺到莫名的窒息感,一個錦盒放在了最裏的台子上,我快步走進去,打開之後才發現,裏麵空空如也,根本什麽都沒有。
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我從那個通道返回,卻看見剛才那個開了大洞的地方,口子已經隻剩下不到一個窗戶大小,我一邊了解了為什麽會有窒息感,一邊迅捷的縱身躍出,滾到了地板上,回過頭,背後的地板已經平整如常。
地板完全閉上之後,屋子裏最後一點光消失了,我一時難以適應,外麵卻已亮如白晝。
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我心想,或者他們對於這個充滿機關的房子太過自信,想著不進來與我拚殺,我自己便死在這裏了,到時候,他們隻需要進來收屍就好。
想到這裏,我不禁鬆了口氣,借著窗外的亮光,看到了就放在房子最裏的那個明明緊閉卻亮著微光的盒子。
我沒有再走過去,拿出腰間的絲線,輕輕的將那盒子纏進了,一鉤一帶,便落入我的手中。那盒子蓋得並不緊,稍一用力便扭開了,赤色的琉璃在裏麵靜靜的躺著,柔和的光暈,美得讓人著迷。
我將它揣入懷中,準備從房梁上繞出去,剛把絲線搭在頂上,就聽見放盒子的地方,絲絲的往外冒著什麽,我回過頭,白色的霧正從那裏迅速像整個房間蔓延,我捂住鼻子,來不及搭上房梁便衝了出去。
屋子外,丞相親自站在那裏,他看著我出來,臉上有瞬間驚愕:“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出來。”
我微微站穩,腦子已經有些恍惚,我不知道房子裏那些噴出的白霧是什麽,隻是忽然覺得,意識正在一點點的抽離。
院子裏的刀劍被火把照著,泛出森寒的光,丞相說:“年輕人,可惜了這麽好的身手。”
話音一落,晃眼的刀劍便向我逼來,我抬起已經重如千金的胳膊,拿著手中的玉簫盡力與他們周旋。丞相府的侍衛們功夫很好,不過一會的功夫,我身上已經有數十處受傷,隻是腦子混沌,我並沒有多大的痛感,直到有把長劍砍在我的前額,我的意識才稍稍清醒了些。
我想,若是在這樣周旋下去,我勢必會死在這裏,一片刀劍聲中,我極力找了一個空擋,吃力的從他們的劍光中逃走了。他們一直跟在我的身後,我慌不擇路,挑了一處幽靜的院子,便跑了進去,那些侍衛沒有再追過來,我身上的痛卻漸漸明晰,月光下,一處窗戶正開著,我沒有多想,便縱身跳了進去。
屋子裏很安靜,一個看起來並不很大的女子,在白月光下甜甜的安睡著,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我闖了進來。
我不能支持的跌倒在地上,那個坐在窗下的少女似乎醒了,情急中,我說:“噓,別說話。”
她看著我,愣了一下,便張開了嘴巴,我拚著最後一口氣站起來,將她的嘴捂住,聲音已近疲倦:“別叫,好嗎?”
她漸漸安分,乖巧的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我不能支持的倒在地上,我想,這樣下去,我肯定不會活著回去見阿玉了,便跟那個女子說:“我餓了。”
那女子手忙腳亂的將我拖到床上,拿了吃的給我。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救我,更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對我言聽計從,便故意刁難她,與她出各種難題,她似乎並不怕麻煩,一一按我說的做。
然後,我才發現,她是個多麽單純的女孩,她單純的甚至不知道什麽是壞人。我心已明白,她救我,完全就是為了救人,根本沒想過救得這個人會是誰,會不會害她。
後來,我因為傷重,便一直躺在她的房中,起不來的時候,她甚至會親自將飯端了,一口口喂給我吃。她是丞相府的千金,過慣了被人伺候的生活,我問她,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她便紅了臉,轉過去一邊不說話了。
我一趟便是七天,那七天,全身的傷口都疼的像是被又一次撕開了一般,雲曦看著我額頭的冷汗,不禁有些害怕,她問我:“你怎麽了?”
我衝她無力的笑笑,指指頭上那道最疼的傷口:“這裏大概被汗水浸濕,很疼。”
她聽了後,小心翼翼的將我頭上的緞帶解開,一圈一圈的將那晚我簡單綁在頭上的緞帶拆了,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她看著我的額頭,不禁捂住了嘴巴,我問她:“是不是很害怕?”
她搖了搖頭,眼中含了淚,她說:“我都能看到你的骨頭了,你那麽疼,為什麽不出聲?”
我抓著被單的手鬆了鬆,口氣盡量平靜:“你還是個小女孩,又怎麽會懂,是男兒,又怎會喊疼?”
她拿了新的緞帶,小心翼翼的抹上了藥,一圈圈的將帶子纏在了我的頭上,那藥碰到傷口的時候,我不禁抓緊了手中的玉簫,手背上青筋爆起,專心包紮的她並沒有看見。
包好之後,她小心的問我:“我沒有弄疼你吧?”
看著她小心的神色,我隻覺得好笑,但還是穩著聲音說:“沒有。”
她便放鬆下來,坐在床邊的小椅子上看著我。
這幾日,她都是在這個小椅子上睡覺,夜裏聽到我極輕的呻吟也會醒來,緊張的問我是不是太疼了。
我從沒有見過如此善良而單純的女孩,看著她這樣心無城府,不禁有些擔憂。便教她一些很基本的東西,她說,我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男子,她的阿爹從不讓她外出,隻是整天在屋中學習彈琴作畫,讀書寫字。
她長這麽大,甚至連這個小小的院子都沒出去過。
我不禁有些心疼,摸摸她的頭,輕聲說:“等我傷好,便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她緊張的點頭又搖頭,一臉擔憂的說:“阿爹說,外麵很恐怖,我不敢出去。”
我笑了笑,說:“有我保護,你怕什麽。”
她便笑起來,傻嗬嗬的點點頭,說一聲:“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