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塊琉璃很快就進入了茗然的身體,哲野將已經沉睡的茗然抱進屋裏的時候,認真的叮囑我:“師父要將這兩塊琉璃逼進茗然的身體,大概會有幾天都不出來,切記看好了那些白梅花,不要它們枯死。”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哲野就將屋子關了起來,我趴在窗子邊,看到沉睡的茗然正皺眉坐在床沿,哲野將那兩塊琉璃拿出來,在手心裏化成了一堆粉末,然後吩咐我:“去白梅花林裏坐著,若是頭疼,靠緊了白梅樹,切記切記。”
哲野的神色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認真,我乖乖的點點頭,坐在了梅林中一株正開著梅花的樹下。
梅花林中很陰冷,我不由抱緊了自己,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頭真的痛起來,眼前閃過一幕幕陌生的片段,好像有什麽在我的腦中,正呼之欲出。
我聽了哲野的話,將頭死死的抵住身後的梅樹,撕裂般的頭疼中,我喊出了一個名字,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喊這個名字,也不知道這個名字的主人是誰,隻是恍惚覺得,這個人對我很重要,他好像深埋在我腦海中,在我不知道的歲月裏,我對他情根深種。
那個名字是,蘇澤。
七天之後,哲野終於出來,他站到我跟前的時候,我正眉頭深鎖的看著眼前的梅樹,口中不斷呢喃著一個名字:“蘇澤。”
我問他:“師父,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蘇澤的人?”
哲野眼中有擔憂,他問我:“你想起了什麽嗎?”
我痛苦的搖搖頭,這幾天,頭一直在疼,腦海中似乎有什麽呼之欲出,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哲野拉起我,他說:“想不起來便不要想了,茗然醒了。”
我跟在哲野身後,心裏卻在一直念著那個名字。日思夜想了幾天之後,我終於想起來,那個名字的主人是東國新的帝王,他不光十分凶殘的奪了東國的天下,還迅速的征服了與東國比鄰而居的秦國與雲國。
想起來之後,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如此凶殘的人,我怎麽會覺得熟悉呢?
哲野看我眉頭緊皺,說:“可能是他太凶殘,所以你對他印象分外深吧。”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覺得哲野說的,很有可能。
在窟穀裏休養了幾天,我忽然想起來小白好像還在等我去找他,便信心滿滿的告訴哲野:“我在出穀去尋找其他幾顆琉璃。”
哲野讚許的看看我,將我腕上已經泛白的凝魂鐲摘了,換了一個新鐲子,然後跟我說:“出去後,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千萬不要再受傷,受傷也盡量不要流太多血,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哲野似乎對我在胳膊和腿上那兩道傷口,十分憂心。
走的時候,是哲野送我,茗然尚還很虛弱,不能出來,我叮囑哲野:“你好好照顧他,若是你喜歡,我就讓給你好了。”
哲野拍了一下我的頭,罵了一句:“熊孩子,說什麽呢。”
我大方的拍拍他的肩,心想,如果沒有茗然,小白好像也不錯.……
走到穀口,哲野還是忍不住叮囑,他紅衣翩翩,看起來還真有一種瀟灑風流的感覺,如果他不開口的話……
“小語,一定要記住,這次出去,再也不要讓自己受傷,知道麽?”
我不耐煩的看著他:“知道了,知道了。”
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骨過對他說:“師父,將我臉上的這條疤去了吧。”
哲野問:“為什麽?多威風啊。”
我:“愛美之心人皆有,我不要那麽難看。”
哲野點點頭,在我臉上摸了幾下,說:“好了。”
我摸著自己光滑的臉,開開心心的走了,我並沒有告訴哲野,我如此在意臉上這條刀疤,其實跟二姑娘脫不了幹係,她那麽雄壯的一個姑娘,居然還嫌棄我,我居然是她退而求其次的人,被二姑娘嫌棄,我覺得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心想,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回去看一下二姑娘,告訴她,我其實不是她看到的那麽差.……
出了窟穀,我沒有向上次那樣沿著官道走,而是選擇了翻山。也許是小白帶我走了太多次的山路,翻山的時候,竟然覺得無比輕快,不到日落,我便趕到了東國與楚國交界的一個鎮子上,那鎮子十分熱鬧,街邊的攤子上,滿目琳琅,很多都是我沒見過的東西。
離我最近的那個攤子上擺滿了發簪,站在攤子後的那個人,笑眯眯的,他說:“公子,買簪子啊?”
我很疑惑,我早已換回了男兒裝束,怎麽還會要我買簪子呢?
那人見我臉上有不解的神色,不禁笑著說:“公子長得如此俊美,不買個簪子綰頭發麽?”
我摸了摸頭上隨手插著的木棍子,恍然大悟,原來塵世上的男子綰頭發並非像我這樣,隻隨意插了一根木棍在發間。
看著攤子上閃亮的簪子,眼前忽然浮現出小白的臉,我不由的拿起一支白玉發簪,想象著小白插在發間,該是如何的好看。
那人說:“公子,買嗎?”
我回過神,問他:“多少錢?”
那人很和善,他說:“這支白玉簪是我親手雕琢的,用了上好的白玉,公子若是喜歡,便給一百錢吧。”
我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來,哲野送我出穀時,根本就沒提錢的事,我身上根本就沒有錢。
看著老板期待的神色,我不好意思的將那支簪子放下,頗為尷尬的說:“不要了,我沒有錢。”
我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準備,心想,如果老板像那個茶館說書人那樣,拿著刀子追我,我也好有充分的時間逃開。
老板依舊微笑,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如我想象的一般拿出刀子,隻是拿起了我剛才拿著的那支白玉簪,說:“公子如此喜歡,便拿去吧,今日天晚,我也要收攤了,這支白玉簪是我最滿意的作品,能戴在公子這樣的人身上,也是它的幸運。”
我看老板不像是說笑,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問他:“你不會是跟我開玩笑吧?”
老板笑著搖搖頭,他說:“公子盡管收下。”
我拿在手中,看著老板誠懇的說:“既然這樣,我就不推辭了,老板,你剛才說,這支簪子是你親自雕刻的?”
老板點了點頭。
我:“我一向不喜歡欠了別人,雕刻我剛好也會了一點,若是老板不嫌棄,在下跟你回家,替你雕幾支簪子,如何?”
老板十分欣喜,他連連點頭,說:“好。”
我一邊幫著老板收攤子,一邊想,還好我反應快,沒有錢,連客棧都住不了.……
老板的家裏很大,偌大的屋子裏,就隻有他一個人。我看著滿屋子的玉石,香木,不由問他:“老板,你家裏怎麽就你一個人?”
老板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的僵硬,他沉吟了半晌,才緩緩說:“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