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情殤
黑雲壓境,萬籟俱寂。是暴風雨來臨的征兆。
舒鳴猶自打著哈欠,一臉慵懶的樣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麵前的暮逸風,臉色冷的嚇人。
舒鳴抬頭看一看黑雲沉沉的天空,抱怨一聲:“這什麽破地方,冬天還要下雨。”
暮逸風冷冷的看著他:“若是不喜歡,公子大可不必來。”
舒鳴一聽,邪魅的挑了一下眼睛,嘴角含笑:“怎麽辦呢?我偏偏就喜歡來這裏。”
暮逸風隱忍著憤怒,不著痕跡的從袖子中抽出一把短劍:“世人皆說,公子舒鳴是輔佐聖明君主的良將,這麽多年,公子混跡各國,卻從未在哪裏停留過。想必這傳言也當不得真,今日,暮逸風便以手中這柄短劍,與公子比試一番,如何?”
舒鳴絲毫沒有被暮逸風的氣勢嚇到,他自在的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問他:“我為什麽要跟你比試?”
暮逸風麵無表情,聲音冷冷的:“因為你破壞了我的洞房花燭。”
舒鳴呆了一呆,隨即笑嗬嗬的:“這麽點小事,用不著動用兵器吧?我陪你一個不就好了?”
暮逸風臉上有疑惑,他說:“怎麽陪?”
舒鳴很不正經的衝暮逸風一挑眼睛,是赤裸裸的調笑:“暮國王子,嗯.……你看,我怎麽樣?”
暮逸風看著如此邪魅的舒鳴,來時的氣勢頓時消了一半,他愣了半晌,才大怒:“你當我是什麽人?什麽阿貓阿狗的都要嗎?”
這一下,舒鳴不淡定了,他雖然是很不正經,但也不能算是阿貓阿狗啊,我淡定的坐在一旁的台階上,一邊啃著一隻剛從廚房偷來的鵝腿,一邊靜靜的等著舒鳴爆發。
舒鳴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向自詡為翩翩濁世佳公子的他,聽到暮逸風將他比作阿貓阿狗,非常有男子氣概的怒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舒鳴英武的一麵。
他緩緩將隱在袖子中的竹笛抽出,邪魅的挑了挑搭在額前的一縷黑發,在那麽暗的光影中,他俊美的眉眼有些模糊,卻絲毫掩不住他逼人的氣勢。
“既然暮公子想要比試一番,我怎好拂了公子,出招吧。”
暮逸風將短劍指向了舒鳴,他說:“公子舒鳴,今日,得罪了。”
舒鳴挑了挑眉,將竹笛放在唇邊,絲毫不客氣的回敬:“打就打,一個男子廢話那麽多。”
再沒有言語,暮逸風的短劍如疾風一般揮出,離他七步不到的舒鳴隻是紋絲不動的站著,絲毫沒有挪動一步,隻是淡然的將竹笛放在了唇邊。
我坐在一邊,不禁有些著急,心想,舒鳴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那時候,著實為他捏一把汗,深深感到作為一個幻影的無力,我焦急的看著,卻絲毫幫不上忙,壓根忘了,這個夢境的主人,就是眼前那個眼看就要死去的舒鳴……
暮逸風的劍精準的向舒鳴的胸口刺去,隻是剛貼到他的衣服,舒鳴就一個飛快的後退,險險躲了過去。
然後,他搖了搖頭,淡然的在越來越低沉的天空下,吹出了一組詭異的曲調。
我隻覺得,這曲子聽了就覺得腦子裏像是有萬千隻蟲子再咬,疼痛難忍,十分難過。
我緊緊的捂了耳朵,痛苦也絲毫沒有減弱,我一邊覺得很難過,一邊奇怪,我隻是這夢境中的一個幻影,怎麽痛會那麽真實呢?
隻顧著將耳朵塞緊的我,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身後,正有另一個人過來,他伸出手,覆上我的耳朵,低聲在我耳邊輕語:“暫忘了你最愛的人,將他從你心中除去,這曲子便無法傷你。”
我扭過頭,見是舒鳴站在我的身後。
這次,我知道了,他是拉我一塊入夢的幻影,非是一邊吹笛子吹得醉生夢死那個。
我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讓他別吹嗎?”
舒鳴一邊捂著我的耳朵,一邊麵無表情的說:“我也很想讓他停止。”
那時的舒鳴,眼神複雜,眸光流轉了我看不懂的東西,那是想放手,又舍不得的糾結與掙紮。
因為舒鳴為我捂著耳朵,腦子裏便沒有那麽疼了,而我也確實因為想知道暮逸風到底怎麽樣了,而暫忘了蘇澤。
隻見夢境裏的暮逸風,雙手痛苦的捂著耳朵,身子在地上卷成一團,他臉頰有淚,痛苦的低喃:“不要,不要離開,不要.……”
舒鳴猶自吹得忘我,若不是那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將自我沉醉的舒鳴拍醒,暮逸風怕是就要被舒鳴的笛聲折磨死了。
笛聲停了的那一刻,我問在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舒鳴:“那個曲子叫什麽名字?怎麽這麽惡毒?”
舒鳴沉沉的笑了一聲:“惡毒麽,嗬,它曲名情殤。”
情殤……
好傷感唯美的名字,卻如此致命。
傾盆大雨中,舒鳴抱起了地上的暮逸風,隨便走進了一間屋子,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我問他:“當時,你在想什麽?”
舒鳴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他說:“忘了。”
頓了頓,他像是想起什麽,在我耳邊低聲說:“當時我想,這個暮逸風長得如此俊俏,死了,挺可惜。”
我覺得他沒有說實話,因為我清楚的看到了,夢境中的舒鳴在抱起暮逸風的時候,眼眸中分明帶了一種亮亮的東西,凡世的人喜歡把它稱作:仁慈。
我想進去看看暮逸風怎麽樣了,一邊的舒鳴卻拽著我,他說:“沒什麽好看的,走吧。”
我甩開他:“你都知道後來怎麽樣了,我還不知道呢。你要是想走,自己先走吧,我不走。”
舒鳴看著我,大有一種後悔帶我入夢的意味。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啊。”
舒鳴:“.……”
最後,舒鳴還是走了,他說,你自己一個人慢慢看吧,我去東國勾引蘇澤了。
我淡定:“去吧。”
舒鳴詫異:“你不怕蘇澤移情別戀愛上我?”
我:“這是個夢境,又不是真的。而且,好像.……你自己也無法控製自己的夢境吧……”
舒鳴無語凝噎了半晌,不情願的憋出來一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
我驕傲的一抬頭:“我一直都這麽聰明。”
舒鳴:“.……”
舒鳴一走,我一臉迫不及待的推開了那間屋子,因為大雨傾盆,屋子裏的光線暗暗的,並不能看清床上的暮逸風。
舒鳴正十分細心的拿著一塊絹子為暮逸風擦著臉上的雨水。
我站在一旁,盯了半晌,才確定,舒鳴手中的,是一塊已經上了年紀的抹布.……
我以手扶額,若是暮逸風知道,他被風情萬種的舒鳴公子用抹布擦了臉,該是如何的表情……
舒鳴一邊專注的擦,一邊輕聲:“我無意傷害你,暮公子,若你醒來,我們就算兩不相欠了。”
兩不相欠……
說的輕巧,從暮逸風拿著短劍指向舒鳴的那一刻,他們就注定了一世糾纏,成為彼此的羈絆.……
舒鳴一直照顧暮逸風到第二天正午,那時,天氣晴好,驕陽絲毫不吝嗇自己的溫暖,柔柔的照在了暮逸風的臉上。
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舒鳴安安靜靜的睡臉。舒鳴本就長得俊美,烏發隨意的垂在額前,在輕柔的光線中,看起來美好而不真實。
暮逸風愣了一下,他忽然覺得,這樣的舒鳴,很迷人.……
暮逸風輕微的響動吵到了在床邊睡著的舒鳴,他睡眼迷蒙的睜開眼睛,看著床上的暮逸風,一臉無辜的說:“是你自己要找本公子比試的哈,如今,本公子放下貴體照顧了你一夜,咱們就兩不相欠了哈。”
暮逸風嘴角輕勾,隻是定定的看著他。
舒鳴被暮逸風的眼神看的發毛,眼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站起身,說:“暮公子,既然你都好了,那本公子就先走一步。”
暮逸風聲音淡淡:“謝謝公子的照顧,昨日都是暮逸風魯莽,暮國王宮藏了百年的好酒,今夜便拿出來招待公子,如何?”
舒鳴本來抱定了必走的決心,一聽百年老酒,瞬間邁不動步子了,笑琢顏開的連連點頭:“沒有問題,沒有問題。”
暮逸風看著舒敏那股子饞相,不由的笑了。
舒鳴沒有想到,那酒一喝就是半年,僅半年,他就賠上了自己的一生.……
我打了個哈欠,伸伸腰,犯困的學著舒鳴,隨便找個房間去睡了,雖然是幻影,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舒鳴和暮逸風,確實有些吃不消啊。
我一邊走一邊想,怪不得舒鳴不願意讓我看到房子裏這一幕,原來,他竟那麽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