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師兄,不帶這麽玩的……
走著走著,肚子忽然不舒服。起先她以為是餓的,因為她好些天沒吃東西了,她打算忍忍,可是肚子越來越疼,疼痛不斷擴散,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欽點點跪倒,按住肚子,冷汗不停的冒。
怎麽回事?
難道是要來葵水?
日子不對啊……
好痛……
欽點點側躺在地上,用胳膊壓緊肚子,但是疼痛沒有絲毫減輕的跡象,反而越演越烈。
不行……疼死了……
模糊的視線闖入一道白影,她看不清楚,隻是隱約感覺師兄在她麵前。因為快要死掉所以出現幻覺了麽……
欽點點伸出手,想要碰觸他,看他是否是真實。指尖碰到了布料,不是她的幻覺,但是……師兄看到她痛苦掙紮,為何不救她?
“師兄……”欽點點扯住他的衣服,輕輕晃動。
風雅低凝著她,隻是漠然。
為什麽不理她?還在生她的氣麽?她已經知錯了……欽點點的意識渙散,手失重垂落。
好痛……
堅持不了了……
師兄為什麽不救她!
“你知錯麽?”終於,風雅仁慈的開了口。
欽點點迷蒙的眨了眨眼睛,什麽都看不到。
“半月前你服的那帖藥我改了方子,每次服藥間隔十五日,逾期不服,將受腸穿肚爛之痛。”
她沒有聽錯吧……該不是她幾天沒吃東西餓傻了,把別人看成了師兄的模樣?
自欺欺人該有個限度。欽點點,你找的理由爛透了。
欽點點虛弱的閉上眼睛,藏起心裏的失望。
師兄知道會發生什麽,故意拖延到今天才現身,因為她需要一個教訓,足夠深刻,足夠讓她長記性的教訓……
這跟她想的不一樣啊……
“我錯了……”
錯的太離譜了。
——————
師兄帶她離開息寧山,至於這是哪裏……哪裏都無所謂了。
不知睡了幾天,蘇醒之後她隻覺得很餓。師兄給她煮了粥,她一口氣喝了七碗還不飽,身體好像忽然間變成了空的,迫切需要用東西添滿來換取安全感,可結果由於吃的太多,她又全吐了。
很難說清楚那是怎樣一種感覺,直到現在她仍然相信師兄,仍然隻記著他的好,可這算什麽?他用藥物控製她,用逼迫的手段來強製她……這算什麽?
心寒。
他們之間的信任不是相互的,一直都是她在一廂情願,師兄對她根本就……欽點點用被子捂住臉,不許自己再往下想。
他大概從來都沒有把她當作一個“人”來看待吧?他要她,僅僅是因為她對他有價值……除此之外,她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
別妄想了。
難道她真以為,他追她,千方百計娶她,是為了與她修百年之好?算了吧,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個世上會對她好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
身體稍稍恢複些,師兄又來喂她吃藥了。
欽點點歡快的主動把藥喝光,還沒心沒肺的衝他笑了笑。風雅不是不看不出她的虛應,隻是對此,他也無能為力。說到底,他不需要她的信賴和誠實,隻要能把她留在身邊,用何種手段都無所謂。
這一夜,欽點點沒有睡,他也沒有睡。一個在房中隱忍疼痛,倔強的不發出聲音,一個人在屋外靜靜度過漫漫長夜。
……
一早,風雅端著早飯送過來,卻發現屋裏沒有人。風雅的神色微沉,卻在這時聽見外麵傳來清朗的笑聲。
欽點點正在井邊和幾個孩子玩水,沒心沒肺的開懷大笑。風雅找到了她,眼中卻多了一抹深思。欽點點看到了師兄,眼珠一轉,提起半桶水,逗著孩子向師兄那邊跑去。幾個人把師兄圍在中間,左一捧水,右一捧水,把師兄潑成了落湯雞,最後——
整桶水扣在他頭上。
欽點點拍了拍手,一抖袖子,心無愧疚的進屋吃飯去了。
吃過飯,簡單收拾行裝,他們又準備出發了。風雅從農戶那買來一頭小毛驢,用來給她代步。小毛驢年歲不大,她坐上去腳剛剛離地。師兄牽著驢,驢馱著她,慢慢悠悠離開了不知名的小村莊。
深秋時節,氣候微涼。小路兩旁的田地搖曳金燦燦的麥浪,守護在田野間的稻草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經過樹下的陰涼,抬頭望枯葉飄落,蔚藍晴朗的天空,萬裏無雲。
欽點點從小毛驢背上跳下來,跑到田裏拔了一把麥穗抱在懷裏,挑一根長的在小毛驢鼻子搔了搔,惹它哼哼哈哈,然後開開心心的跑到前麵去。
離村莊不遠,有座小城,他們今晚在這兒過夜。
剛進城裏,欽點點就聽茶棚休息的客人在談論江湖傳聞,感興趣的牽著小毛驢湊過去。
“這麽說,飛劍山莊打算聯合武林盟友一起討伐無塵公子?”
“討伐不至於吧,依我看,鄭莊主就是想讓盟主做和事佬,化解雙方的恩怨。”
“若是如此,他為何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麵子唄。”
欽點點隻趕了個下半場,不過還是聽懂了。鄭莊主約上江湖好友去找盟主,請盟主代為出麵約師兄坐談……事情有轉機了!
欽點點興奮的回頭去找師兄,可跑到他跟前又忽然想起什麽,板著臉若無其事的走開。風雅望著她的背影,而後向茶棚投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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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點點走到一間飯館,把小毛驢栓在門口。
“你想去嗎?”風雅在她身後輕聲問。
欽點點好似沒有聽到,輕快的走進飯館。
“姑娘,裏麵請。”小二迎出來招呼。“您想吃點什麽呀?”
“先把這三張凳子搬走。”
“好咧。”
風雅進來,這桌隻剩她坐的凳子,無奈,他隻好在旁邊的桌子坐下。欽點點要了一桌的菜,還要了一壺酒,一邊吃一邊喝。風雅把小二叫過來,給他一錠銀子,把兩桌的賬一起結了。
風雅知道她生氣,卻不懂如何哄她。她不理他,不和他說話,他隻能跟著她到處閑逛。逛到天黑,她找了間客棧休息,把房門關上,不給他與她交談的機會。
每二天早上,有人前來客棧拜會他。欽點點在樓上聽到他們在說話,從房間出來,正好看到那些人交給師兄一封書信。
風雅沒有拆信,而是抬頭看她。
欽點點滿不在乎的轉身進屋去了。
不一會兒,風雅來敲門。欽點點故意不應聲,沒想到他直接把門踢開闖了進來。
“你要幹嘛?”欽點點嚇了一跳。
風雅不說話,拉起她的手,不管她反不反對,拖著她就走。
“放手!你有病啊,突然發神經……”欽點點在走道瞥見那些人等候在外麵,馬上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呐,這不是她要去的,是他強迫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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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上專門為他們準備的馬車,欽點點的心情明顯好很多,不過她依舊不跟師兄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交流。師兄的情況和她正相反,除了偶爾用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別人客氣的與他攀談他都是愛搭不理。
兩個人不覺得怎麽樣,但在外人看來卻詭異至極。
前來接他們的這幾個人是當今武林盟主的親友,在江湖的地位自然是非同小可。他們對師兄的習性不能說十分了解,至少也打過交道,了解個七八分,基本上對他存有敬畏的心態。
別看師兄年紀輕,閱曆淺,江湖上不怕他的人還真不多。估且不提他那詭異難測的用毒之術,從值得稱頌的醫術來說,哪個人能保證這一生沒有病痛不出意外?生病受傷得找大夫,遇到疑難雜症普通大夫醫不了的,就得求師兄這種神級的大夫……你可以惹火他,他可以不害你,但將來哪天你生了病,他就是不救你,你說你鬱不鬱悶。
聰明人做事都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所以盡管大家對師兄我行我素不入群的作風頗有微辭,卻沒有一個人當麵指責他一句不好。
這也就是為什麽她聽到武林盟主約談師兄一點也不擔心反而興致勃勃的原因,飛劍山莊把陣勢擺的再足,他們也不能對師兄怎麽樣。
欽點點偷看師兄,風雅回過頭來,欽點點愣了愣,直視著他,忘了偷看的心虛。
風雅的目光掠過她的臉龐,低眸牽起她的手診斷脈息,之後,又握住不放了。
啊,對了,師兄沒再提成親的事。
他的這個動作,勾起不愉快的記憶。欽點點不無諷刺的想,是不是師兄知道她不會再想嫁他,所以幹脆連問也不問了。
瞧這事鬧的。
見過夜阡陌之後,她所有的三觀都扭曲了。品行端正的師兄不再端正,傲潔冰清的形象全都毀盡了……好吧,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和師兄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近過,他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她不知道也不奇怪。
理論上她應該感謝夜阡陌,嗯,連帶八輩祖宗一起重謝。當然,要是感謝的選項當中有碎屍萬斷這一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