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艱難的取證過程
以收集八卦花邊為主業,她知道的最多的不是“外事”,而是“內事”。鄭昭作為江湖單身男子排行榜的一員,他的感情經曆自然不能夠放過。
鄭昭十五歲結過一門,娶的正是西北口鏢局的小姐,當時的飛劍山莊不若如今這麽風光,這門親事可以說是高攀。可是成親不久,鏢局就敗落了,據說為了撇清兩家人在生意上的往來,鄭昭休掉了妻子,這才恢複單身。
如果他是劉老二,按年紀算至少也有四十歲……虧他好意思跟江琛稱兄道弟。
江琛向劉老二說明了他們的用意,劉老二這才重新坐下,回憶起當年的事。
“鄭先富在江湖闖蕩之初,我們就已熟識,當時隻覺得這個人重義氣,是個可交的朋友。他建飛劍山莊找我來借錢,我想都沒想就借給了他,之後他的生意有了起色,也把錢連本帶利還給了我。”
“經過這件事,我們兩家的關係越來越近,在生意上常有往來,我信他重情重義,對他從不設防,還把女兒交給他,卻沒想到他在暗地裏捅我一刀!”
劉老二說,他當時接了一趟鏢,運途不遠,但是貨物貴重,驗鏢之後他把貨物收下,誰知鄭先富命人將貨物換成了石頭,這趟鏢讓他賠了不少銀子。鏢局周轉不靈,他向鄭先富借錢,遭到一口拒絕。彼時,他還想著或許他有難處,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鄭先富買通了他的賬房,將鏢局的產業全部過到飛劍山莊的名下。由於他們兩家是親家,誰也不曾懷疑是他做了手腳。
“鄭先富處心機慮謀奪我的家產,把鏢局搞垮,害我在江湖名譽掃地,這些倒也罷了……”劉老二悲痛的抹了一把臉,才說:“我女兒懷了他們鄭家的骨肉,他們居然活活將她和腹中的孩子打死……這狗娘養的混蛋,天殺的畜生!”
少年事不關己的說起風涼話。“你這麽恨他,怎麽不去跟他拚命?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苟活於世,要我說,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欽點點在底下用力踩他。
“你說的對!老子是縮頭烏龜,連畜生都不如!”劉老二突然放聲大笑,任誰都能聽出他的沉痛。
他何償不想報仇?隻要是在麵上的事,每一件鄭先富都做的滴水不露,飛劍山莊用卑鄙手段迅速累積財富,日益壯大,他勢單力薄,怎麽報得了仇?正因清楚彼此的差距,他才隻能借酒澆愁,這種無奈,旁人又怎麽能了解?
“如果我將這些事寫出來,公布於眾,你願意出麵佐證嗎?”
劉老二微怔,錯愕的看著問話的小姑娘。“你想做什麽?”
“我想揭露鄭先富的真麵目。”欽點點認真無比的說。
劉老二呆了好久,慢慢搖頭,顯是不相信。“不可能……就憑你?你可知道飛劍山莊如今在江湖是何等地位?簡直是癡人說夢……你這小姑娘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欽點點不以為意的一笑。“我自有我的辦法,你隻要回答我,你敢不敢出麵做證就行了。”
她的話無疑是天方夜譚,打死他都不相信她鬥得過鄭先富,但是……已是半個廢人的他還有什麽好怕的?
“好,我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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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趟遇到了劉老二,但是寄書信給他們的人還是沒有見到。
欽點點連夜將劉老二口述的事記錄下來,但回過頭來再想,這雖然是一件證明鄭先富作惡的事實,可是除了劉老二單方麵的說辭,並沒有證據。
這是她一開始沒有考慮到的,雖然有人能夠指出鄭先富的惡跡,但如果沒有證據,是無論如何扳不倒他的。
第二天,欽點點又去找劉老二,讓他回憶有沒有可以作為證據的東西,劉老二想了很久,最後隻是搖頭。
時隔太久,當初的賬本早就丟失,賬房的人也無跡可尋,要找證據實在難如登天。
欽點點很失望,她終究是想的太簡單,遺漏了最重要的部分。
“別灰心。”江琛安慰她。“這隻是開始,沒準別的人手裏握有實據,隻要有一條證據,就能讓鄭先富百口莫辨。”
他說的有道理。
“嗯,我們一定能找到證據!”
他們在這裏住了好些天,卻沒能找到寄信的人。這期間,段無痕又收到數個消息,都是通過印刷社傳來的,欽點點把這些消息歸集在一起,按地方做了一個路線圖,每一個地方她都要去,不管這些人提供的消息有用還是沒用,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
又過了兩天,欽點點決定不等了。她一大早起來退了房,雇了輛馬車,收拾行裝準備出發。
“咦,段公子。”
段無痕正爭著跟欽點點搶馬車的位置,忽然聽到有人跟他打招呼,這才轉頭看。
“段公子,果真是你。”儒雅的青衣公子麵帶和煦微笑,上前拱手行禮。“多日不見,公子別來無恙啊。”
“魏兄!”段無痕頗為意外。“這麽巧,在這兒遇到你。”
青衣公子一笑,看向他身後。
段無痕會意,讓出位置給他介紹。“江琛,炎少俠,他們是我的朋友。這位是魏青,魏盟主的獨子。”
欽點點直勾勾盯著青衣公子。
魏青的容貌與其父極為相像,儒雅謙和,彬彬有禮,一看也是個好脾氣的人,從前隻聽說盟主大叔有個兒子,卻從沒見過,魏大叔不幸過世,如今再見到他,著實教人不勝唏噓。
“上回我聽商行主事說,魏兄把生意都轉移到了鎮江,為何又來這偏遠的西南?”
“以前的生意尚未了結,所以過來處理一下。”魏青將目光移到欽點點身上,略帶好奇的問:“這位姑娘是……”
“風雅的師妹。”
段無痕,你這個豬隊友!師兄還頂著謀殺魏大叔的罪名呢,你居然順嘴就把我的真實身份泄漏了!
哪知魏青反應十分奇怪,凝著她,淡淡一笑。
他們急著趕路,魏青也還有別的事要辦,聊了不多會兒就匆匆暫別。欽點點坐在馬車上,不安分的往回探頭,魏青看她的眼神,是不是有點奇怪?
“小段,你和魏青怎麽認識的?”
“我們一起做過絲綢生意。”
隻是生意場上的朋友麽?欽點點盤腿坐下,用帶著懷疑的眼光審視他。“為什麽你介紹我的時候故意提師兄?”
“當然是因為你師兄比較有名啊,說出你的名字誰知道你是誰。”段無痕眨眨眼睛,天真純潔。
少來這套!“師兄是他的殺父仇人。”
“誰說的?”
“江湖人都知道……”欽點點住了嘴,眼睛滴溜一轉,馬上想到了重點。師兄頂著謀殺盟主的罪名並不是事實,魏青的反應表示他知道師兄不是殺人凶手……他為什麽會知道?小段又為什麽會知道他知道師兄不是凶手?
他們根本就不是這麽簡單的朋友關係吧!
段無痕從她憤憤的表情看出了懷疑,卻一味笑著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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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跑了好幾個地方,遇到好些人,東奔西跑近一個月,收獲不盡如人意。控訴鄭先富惡行的人不在少數,但大多都是被誇大了的小仇小怨,當中還有眼紅飛劍山莊名望的好事者,編造故事有心抹黑,破綻百出的謊話禁不住推敲,輕而易舉就被道破。
陸陸續續的書信不斷從平陽傳來,揭發的人越來越多,段無痕粗略算了算,要去完這些地方,馬不停蹄至少也需要三個月。要隻是跑腿還好,問題是揭發的人真假莫辨,這樣下去,隻怕沒有找到實據,他們就先累死了。
“幹脆下回在報紙顯眼的地方印上幾個大字——謊報者,格殺勿論。”做這種無意義的事,少年早就沒有耐心了。
“那怎麽行?好不容易引來這麽多敢說話的人,就算假的比真的多,也是一件好事啊。”
“哪裏好了?”
“說明鄭先富人緣不怎麽樣。”
這種事證明了又有什麽用?
段無痕把腿搭在桌上,懶洋洋的捧著茶,慢悠悠說道:“我也不建議你繼續找下去,是非曲直全憑一張嘴,要捏造,咱們自己也可以捏造。”
“捏造出來的沒有證據啊。”
“即便是事實,你也拿不出證據。”
欽點點不說話了。
江琛是想鼓勵她,可想想段無痕的話也有道理,鄭先富行事謹慎,辦事絕少留下痕跡,否則以段家商行的消息網,又怎麽會搜不到一星半點的證據?
“那怎麽辦……前功盡棄?”她好不容易得到預期的效果,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進展,卻因困難不得不止步?
“一條路走不通就換一條唄。”
“換哪一條?你躺著說話不腰疼,有別的辦法你怎麽不想?”欽點點把桌上的東西收進包裏,賭氣要走人。
正在這時,一張紙飄到地上。
欽點點撿了起來,看到紙上的內容,氣不打一處來。
編這個故事的騙子事後居然恬不知恥的問她有沒有消息費……要不是有這麽多的騙子搗亂,她早就該找到證據了!
……
騙子?
……
欽點點腦子閃過一個念頭,重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