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公開對質
段無痕去招呼今天的正主兒,欽點點不方便露麵,混進人群,與負責布屬防衛的江琛互相通信。
今早她和江琛還沒有睡,段府的探子來報,飛劍山莊的人分批進了平陽城,數目還不少。鄭先富老謀深算,指不定提前預備了什麽對策,不得不防。
“莊主。”段無痕表露熱情之餘,不忘感激。
鄭先富若不經心的四處看看,笑道:“這兒可好熱鬧啊。”
“就是要辦的像喜事,才不會讓莊主過於難堪。”
“還是段公子考慮周全。”
“哪裏。”
剛才嫌她媚俗的人是誰?他那副虛情假意的嘴臉才最俗呢!欽點點注意到鄭先富的目光移過來,匆忙裝作彎腰撿東西。
鄭先富到場,受邀前來的貴賓也紛紛入場。鄭先富疑心這些人的身份,麵露不悅,段無痕見狀,領著他一位一位介紹,耽誤了不少時間。
“莊主莫怪,這些人當中有些是段家商行的出資人,有些是我的至交好友,當然,也還有些是衙門裏常走動的朋友……”段無痕拋給他一個“你一定懂”的眼神。“莊主對生意場的事不陌生,這些禮數免不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鄭先富雖然不高興,卻不好發作。既然事先已經聲明是公開,那麽來多少人,來什麽人,他都說了不算。
“時間差不多了,莊主請。”這些貴賓隻是被邀請的客人,不知內情。可是每個人的身份都十分特殊,今天他的每一句言辭都有他們作證,斷然是反悔不得的。
段無痕請鄭先富上台,作為主辦人自然要他來主持。段無痕將大會的目的簡單扼要陳清,之後便請出今日將要與他的對質的眾人。
對質的順序是有講究的。
第一位出場的人瘦弱斯文,眉眼挑著傲氣。“鄭先生,小生與閣下無怨無仇,隻是粗讀幾年書,明白些淺顯的道理,對江湖日常敘述的內容存有幾個疑問,故而來此一問。”
鄭先富一看便知這是個窮酸書生,當即不屑的笑道:“請問。”
“人非聖賢,世無完人,聖賢行事尚有分對錯,鄭先生再如何優秀,隻怕也不及聖賢吧?”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那小生便要問了。報刊上說,鄭先生舉辦武林大會,推舉自己出任盟主之位是為興盛武林著想。”書生冷笑。“鄭先生難道就未曾存一絲半點的私心?”
這種程度的問題,鄭先富當然不放在眼裏。“鄭某不追名,不逐利,何來私心。”
“鄭先生重傷未愈,不顧性命與人相拚,既無私心,那就是舍己為人的大義了?”
“大義不敢說,鄭某隻是想為武林盡綿薄之力。”
“鄭先生大仁大義,若想盡心力,為何單單限於武林?飛劍山莊財力雄厚,若能造福於民,豈不是更好?”
這個問題著實把鄭先富噎了好一下子。
這個書生看起來不怎麽起眼,卻句句藏針,先使他說出沒有私心,又問他何以隻關心武林,要是他真的大仁大義,就該散盡家財惠澤百姓,他沒有這麽做,旁人自然想到那句沒有私心是謊話。
“小生問完了。”書生禮數周全的向他行禮後,得意的邁著方步下台去了。台下有人叫好,接著鑼鼓也響起來。
鄭先富的臉色刹時變得十分難看。
陽光普照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似有山雨欲來的預兆。
欽點點望望驟變的天氣,再望望被硬趕上架的傻鴨子,緊張了一夜的精神莫名放鬆。
這才一個,後麵有你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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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出場的是一位富態的中年婦人。她拎著花手帕,搖首弄恣的走上台,大方的與台下的觀眾打招呼,聽到有人起哄還嬌羞的用手帕遮住臉。
鄭先富看都不看她一眼,背脊挺的僵直,方才在書生那兒受的氣,餘怒未消,臉色極為陰沉。
婦人嬌羞完畢,醞釀了一下情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我十三歲就跟了你,你居然狠心將我拋棄……我這苦命的喲……”
婦人力大無窮的推了鄭先富一把,害他踉蹌了好幾步,隨後嗷的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大哭。鄭先富盯著她的眼睛都直了,這哪裏是對質?分明就是胡鬧嘛!
別說,這還真不是他們存心的。
這一個多月來,他們見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千奇百怪的損招都見識遍了,還全是不重樣的。要不是親眼所見,她還真是想象不出,抹黑一個人的方法竟然如此之多。由於時間關係,沒辦法讓所有的人出場,實在一大遺憾。
“你個死鬼!糟蹋了老娘還不認賬!”婦人止住了哭,凶狠的指著他。“老娘知道你屁股上有顆痣,你敢不敢露出來給大夥看!”
鄭先富眉毛一抽,麵子掛不住了。
“當眾解衣,有傷風化。”貴賓席間,一位老人家站起身。“不若請莊主去台下回避,找一位大夥信得過的人來檢驗。”
“我來。”書生自告奮勇。
他倒是個好人選。老人家看向台上的鄭先富。“先生意下如何?”
讓他脫了褲子給人看,還問他意下如何?鄭先富的鼻孔隻差沒噴出火來。在這兒圍觀的人大多是鄉野村夫,這些人才不管他是什麽身份,什麽人物,要是他不肯讓人檢驗,他們就會認實了他和這個潑婦有染……隻是不管怎樣,對他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在經過激烈的心理鬥爭之後,鄭先富走下台子,與書生一起進了臨時圍起來的帳幕。
其實,承認始亂終棄並不是什麽大罪名,像鄭先富這樣的身份,年輕時有一兩段風流韻事也不足為奇。估計是婦人衝他拋媚眼時,不小心露出了如猛虎餓狼的眼神嚇壞了他,這才促成他選擇了讓人檢查屁股。
“沒有痣。”書生還是很公正的。
段無痕揮揮手,命人把賴在台上不走的婦人拖走。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哎喲,我的命怎麽這苦啊——”婦人直到被拖下台前一直鬼哭狼嚎。
段無痕趁這會兒,連忙安撫鄭先富的情緒,省得他一怒之下走人,這戲就唱不下去了。鄭先富被段無痕重新哄回到台上,可要是他以為這樣就完了,那就大錯特錯了。
繼婦人之後,後麵還有認爹的,認爺爺的,還有爺爺來認孫子的……台下的觀眾笑的非常不節約,一點都不給台上的倒黴蛋留麵子。
鄭先富的忍耐到了極限,麵龐繃的死緊,青筋明顯跳動。就在這個時候,劉老二上台了。
鄭先富看到他,眼神一時十分耐人尋味。他慢慢扯起唇,憤怒攪著陰狠,分外猙獰。
若是普通人,光是看到他這副表情就該嚇尿了,可是劉老二卻滿不在乎。今天的他刮了胡子,不再是當日邋遢的瘋樣子,依稀可見當年總鏢頭的威風霸氣。
來到平陽,欽點點再三對他耳提麵命,與鄭先富見麵,一定要克製自己的憤怒和憎恨。女兒死在鄭家是一個無可辨駁的事實,他萬不可提起鏢局落敗的因由,因為他拿不出證據。
劉老二沉穩的走到台前,朗聲敘說:“劉某與莊主本是兒女親家,五年前我女兒無故死於家中,我幾次前往鄭家質問,鄭家始終不肯給我一個說法,還被他們打了出來……劉某無用,無法為女兒伸冤,隻盼老天開眼,還劉某一個真相!”
一場胡鬧過後,乍然來這麽一出悲劇,台下的人都互相看著,對這件事上了心。
“鄭先生有什麽可說的?”
鄭先富穩穩當當的回答。“家媳本就身子弱,懷著孩子受了風寒,大夫說無藥可醫,這才一失兩命。”
劉老二冷笑。“是麽,那為什麽我女兒的屍體滿是傷痕?”
“親家,你不能因為女兒病死,就汙賴我們鄭家虐待她啊。”鄭先富料到他會來,早有準備,所以應對的不慌不忙。
“人死在你們鄭家,你們怎麽說都行!”
“你女兒懷著的是我們鄭家的骨肉,就算我們不念及她,也不能不念及她肚子裏的孩子呀。”
“你!”
劉老二握緊拳頭,怒極要與他拚命,卻在這個時候,台下衝上來一個青年——
“鄭先富!你這個奸佞小人,害死我爹媽……把他們的命賠給我!”青年有幾分功夫,但他顯然不是鄭先富的對手,鄭先富雙手背在身後,看都不看他一眼。
“把人拉開。”段無痕吩咐。
“是。”
段家家仆上台把青年拉開,劉老二讓他一鬧,頭腦也清晰起來,想起欽點點的叮嚀,接著說道:“我女兒下葬不足三個月,鄭家就迎娶了新婦,這件事想必天下沒幾個知道吧?”
“喲,夫家不是應該守孝嗎?”
“就是嘛,才三個月就等不急娶新媳婦,兒子不懂事,老子也不懂麽?”
“我瞧著這個什麽莊主不像是好人。”
“剛才的小壯士說他的爹娘被害死,該不會是真的吧?”
“不管是不是真的,那副恨不得吃人的表情不是假的。”
鬧劇結束了,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