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們的孩子
馮琬佳道,"娘娘有所不知,嬪妾雖為馮氏女子,可馮家家大業大族人更是數不勝數。嬪妾名義上是皇後堂妹,實則卻遠不及皇後一般身份尊貴,我不過是家中庶出之女無人重視。"
她說至此處竟有些動情一樣眼眶含了淚,"娘娘可知皇後此次並非真心想要舉薦我,她早早把我推出來就是為了讓我成為眾矢之的,也是為了讓娘娘您對付嬪妾,您卻怎麽也想不到我本身就是一顆死棋。"
皇後果然是好精巧的心思!表露出對馮琬佳的讚賞之情讓我以為除了馮琬佳便是萬事大吉,何曾想她竟如此精明,將真正的人選混在眾秀女之中讓人無法察覺。
我看向馮琬佳問道,"那你可知皇後真正的人選是誰?"馮琬佳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一字一句道,"我的嫡出長姐馮玥佳。"
我點了點頭心中已然明了,便道,"你先回去吧,今晚的事不要讓第三人知曉,本宮自會保你榮華前程。"馮琬佳又向我行了一個大禮道,"嬪妾告退。"
我低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一邊思索著剛才和馮琬佳的對話。"娘娘真的相信馮貴人?"我抬起頭,原來是在坤寧宮當值回來的墨櫻。
我笑了笑,"回來了?"墨櫻走到我身邊端走了我手裏的茶盞道,"書璿辦事也太不當心了,娘娘懷有身孕怎可喝這麽濃的茶?"
"你別怪書璿,是我吩咐她沏的。"我歎了口氣,"自從有了身孕人總是懶怠,頭腦都越發的糊塗了,這才想著喝些茶醒醒神。"
"娘娘終究要以腹中皇子為先啊!"墨櫻已經轉身為我重新沏了一杯蜂蜜水在我身邊道,"方才皇上去了坤寧宮問了皇後一些關於選秀的事宜,奴婢在一旁聽著皇後像是舉薦了馮貴人說是娘娘您的意思,皇上隻說了句貴妃選的人不會有錯就下了手諭了。"
墨櫻低聲道,"這下冊封馮琬佳為貴人的旨意恐怕已經曉喻六宮了。這可是這屆秀女中第一個受封還是個沒侍寢的,這馮氏女子其中的分量……"
我笑著看向墨櫻,"你是覺得皇後和馮琬佳合演了一出戲,是為了利用我之口坐上貴人之位?"墨櫻道,"這並不是沒有可能。馮琬佳是皇後本家堂妹,她自是不能親自開口封太高的位分以免落人口實。"
我問道,"那你在坤寧宮可注意過一個叫馮玥佳的女子?據說她是馮琬佳的嫡出長姐。"墨櫻仔細回想了一下後搖了搖頭,"若真是馮家嫡出女子這樣的顯赫身世,不應該如此低調才是。"
我道,"明天去查清楚。不過若是皇後有心隱瞞,那咱們也自有應對之策。"墨櫻頷首道,"是娘娘,奴婢明白。"
"皇上駕到--"聽聞內監高聲唱道,我連忙站起了身正巧黎軒已大步走了進來拉住我的手溫柔笑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禮。"
我也笑道,"多謝皇上。"黎軒已執了我的手走到塌邊示意我坐下,"朕方才聽皇後說你很喜歡一個叫馮琬佳的秀女?她還是皇後的本家堂妹?"
我心中一動,若是此時矢口否認黎軒必定以為皇後偏私,有失公允。但今日在坤寧宮眾人皆是見證,恐怕此舉並不是上佳之法,倒不如按下不提,待查實之後拿馮玥佳做篇文章。
我抬頭看向黎軒道,"臣妾是覺得一來皇後娘娘母家出來的必是名門淑女,二來這琬佳妹妹也實在討人喜歡。三來……"
我含笑伏在黎軒懷中低聲道,"琬佳妹妹說在宮外聽聞曾聽聞臣妾與皇上一段佳話。"黎軒聽後也不覺笑意漸深,"就是為了這個?"我乖巧點頭,"嗯,就是為了這個。"
黎軒伸手撫了撫我的發語氣越發溫柔,"何用聽聞?以後她進了宮就是日日得見了。"我含笑指了指小腹,"皇上小心教壞了兒子。"
黎軒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之上一下就變的憐愛至極,他伸出手極輕極輕的覆上我的小腹,掌心溫熱的觸感傳遞到我的身體,"寒兒,朕曾經做夢都想讓你給朕生一個孩子。皇子也好,公主也好,隻要是我們的孩子都好。"
我們的孩子……我心下莫名的一跳,像是敲響警鍾一樣一下從沉溺著的溫柔夢鄉中清醒過來。我不能永遠的沉溺美夢,就像黎軒心中的那個陰影永遠存在,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滅族之仇也永遠存在。
曾經在慶安殿黎軒問我說永遠隻做他的寒兒不好麽?我說好。我何嚐不想隻做那個單純愛著他的寒兒,何嚐不想選擇一條不那麽冰冷黑暗的路?
隻是現在已經發生了太多事情,我們之間已經無法挽回,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大仇未報,身為安氏子女又怎能沉淪男女之情?
我終究,是由不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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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選持續了半個月之久,隻是從那日之後我就再未曾踏足坤寧宮參與選秀之事。一來是因為近日來我頻頻胎動不安,有一次甚至出現了流血滑胎之兆。黎軒頗為著急,可是遣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前來也於事無補,奈何又在這個時候沈靖琪偏偏不在。
我半臥在床榻之上,書璿更是拿了最柔軟的錦被給我蓋,輕輕柔柔的覆在身上輕的好像一點重量都沒有。"娘娘,皇上吩咐了太醫院太醫隨時侯在偏殿,娘娘您也要放寬心啊。"
我點了點頭,"今晨早起聽墨櫻說,春選今日就要結束了?"書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我的臉色才道,"是娘娘,墨櫻姑姑這會兒應該是在坤寧宮教導入選秀女呢。"
我點了點頭頗有幾分感慨,"是,本宮入宮那年也是墨櫻負責訓導的,日子一晃可過得真是快。"書璿奉了一杯清甜的蜂蜜水給我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皇後娘娘既然如此不想讓娘娘插手大選之事,又為何專程調了墨櫻姑姑過去呢?這豈不是擺明了給我們遞消息麽?"
我笑了笑,"書璿,你可聽過有句話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調走墨櫻既是為了給本宮一個下馬威,更是為了讓本宮安心放鬆警惕。"
"娘娘。"守在外間的內監來報,"沈太醫前來給娘娘請脈。"我按下這許多心思道,"請他進來。"沈靖琪已走了進來,尋常行了禮道,"微臣給貴妃娘娘請安。"
我擺了擺手,書璿會意領了殿內侍奉的宮女出去,掩上了殿門。沈靖琪這才忙站起身看著我關切道,"陌兒,我聽聞這段日子你一直不好。"
我伸出手緩緩覆上小腹,一直沒敢在外人麵前露出的軟弱終於再也忍不住,一時間就落了淚,"二哥,二哥我好怕……我好怕我保護不了我的孩子,我好怕突然有一天他就會永遠的離開我……"
沈靖琪已經搭了脈道,"陌兒,你胎象雖然不穩但是用心調理還是可以保得孩子足月出生的。你若是日日傷心難過才是對這孩子最大的傷害。"
我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果真麽?可是,可是太醫院其他的太醫都說這胎不好……"我的話才說至一半,剩下的就被自己的猜忌嚇到,好似有萬古不化的寒冰講我的心都凍疼了,"難道真的是他?是他……他不想要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