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亡之路(5)
收拾了一籃子的行李,陳安宇等在小區門口的出租車旁,小鬆鼠像是球果子一樣在樹枝上翻滾,啪撻啪撻踩著樹葉落下,姑姑給陳安宇裝了一背包的零食,這些都是在路上吃的,陳安宇正抱著一盒子手指餅幹做他的早點,都是些婚慶上才會偶爾吃的高檔貨。
至於為什麽隻有一個箱子,其實剩下的都在昨天飛到中國了,無非是讓一個人有那麽點搬家的味道才帶著箱子——一個人坐飛機,你總點帶點什麽在身邊,姑姑說這是時尚。不然她一個都不會帶。
衣服隻有身上的一套。姑姑把自己打扮的非常隨意,一個下垂帽簷的漁夫帽,一副墨鏡,一個口罩,就邋遢著素顏出門,上衣和褲子都是舒適的毛圈布加絨運動款,整體是純白的配色,運動鞋也是白色的低幫貝殼頭。
陳安宇同樣打扮地隨意。同樣帽簷下垂的漁夫帽,厚實的口罩遮住大半張臉。你可以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一個加大號的點,就像某人特別熱衷這一點,這一切歸功於慵懶的設計。他用175的身高穿進了一米八的褲子,褲腳堆積在鞋頭,因為今日是主張低調,厚底的柳丁鞋並沒有安排上,而是和姑姑一樣,都是瘦小的雪白板鞋。
隻不過上衣和褲子顏色不同,陳安宇穿得一身黑。唯一的吸睛點是他胸前的裝飾物,一個五彩斑斕的小花玩偶,可可愛愛地躺在胸口,對著路過的行人賣萌打招呼。
機場的人很多,在家政阿姨的告別下,陳安宇與姑姑坐上了飛往蘇州的飛機頭等艙。
陳安宇還是第一次坐飛機,他聽說出任務的卡希爾學生也有乘飛機的,但那是大三畢業後才有的。隻有參與屠龍的人才有資格坐飛機。
屠龍……
對於從前來說多麽遙遠的一個詞啊.……
哈迪斯說,現在是外麵的世界,一個屠龍的世界。
仔細想想從前在卡希爾雖然見過數不清的龍骨,可那是屍體,從沒見過真正活著的巨龍。是不是巨龍真的在外麵的世界呢。
那麽他會在這世界。
麵對巨龍嗎?
窗外的白雲一點一點地劃在機翼上,雲層下壓,陽光鋪在窗戶玻璃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可你不可能天天麵對巨龍,現在屁股下的座位是真實的,不遠的將來也沒有凶神惡煞的巨龍等著他,
眼前的一切不比屠龍美好嗎?
陳安宇慶幸自己拒絕了哈迪斯,昨天開始他就沒找過自己過一句話,隻有在問他的時候,會像從前的露娜一樣,做個天氣預報什麽的。他樂得如此,比起高談龍的皮毛做成的衣裳,他更覺得麵前的礦泉水和麵包要好用的多。
今天這樣,明天亦是如此。陳安宇珍惜在座椅上聽音樂的機會,他可以沒有任何人的打擾,沒有倒掛的羽毛,沒有一百遍的課文抄寫.……安安靜靜地睡上一覺。
姑姑在中國的家買在了蘇州,其實哪兒都有,隻不過這兒是最大的一套,離工作的地方也近。這兒有東方水都的美譽,到處景色宜人,六月的氣候也不慎涼爽。飛機飛到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二日的淩晨,半夜的海風有些冷,從西湖上傳來,一直吹進小區裏。再吹進了陳安宇的衛衣領子裏。
王玲玲提前聯係了杭州的朋友,為這裏的房子置辦好了一切,還有陳安宇上學的日子。雖然了解過陳安宇從前上的都是初中,但還是給他報名了高三的學校學習,插班就在一天後。
王玲玲為陳安宇申請了走讀,這是他自己提出的,他還不熟悉這裏的一切,他需要熟悉這座城市。盡管眼裏人講得皆是自己熟悉的語言,這樣的感覺哪怕是淩晨,也衝淡了他對這個城士的陌生感,就好像他出生就在這兒一樣。
可他還是陌生的。
冰冷的電梯按鍵和倫敦那邊的很像,房間裏開足了暖氣和地暖。陳安宇打開桌上的台燈,把自己靠在窗戶邊的角落。
他做了個夢,眼前的小茶幾是他曾經在卡希爾的宿舍裏,一張龍骨做成的小桌子。上麵堆滿了舍友摘抄的權術公式,一五一十地擺在桌上。對麵就坐著榭榭,他把筆杆子一放,從床底把橢圓形的頭盔拿出來,對著它敲敲打打,一邊蠱惑自己的係統一邊又與他徹夜長談,幻想未來的故事……
“哥哥,你在想你的朋友嗎。”
陳安宇有些不滿哈迪斯打破自己沉靜下來的心,盡管他一身汗,夢的最後榭榭戴上了那個頭套,誰也不知道榭榭最後去了哪裏,也許和自己一樣,現在在外麵世界的某處……
“為什麽你一直要喊我哥哥,我們不是雇主與係統的關係嗎。”陳安宇沒想到哈迪斯這麽快就能消氣,昨天兩人還吵了一架,果然是因為小孩子嗎.……
“我背叛了壞蛋,就一定要承認我就是壞蛋?”哈迪斯發出咯咯咯的銀鈴笑。
在陳安宇聽來是恥笑,你敢信一個小孩子會恥笑,果然網絡是害人的。“沒人會不希望自己是光明磊落的,這是聰明之舉,我親愛的哥哥。”
什麽奇怪的邏輯……陳安宇心裏撇了撇放不開的手,他真想發出一個幹嘔,來讓眼前不要臉的係統可以知道從壞蛋變成不是壞蛋,與本身就是良民,兩者本質上是有區別的。他是良民,而你則是怎麽也改變不了的壞蛋,你曾經讓我永遠得不到德育分。既然你認我做哥哥,那為什麽你以前不幹一個弟弟該做的事請。
這一切都是哈迪斯的自欺欺人罷了。
“沒有尾巴的狼不是好狼,你怎麽還是理解不了它的意思。我是說‘我的’。”哈迪斯發出更大的笑聲,“我以為你睡了一覺可以醒悟。”
果然是記仇.……
醒悟為什麽不跟著你去屠龍?用他的牙齒做首飾,用他的皮毛做衣服?
想要討好我就直說!
陳安宇想到這家夥差點淹死他。
“真是笑話,我就搞不懂,你為什麽滿腦子都是屠龍。既然.……我們德育分已經爆表了,為什麽還要管卡希爾的過去,我們在外邊了!屠龍的事隻有卡希爾的學生才會幹,畢業生就要做畢業生的事請。有那麽多好玩的事需要我們去做,哪一件不比屠龍好?”陳安宇一嘴回絕幼稚的男孩,這次他終於想到了可以將哈迪斯懟住的話,可以說一氣嗬成,十分痛快。
結果也是他成功了,哈迪斯被懟的一臉不開心,眼神幽怨地看著他,默默抬起腿,回到他的網絡世界去了。
“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到了外麵還是這種屌絲心裏,果然是個吊車尾,活該一輩子留級……”
又開罵了,話說你是怎麽知道我以前是吊車尾的,你才是吊車尾,你全家都是吊車尾!
一點聲音也沒有,哈迪斯來得快去得也快,穿著精致的小禮服和小人偶一樣,鬧著脾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根針線就帶著走。
雖然他消失前的嘀咕依然很欠揍……
陳安靜下心,說服自己不理會這個幼稚的係統……他把姑姑叫人準備好的書包打開,翻看了眼裏邊的課本,他準備過目一下明日的功課,好讓自己迎接新生活的開頭不至於一開始就狼狽不凡。這些書,除了沒有權術以外的內容,與他在卡希爾學校學的幾乎沒兩樣,都是語數英輪著來。
明天就是新生活了。
他抱著書,在窗台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