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抵債（3）
下一秒，陳安宇看到方遠驚悚的表情，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往門外衝去，鼻涕橫流了一屋子，至少從驚叫聲聽上去隻多不少……門口沒有一個混血種攔著他。脖子邊的銀刀散發絲絲寒意，讓他一動不敢動。這種感覺就像是電影裏特工暗殺，你隻有咽口水的功夫，因為隻要你有下一步動作，整把刀就會隔開你的喉嚨，血濺四方。
而且特工的目標隻有他一個。
校長辦公室竟然有一群混血種。
這個時候一般隻有大人物才會保持冷靜，等待著接下來特工緩緩的發言，或者是幕後正主的談判……畢竟沒有第一時間殺你，對方不是刺客。可誰會是大人物呢？陳安宇第一次被人舉著刀威脅，這樣如芒刺背的感覺他自覺做不到冷靜地說話，何況他該說什麽。
對方連特工都不是！現在被搗亂的是他，那群蝗蟲追了上來，囂張暗喜的莊稼們以為戲耍了一通蝗蟲，結果忘了蝗蟲有翅膀，它們本來會飛。而現在它們是插翅難逃。
可這些龍人什麽要追到人類世界，這有必要嗎？不就是破壞了你們那的雕像，擾亂了市區，又不小心殺了幾個混血種，可一切都是因為你們追我們啊，你們一開始就當看不見我們，讓我們安全抵達同裏古鎮，我們也不會想著做這些啊.……
陳安宇大概知道此刻威脅自己脖子的家夥，和眼前這位，與他們在觀前街神區碰到的龍人們有關。
目前為止他們也就碰到了這一波混血種，自覺沒有遇過其他。
空氣裏傳來沙沙聲，陳安宇麵前的那張紙被一個長滿疙瘩的手舉起來，合同放到他臉前。紅印章很清楚，陳安宇恍惚間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刀已經落下是自己脖子見的血。可那不是，手的主人掀開了他頭頂的寬袍，露出了一張通紅的、驚為天人的臉。
他大概就是幕後出現的正主……
陳安宇看著他，介於混血種與人類之間轉換，不過隻有那麽一下，眼角的鱗片緩緩隱去，狹長的嘴巴重新凹回人類嘴巴。
他們確實在談判，就是極有可能是霸王條約而已。
“嗚嗚。”那人身旁的座椅上，一個光頭老漢被困在椅子上，他雙眼布滿紅血絲，在這之前眼裏充滿了生無可戀，在看到有人類出現後，他忽然有了精神，嗚咽地大叫。
可惜陳安宇愛莫能助，拿合同的談判家夥直勾勾地看著他。脖子上的銀刀隨時下落。
談判開始。
“”完全聽不懂的話從對方疑似老大的混血種口中說出。
陳安宇不知道這些話不是說給他聽的，他學過龍語，但也是很小的時候認真學過，到現在說實話並不太會。主要對方說得好像也不是正經龍語，是哪個神區的方言嗎，這誰能聽得懂。
陳安宇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談判開始前，所有乙方必須到場。為首的龍人命令手下把所有人質全部推到桌子前，這顯然不是一個單人合約。陳安宇看到了一個個他認識的人……
他們怎麽會在這？
安宰赫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侏儒臉上有傷，身後的混血種嘴巴黑了一半，顯然他被抓之前一人一龍打過一架。另外兩人，一個是開肌肉車的司機大哥，另一個是手臂水管粗的失落大漢。像“獅子”一樣的二人竟然被抓起來。他們看向黑袍人的時候眼裏有一絲忌憚，還有憤怒。
“人到齊了。”為首的老大竟然會說人話，他把合同舉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淡淡一言，仿佛預料這些乙方不會拒絕，“簽吧。”
你不認為他是不會說人語，而是他本來的目的就是如此，簽吧，就是簡單的兩個簽吧。
他們好像也拒絕不了。而陳安宇更在意的，是為什麽所有人都被抓來了，沒有一個落下！
“我們犯了什麽罪！”侏儒嘴巴裏的報紙球被他吐掉，他用口水泡軟了紙，嘴巴僵硬，正口渴的不行，嗓子也冒煙，可他更想一口水噴死抓著他的龍人。他想到雙方不是一個種族的，他沒必要以詢問的方式，把自己弄得像一個被冤枉不服氣的犯人，對方可不是警察，不用給臉。“他媽的放開我，臭傻逼！你們抓你爺爺啊！兩條蛆！放開我！我有罪讓法律來審判我，而不是你們這些可憐的爬蟲，你們有什麽資格抓我！不簽！簽你個頭！放開我！”
侏儒在網上極有可能是名久經沙場的慣犯，盡管是拿鍵盤犯罪。這樣呲牙咧嘴不間斷的進攻歹意讓混血種們嚇了一跳，抓著他的那名龍人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大概兩人交戰時侏儒也是這麽邊噴邊放魔法的。
“堵上。”
侏儒的嘴巴被塞了一塊又臭又髒的布，校長桌子上隨手拿的臭抹布。侏儒被塞了個結實，怎麽也吐不掉，自己倒像條蛆一樣暴躁地扭動起來。
話事人一臉冷漠，目光掃過所有人的臉，安宰赫一言不發，大概是不想和侏儒的下場一樣。司機大哥和失落漢竟然點頭，龍人給他們鬆綁後，在合同上按下了手指印——龍人似乎並不怕他們會逃跑或者是反抗。主要是他們同意了。
眼神落在了陳安宇身上。
哈迪斯幼稚的聲音響在耳邊，“哥哥，聽他的，你們違法了人族與神區的條例，就算是卡希爾，也會讓你簽的。”
哈迪斯的語調就和在網上急匆匆地找來一片注釋過的課文，對語文老師表示自己知道這段話的含義，然後急匆匆地對著注釋急匆匆地解釋一樣。
哈迪斯的聲音一下子消失。開門聲響起，一名西裝革履的亞洲人走進來，梳著分頭，橡樹味刺鼻的香水味讓陳安宇一下子想起來他是誰。“均衡教徒.……”
屋裏的人似乎都認得他胸前兩劍一盾的胸章，司機大哥和失落漢的表情裏是微微驚訝，守夜人則是一臉憤怒，侏儒依然抓狂嘴裏的那團抹布。在羅德曼學院，杜夫和洛曼尼斯都和均衡教派的人打過招呼，不過據他們所知，卡希爾和均衡好像不怎麽對付。
他來做什麽？
等等……他不是在倫敦嗎？
均衡教徒低頭看著合同，隱隱靠在了龍人邊上，“你們破壞了人與神區的秩序，不會不知道道上的規矩吧。你們想讓龍人也到城區殺殺人嗎。”他看著陳安宇，用棕色的雙眼看著他。兩人明明見過，可他的眼神是那樣的陌生。完全沒有當初喊寶貝的那股奇怪兒勁。
“那個……”
“閉嘴！”
屠龍協會和神區的龍人定過規矩，那就是明麵上，至少是明麵上，人類不可去神區大肆搗亂，龍也不可以來人類世界隨隨便便殺個人。一旦有違規者，交由對方隨意處置，包括不限於以命換命。至於要不要交由主持，一般大組織的人都是有充分理由搗亂的。
陳安宇深吸一口氣，他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規矩。
熟讀課文注釋的哈迪斯，一定會說他也不是什麽大組織的人，他現在可沒有“充分理由”搗亂。
“是要交給屠龍協會判決嗎，那樣的結果說不定更慘。”均衡教徒提醒，好像他手裏龍人的條款就不慘一樣。
陳安宇不覺得混血種會對人類心慈手軟，尤其想了想他們在神區的所作所為。他們破壞了一座雕像，擾亂了街區，把那裏弄得雞犬不寧，還順帶殺了幾個混血種.……
“這是一份條件合約。”
無論這個人這麽說，陳安宇眼睛落在合同上，手指沾著紅泥後按了下去，他現在的命被對方拿捏著，死不死都不是他說了算，就算這些混血種立刻對他心狠手辣他也沒辦法。
“這件事我們均衡教派做擔保人。希望各位遵守合約，這是複印件。”混血種竟然做的那麽專業，均衡教徒點點頭，從抽屜裏拿出幾份一模一樣的合同，塞到了每個人手裏。不知道的以為他們真是在做什麽正經生意。
也隻有當事人知道什麽感覺。
……
“古拉斯教授，這是賬單，需要您簽個字。”
頂著黑眼圈的古拉斯教授好不容易做完了任務報告，並向曼城徹斯特航天局解釋了“為什麽他們的機長突然消失”，現在又有一份賬單放在他桌上，等待他簽字還款。
負責半島酒店這邊的工作人員推出房間，一臉疲憊的教授還是撐起腰，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本地號碼，“莫裏斯，你那邊怎麽樣了。”
本應該是慶功的日子，參與此次任務的卡希爾師生全部忙手忙腳，精英學子甚至是屠龍勇士也不例外，電話裏傳來莫裏斯的聲音。“貨物卸的差不多了，零時工就快到了。”
他們聯係了一家內行的搬家公司，他們幫忙運送戰鬥艇上的武器和道具，以及殘破的直升機零件，確保這些東西可以安然無恙地送到卡希爾的中國分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