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斑駁的遺孤（4）
“那是什麽。”陳安宇眉毛挑了挑。
“哪裏哪裏，我看看，我看看。”
陳安宇指向了光柱，一邊說道，“你別告訴我他們準備大肆進攻現世，我可是知道的，以前在課上學過，看得越清楚的龍氣說明本體越強大，這麽清楚還這麽多道，你確定他們不是為了搬家。這種情況我應該怎麽記錄。”
“古老師應該教過你吧，他沒和你說書上也有錯的時候嗎。”艾詩看到了光柱。
兩人間的氣氛怎麽看都是在說些冷笑話逃避現實，事實是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不好的事請，艾詩沒有否認陳安宇。
既然要接管她的工作，必然要有個什麽都會發生的心理準備。判斷的事遲早要自己來。
陳安宇指著其中兩道最耀眼的光柱喃喃。他的眼睛裏全是兩道光柱的顏色。
“你還要講冷笑話？”
“傳說杭州城對應的天河城最強大的兩尊混血種，一個叫白素貞，一個叫小青，不會就是他們吧。”陳安宇眼光爍爍說道。
飛馬落在了山頂，陳安宇和艾詩翻下馬，茂密的樹叢擋住了他們的視野，遮住了光柱。他們走到懸崖邊才重新看到。
“哎呦。”
艾詩對著陳安宇的腦門狠狠一拍。
“沒準隻是搬家，你和古拉斯教授說吧。”艾詩沒好氣地往懷裏抄手。
“學姐我錯了。不敢了不敢了，不敢瞎說了。”陳安宇像隻沒脾氣的小貓，嗚嗚嗚地對著主人流眼淚。
艾詩沒說什麽，雙手從脖子後麵樓住陳安宇，掐著他的臉。
艾詩身子倒在他身上。
兩個鼻尖碰著鼻尖，呼吸可聞。
陳安宇不自覺地靠上去，嘴巴快要碰到一起的時候，他猛地反應過來。一根羽毛從他們臉間穿過，陳安宇訕訕地看著“攪局者”莉莉，兩人幾乎是同時尷尬地後退。
中途被打段，後續已然不大可能，兩人也意識到方才的舉動有些荒唐。陳安宇拍了拍褲子，站起身。“學姐，這個任務……”
“哦，你看，就是這樣，這樣。”艾詩指著陳安宇匆忙拿出的作戰計劃，匆忙地說起來。
與守夜人托克威爾斯約定在了阿拉善的一處旅遊景點，托克在這裏有個蒙古包，古拉斯和王言初縮在沒暖氣隻有泡麵和棉被的帳內，哆嗦地等著主人到來。隻是，這會兒主人的影子都沒有，隻有一條大黃狗嗷嗷嗷地對著他們直叫。
兩人不禁懷疑是不是走錯地了，草原水源稀少，遊客再多也不會像城市裏那樣密集，照理說守夜人的工作已經相對輕鬆，有大把的閑暇時間才對。
“教授，你確定這裏是托克前輩的家。”王言初哆嗦著看著大黃狗，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唯獨怕狗。
“是這裏沒錯。”古拉斯教授用義肢給自己加油，義肢沒油了，他盯著牆壁上的大衣，他還記得自己老友前幾日發朋友圈穿的就是這件大衣，不會有錯的。
“你在質疑我，還是畢業生的公信力？”古拉斯瞪著王言初。
“不敢不敢。”王言初苦不堪言，他隻想讓遠離大黃，這會兒，大狗已經碰到他嘴巴哩。都怪教授說得什麽先進來，沒事沒事，說好的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老友呢，怎麽連條狗都不認得。
“汪汪！”凶神惡煞的大黃狗變成了溫順的大狗，嗚咽一聲繞到了一條腿後麵，一個短腿老人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從帳外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壺熱茶。
王言初鬆了口氣。
“耽誤些時間，老朋友，好久不見。”進門的老人立馬與另一名老人緊緊相擁，托克威爾斯與古拉斯分別給對方送上一個結實的熊抱，如同幾十年前一樣。他們有整整三年沒見了。“沒想到你還會回來這。”托克狠狠拍了一下他。
托克放下茶壺，熱氣從壺嘴冒出來，一下子彌漫了整個包間。托克威爾斯一個中俄混血長相，滿臉濃密的毛發，胡子紮成蠍子尾巴樣，像是小說裏的矮人族，可他的身材卻高大的不像話，全身肌肉蛇蟒般粗，裝得跟頭小牛似的。
根據孤兒院的資料，托克的父親是中國內蒙古人，母親是俄羅斯人，他有兩份大陸上最強壯的血脈。他的右腿在一次守夜過程中，被一頭混血種扯斷，如今瘸著腿走路。
別看托克的樣子像個戰士，其實他是一名強大的魔法師，他對魔法研究頗深，在卡希爾的時候就主修的魔法專業，畢業的時候已經是魔法學碩士。以他的天賦，這些年守夜內蒙古阿拉善，想必已經自學了博士課程。
所以你千萬不要以為他瘸腿而小看他，他可以在不走一步路的情況下，用魔法打得你渣都不剩下。
“這是熱茶，老夥計，我收到了你的來信，知道此事恐怕刻不容緩，喝完之後，我們今晚就行動。”
“好。”如果是平常任務，哪怕是S級，古拉斯也會抽出時間與老友好好敘舊，可這次不同，偵擦任務，在晚上人類與混血種都不常活動的夜晚，顯然是最佳的選擇。古拉斯點了點頭，看向了老朋友。
王言初一臉沒弄清楚狀況，“什麽今晚？儀器呢？我們不是還要去搬儀器嗎？工作不是在白天幹的嗎，這樣會清楚很多吧，晚上哪裏看得清。”
雖然他也不是很介意在晚上，這樣寫任務報告放照片的時候，沒人看清楚誰是誰。
古拉斯把作戰計劃給到了王言初。
三個人走在戈壁中，按照地圖的指示，他們就快到了，露娜在這裏竟然沒信號，他們隻能靠自己辨認方向。三人走到風暴眼在現世的位置，古拉斯觸景生情，蹲在地上，摸了摸地上的黃沙，他們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學生一個個站起來，在這做四年前的事請，可是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知道四年前實情的托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也跟著歎了口氣，大黃狗樂樂叫喚了兩聲，望了望身後一望無際的沙子。
“這兒真的有……宙斯的靈魂嗎。”王言初與樂樂保持距離，看著手裏的作戰書問道。早已經戴上風鏡的某人，跟在兩名老前輩的身後，不爽地背著所有東西。
“不會有錯，這本書……”知道學生在疑惑什麽，是個人疑惑，口說無憑的，但是他們知道當年的事請……如果這本書說得是錯的，古拉斯不相信大地龍王選擇這塊地方複蘇有別的企圖，這裏什麽也沒有。
一切吻合，龍王尋找宙斯的靈魂開啟智慧魔盒，在找到力量魔盒開啟，擁有君臨天下的力量。
古拉斯堅信這裏就藏著宙斯的靈魂。
他拿起鏟子，一把鏟在地上，發了瘋地往地下挖掘。嘴裏大喊“沒有錯沒有錯沒有錯！”沒一會兒，托克一把上前抱摔了老友。
古拉斯倒在地上，鬆開了鐵鏟，大黃狗拚命地對著他嚎叫。他抱住自己的腦袋，眼眶深陷，和十幾天沒有吃飯一樣，竟然有幾滴淚水從他眼角流下，他突然聲音沙啞，喊著“我要找到他們，我要找到他們。”
古拉斯仿佛著了魔一樣，如教徒見到了真神那樣，不要命地往土裏鑽去，同時以淚洗麵，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把這些年的悲傷一同哭了出來。
他好像瘋了，不正常了，變得不像他了
事實也是如此，誰都看出了教授的不正常，正常情況下他不可能如此“瘋態”，他一貫嚴謹沉穩，隻有在打圓場的時候會出現紕漏。這麽一個人怎麽會因為挖著沙子就發瘋。
“守住本心！小子，這塊地方恐怕就是宙斯待過的，是他靈魂的故鄉，所有混血種汙血種，稍有心神上的破綻，就會被他乘虛而入。不守住心神的話恐怕會很危險！”托克對著王言初緊張地大喊。
神經高度緊繃，王言初閉口不言，周圍安靜到不行，他額頭上一點一點地淌汗，可他不敢大意，黑暗裏仿佛有雙眼睛正盯著你看，稍有不注意，你就會被他盯上，萬劫不複。
王言初和托克合力抱著嚎叫的古拉斯遠離了這塊地方，他們移步到一塊巨大的石頭底下，在這裏把教授放下，教授平躺，神情漸漸放鬆了下去。
“老夥計，好點了嗎。”托克的雙眼發紅，身子卻傳出涼意，點點迷霧圍在他的周身，為懷中老友送去了一點一點可以平複情緒的安神魔法。
雖然宙斯死後的權術依然可怕，但是人類發明了魔法。
古拉斯教授暴虐的氣息緩和過來不少，他能清楚講話了，至少不是胡言亂語。他坐直了身子，看著通紅的雙手，一點一點地讓自己剝離汙血種的身份，告訴自己隻是個人類，“沒多大礙事，謝謝你，老夥計，如果不是你在懸崖邊拉住了我，我恐怕已經和他們一樣，是沙子底下的骨頭了。雖然我很希望可以陪伴他們……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在被他影響。”
“宙斯靈魂的故鄉……是個汙血種都拒絕不了，這不怪你。”
古拉斯神情沮喪，按照書裏所說，如果是人類接觸到了宙斯的靈魂，說不準可以吹響反攻的號角，帶領人類反攻神區。不過照現在看來，何止是號角的影子都沒見到，這道靈魂或許會殺了他們。
撿起號角的不是他，也不是托克，也不是王言初.……
對某些人來說這是一把打開關鍵門的鑰匙，可對他們來說，就是通往死亡的葬歌。
這讓他們這一趟顯得沒有了意義。
“沒事，我們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這裏確實是宙斯的故鄉，他的靈魂還在……隻要還在，我們就有機會，不是嗎，老夥計。這事……你打算告訴屠龍協會嗎。”托克深深地看著老夥計的眼睛。
“不，不能告訴他們。屠龍協會有太多龍族的奸細了，我是說，均衡，還有羅德曼那些人，你也不知道裏麵誰是奸細，告訴他們，就等於告訴了龍族這個秘密。說不準他們就會蜂擁而至！這會讓兩個世界萬劫不複的！”古拉斯胸前起伏，大喘氣道。
“聽你的。”
托克把古拉斯枕在石頭上，盡量給他最舒服的位置，固定之後，手中安神的魔法不斷。
“我……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師父，師父。”
“托克，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古拉斯忽然看向身邊的托克，他的眼珠子往上，石頭後麵仿佛有聲音傳遞過來，整塊石頭微微顫抖。聲音像是千軍萬馬來相見。
托克不至於耳背，他拄著拐杖到石頭後麵，大黃狗樂樂叫喚了兩聲被他捏住耳朵閉了嘴，他閉著眼，控製著一條小蛇順著沙子一路前進，循著聲音一探究竟。
沙子行成的小蛇斷了，傳來一股子血氣方剛，托克好像對上了一座移動的大山，再怎麽敏捷的蛇進了蛇山也會被纏住，他一吐血：“為什麽會有一群混血種？”
他看到了一群足以轟動世界的混血種數量，他們有雙腳跑步的，有一條尾巴移動的，還有拍著薄翼飛的。他們像是動物進城，又像是猛獸遷移。無一例外的是，全部朝著他們的方向衝來。
聲勢浩大，無人能擋。
王言初這會兒神誌不清，托克眼疾手快一把打暈了孩子把他扔給了大黃狗樂樂。樂樂迎風暴漲，化作了一條威風凜凜的金色大狗，身子金燦燦的在晚上猶如小太陽。它載著王言初嗷嗚一叫，看著主人。
托克和古拉斯也抓上了狗身，這個時候他們必須要撤退。
大黃狗帶著三人，與龍群相同方向，朝著遠方跑。
這會兒怎麽會遇到混血種？他們是瘋了嗎？為什麽一下子會有這麽多？不是相傳神區一次隻能來幾個混血種到現實嗎。
作為阿拉善守夜人的托克，一下子看到這麽多的混血種，腦袋蒙了。守夜人守則裏可沒寫過混血種會大肆來到現世。他過來的時候還特意看了眼神區，一片無恙，他甚至放了一個假人鎮守，看樣子假人已經和“小蛇“的命運一樣。短短片刻功夫，會有這麽多混血種湧來現世。
最重要的是，他們怎麽來的？
古拉斯念頭隻有一個離開這裏，他抓著大狗的毛發辨認方向，沙漠太大，後方無處可走，他們似乎迷路了。
一條大蛇模樣的混血種毫無征兆地從沙子裏翻滾出來，他們不知不覺跑回了風暴眼的中心，樂樂被咬住了後腳跟，摔在了地上。背上的人車軲轆一樣滾落下來，躺在黃沙上。
夜色很黑，在沙中直立而起的大蛇猶如摩天大樓，這棟樓的門戶打開，大蛇發出尖嘯聲。你毫不懷疑那是“地獄”大門打開了，這棟樓的房間全部是通往那個地方。
古拉斯毛骨悚然。大蛇這個時候纏住了大狗，把它卷在懷裏，大狗疼得地上打滾，眼睛翻白。托克一聲令下，樂樂仿佛渾身有了力氣，忽然咬向蛇身，一邊倒的局麵有了扭轉。樂樂的爪子也抱著他，卷著他，在他飛起的鱗片中抓起一抹抹的飛濺的鮮血。
原來樂樂是托克的一個煉金製品，它本身就是魔法一部分。樂樂的身上冒出火焰，猶如二郎神的哮天犬發威，身上的熊熊火焰燃燒了大蛇。大蛇在烈焰中漸漸沒了呼吸，沒一會兒，如一推破爛的麻繩，癱倒在沙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