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裝虛弱，博同情
宮秋如回到宮中，當天夜裏就聽說使臣因為摔了一跤倒床不起，據說還傷得不輕。專門遞上了請柬，希望如後能前往看望。
宮秋如看都未看，就讓人把請柬給燒了。
讓她去看他？
她還嫌白日裏沒有揍得更重一些，隻可惜，歐陽沉醉畢竟還是紫南國的皇帝，為了不給燕宗平惹麻煩，她沒有下重手。
反正既然他已經認出來了，倒不如讓她練練拳腳。
三年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變態，可不代表她還是一無是處。
當年她剛來到幽蘭國皇宮時，因為修煉雙刃的緣故，一張臉幾乎不能看，所以她隻能戴著麵紗遮麵，後來戴習慣了之後，三年都沒有再宮人麵前取下過麵紗。
如果她不承認，就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連歐陽沉醉都不能！
隻是，出乎宮秋如意料之外的是，翌日都城坊間卻傳來了一個不利於幽蘭國的消息，或者不利於兩國的消息，據傳聞，幽蘭國其實與紫南國不合，這次使臣並不是真的摔倒，而是被宗帝派人刺殺，如今更是軟禁在了行宮裏。
此傳言一起，整個都城裏人心惶惶。
如果使臣在幽蘭國被刺的消息傳回去，會不會引起兩國之間的戰爭？
宮秋如得到消息的時候，眸仁冷得幾乎要結冰，胭脂很是不安，“娘娘，這要怎麽辦？”
“……”宮秋如拳頭捏的“咯吱咯吱”作響，她是真沒想到歐陽沉醉竟然會真的為了逼她去見他使出這麽下三濫的手段，他難道真的不在乎兩國之間可能引起的紛爭？
“宗帝怎麽說？”
“宗帝……”胭脂沉默了一下，輕聲道：“宗帝說這件事暫時先不要告訴娘娘，他自會處理，應該是擔心娘娘你多想。”
聽了這話，宮秋如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沉思片許，宮秋如擺擺手，胭脂立刻附耳過來，聽到宮秋如的話，訝異道：“娘娘，這樣真的好嗎？”
“盡管去辦吧。”
胭脂偷偷瞄了一眼宮秋如，確定了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胭脂想了想，就真的去準備了。
等胭脂再回來，手裏已經多了一個藥瓶。
宮秋如拿好藥瓶，出了宮門。
竟是真的去了行宮看望所謂被人“刺殺”的使臣。
歐陽沉醉得到消息時，幾乎從榻上跳起來，他猛地坐直了身體，墨瞳極亮，讓真的使臣李賀拿來衣服穿好，就半倚著床榻等宮秋如進來。
門被敲響時，歐陽沉醉從未覺得等待是這麽焦心，李賀去開了門，歐陽沉醉就看到宮秋如站在門外，這次並沒有帶隨從，隻身一人，露在麵紗外的一雙眼淩厲而又冷漠，看得歐陽沉醉小心髒抽了抽。
低咳一聲，掃了一眼李賀。
李賀立刻讓宮秋如進來了，殷勤的讓茶水，然後就站在一旁不動了。
等候新的指示。
歐陽沉醉從宮秋如一進來，就懶洋洋地倚著床頭，一副病怏怏沒精打采的模樣，隻是一雙墨瞳不經意地掃了幾遍李賀，後者摸了摸後腦勺，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沒什麽不妥，咧開八顆牙齒，在宮秋如身後站得筆直。
歐陽沉醉徹底惱了，“李賀，你今天很閑嗎？”
“很閑啊。”李賀理所當然，他最近的首要目的就是照顧好皇上，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歐陽沉醉一雙薄唇抿得緊緊的，許久，才擺擺手：“該喝藥了，去端藥來。”
“……是。”該喝藥了嗎？
李賀確定了一遍，皇上什麽時候喝藥這麽積極了？不過，這次卻是聰明的沒有問出口，就出去了，還好心的關上了門。
歐陽沉醉這才滿意了，卻一轉眼，按著胸口咳嗽了起來，一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的驚悚感。
宮秋如淡淡瞥了他一眼，繼續喝茶。
歐陽沉醉幾乎真的要咳出血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
有些無力地看了一眼神情依然澹然的女子，揉了揉眉心，喚了聲：“如兒……”
“……”
宮秋如直接無視了他，仿佛沒聽出他話裏的示弱與懇求。
歐陽沉醉徹底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坐起身，披上衣服走過去，坐在了她對麵，臉上帶著病態的蒼白，看來宮秋如下手是真的沒有留情。“你是，真的不打算承認了？”
“承認什麽？”
宮秋如放下茶杯，眼神裏都是莫名，“哦對了，本宮這次來，是專程給使臣你送療傷的藥的。”從懷裏掏出先前胭脂準備好的藥，宮秋如慢悠悠放在了桌子上。
歐陽沉醉看到瓶子，臉上莫名一喜，“好！我一定會用完的！”
就算是沒有傷，好歹是如兒的一份心思，他也會用完！
宮秋如眼底閃過一道詭譎的流光，“哦？那使臣可要記住自己的話啊，‘用完’。”專門強調了那兩個字眼，宮秋如坐正身體，才涼涼笑了笑，“聽傳聞說，使臣大人你是被刺客刺傷的，還說幽蘭國和紫南國不合？”
“這個麽……”
歐陽沉醉挑了挑眉眼，直接裝傻。“我從昨個兒傷了之後，就一直待在房間裏，這些傳聞，的確沒有聽到。”
“是嗎？不是使臣你好傳出去的？”
“自然不是。”歐陽沉醉一雙墨瞳極為真誠地看著宮秋如，仿佛他真的不知道一樣，可宮秋如太了解他了，他話裏有幾分真假她真的看不出來？心底冷笑一聲，“不知道使臣想怎麽樣？”既然非要用這種方法來見他，她就讓他見，可見了之後呢？
他又能怎樣？
歐陽沉醉聽出她話裏的冷意，眼底閃過一道黯然，抿著唇，沉默片許，才輕聲道：“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宮秋如瞳孔縮了縮，嗤笑一聲，“本宮聽不懂使臣在說什麽。”
“如兒……”
歐陽沉醉抬起頭，眸光深深望著她，“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你明明就是她，為什麽不承認？你要是還怨恨我，大不了我也跳進百蟲窟一次，生死有命，我如果活下來，你……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歐陽沉醉第一次這般低聲下氣懇求，可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補救辦法，如果她依然不肯原諒，他真的……
“百蟲窟？”
宮秋如喃喃一聲，突然莫名笑了聲，“使臣，本宮覺得，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嗯？”
歐陽沉醉愣了一下。
抬頭，就看到宮秋如突然靠近了些，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慢慢摸上了自己臉上的麵紗，神色卻極為淡然，“使臣是不是很想看到本宮的模樣？”
歐陽沉醉墨瞳一亮，點頭，可不知為何，她這麽容易就讓自己看到，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宮秋如慢慢拉開了臉上的麵紗，露出了一張臉。
半麵凝白如玉，半麵醜陋恐怖。
那半張臉像是被東西咬過，坑坑窪窪，看起來極為驚悚。
歐陽沉醉不其然，猛地被驚了一下，可等看清楚了，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睜大了，難以置信地望著，同時，心口像是被一隻手緊緊地攥著，完全呼吸不過來。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臉色發白，就看到宮秋如慢慢揚起一抹笑，卻陰冷的像是從地獄裏走出的惡魔，“不知，本宮這模樣，可讓使臣滿意？”
歐陽沉醉像是被重重砸了一下，整個人都懵了，臉色慘白的嚇人，他突然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握住了宮秋如的手。
隻可惜，宮秋如像是早有準備，在他抓過來的同時，狠狠把他的手背砸在了桌麵上。
發出“咚”的一聲。
宮秋如看著他這模樣，眯著眼笑了，慢悠悠站起身，冷冰冰地瞧著他，“看來，使臣是被本宮給嚇到了呢，本宮真是……很抱歉啊。隻可惜，本宮這模樣的確是嚇人了些，隻是不知道，還像不像使臣要找的人？”
歐陽沉醉整個人木木的，像是突然間被枯了的葉子，隻是睜大了眼瞧著她，許久，薄唇才顫抖著動了動，喃喃一聲，嗓音卻啞的發疼：“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他當時氣壞了，三百多條人命，他不想親手殺她，所以才會選了那麽一個地方。
可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如果他知道……
他知道……
歐陽沉醉的頭疼了起來，雙手死死按著太陽穴，心裏亂成一團，內疚、絕望、痛苦，無數的情緒糾纏在一起，幾乎讓他崩潰。
啊！他到底做了什麽？！
宮秋如從始至終都冷漠的看著他痛苦，可他越難受，她越是快意！
恨恨喘了一口氣，才嘲諷道：“看來不是了，既然這樣，本宮藥也鬆了，就不多待了。”說完，徑直朝著門口走去，這一次，歐陽沉醉沒有再攔著她。
宮秋如走到門口，想起什麽，轉過身，看向歐陽沉醉不知何時癡癡望著她的臉，“傷藥，使臣可不要忘了塗。”
話落，不再停留半步，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
宮秋如剛離開，李賀就端著熬好的藥走了進來，卻在看到房間裏已經處於靈魂出體的男子，嚇了一大跳，“皇上？！你怎麽了？”
歐陽沉醉白著一張臉，神情呆滯，隻是望著一處，說不出話來。
許久，他才倦怠的喃喃一聲：“走。”
“嗯？”李賀沒有聽清。
可下一刻突然被一掌給打了出去，他重重摔在了門外，再爬起來，就看到門在他麵前“咣當”一聲關注了，他抬起手就要敲門，可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雖然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皇上的表情……
算了，還是讓皇上冷靜一下吧。
想通了之後，李賀歎息一聲，轉身走了。
而房間內，歐陽沉醉一直靜坐到晚上，直到身體都麻了僵了，他才抬起僵硬的手臂，把宮秋如送來的傷藥拿過來，湊到鼻息間，嗅著，突然苦澀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