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番木瓜羹(高甜)
深冬,臘月
這日施針後,江太醫為顧雲汐重新書寫了藥方。
冷青堂在書房裏負手徘徊,俊臉上神色凝滯,恍是若有所思。來回幾番走動,江太醫被繚得眼花,又不好直說,隻得問:
“督主在想何事?”
“淮安,你可有那種、那種藥方?”
冷青堂突的湊近過去,悄聲吞吐時麵色微紅。
“哪種?”江太醫不知所謂:“督主但說無妨。”
“那種……”
冷青堂抬手在胸前一陣比劃,見江太醫不明,附耳又與他小聲說了幾句。
江太醫“噗嗤”笑了,點頭:
“這有何難?督主真有此意,我在雲姑娘的藥方裏多添兩味藥材便是……”
隨即提筆,在藥方上麵勾勾畫畫後他對冷青堂道:
“雲姑娘身體並無大異,除照方服藥外,我再為她推薦一種膳食,權作日常服用,有利而無害。”
“哦?快說說!”鳳目一亮,冷青堂來了興致。
“番木瓜剝皮去籽切塊,以鮮牛乳慢火燉一刻時辰,羹湯晾溫飲用,長久堅持便可見意想不到之效。”
江太醫精明的目光轉向督主,抿唇淡笑,兩撇慧黠的八字胡翹了兩翹。
“好,好!我記下了!”
冷青堂頻頻點頭,眉飛色舞。
……
大年三十,冷府
院落裏早早張燈結彩,布置一新。臘梅花開,香氣繚繚,湊著咄咄的灑金紅幅對子和窗花,喜興熱鬧。
一早起來,冷青堂在院裏臘梅樹下熱身,手握他的長劍即興揮舞。
顧雲汐早起後就跑到督主的院裏,看他耍劍也跟著手癢,硬叫晴兒把她的短劍拿來,跟著督主學。
在床上躺了兩月多,數程金針治療後,她感覺身子大好。
晴兒就在邊上站著瞧,看那兩個一左一右、一高一矮、一玄一紫的身影湊成對兒,倒是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之後,冷青堂的劍越舞越疾,顧雲汐完全跟不上節奏,隻得悻悻收了招式,退到旁邊觀賞。
一套劍法耍完,冷青堂止住身法,寶劍揮了半弧合入劍鞘。
“督主,這把劍給我看看!”
盯著冷青堂手中的長劍,顧雲汐欣喜,卻引來他的嗤笑:
“你個小丫頭掂得動嗎?”
“怎麽掂不動了?您拿來就是!”雲汐撇嘴,兩手伸過去。
“好,給你、給你!”
冷青堂笑笑,將長劍一橫,放到顧雲汐的雙掌上。
“哎呦好沉!”
接劍的瞬間顧雲汐身子前仰,差點打個趔趄。
這劍確實很重,若不是督主早有提醒,她肯定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這把沉重的寶劍拽個跟頭。
將長劍豎直抱在懷裏,雲汐愛惜的反複觀看。
隻見銀鑄的劍鞘上雕刻了精致的百獸紋,上嵌各色玳瑁、鬆石、硨磲子為綴飾,麒麟頭的金雕劍柄上掛了金絲瓔珞雙穗子,全副華美絕立,好似巍峨犀利的斷崖隱臥在劍鞘內,不曾露出絲毫殺氣。
“丫頭,可拔得出劍嗎?”
冷青堂負手站在對麵,饒有興趣的問。
“切,怎麽拔不出?”
顧雲汐不知深淺,俏皮的了督主一眼,真就一手抱劍一手拚命去拉劍柄。
拽不動
顧雲汐有些慌神,深深提了口氣又用蠻力去拉。
劍封好像死死粘在劍鞘裏,愣是紋絲不動。
冷青堂不禁失聲大笑。
顧雲汐徹底死心了,難為情的笑道:
“哎呦,督主真是了不得了!這麽重的劍到了您手裏,怎麽就舞得跟個紙片兒似的呢!”
“鬼丫頭,越發伶牙俐齒了!”
奉承話聽得冷青堂心頭漾起款款暖意,笑盈盈注視在花下撫劍的玉人
兒,滿眼的寵溺。
“督主,這劍可有名字?”
“清水流雲劍。”他不加思索便答。
“清水、流雲?這名字好!”顧雲汐點頭稱讚,豔羨的目光還在劍上停留。
“確實好,”冷青堂附和,笑容摻進一絲狡黠:“細琢磨,那裏麵還含著咱倆的名兒呢!”
“清水…流雲,青、雲……”
顧雲汐驀地反應過來,抬眼便對上督主灼灼的目光,瞬間紅了臉微嗔:
“督主就會編故事哄人!什麽清水流雲,才不是這劍的名字!”
“哎?怎麽是我哄你?不信,你去問程千戶啊!”嘴上又撩到便宜,冷青堂擺出一臉的無辜樣。
“我才不問呢!程千戶還不是你的人?自然什麽都向著你,還你劍!”
顧雲汐將寶劍懟到冷青堂胸前,不敢再抬頭看他,剛要羞答答逃走,被他一把拉住,困在懷裏。
“隨我進屋,有好東西給你。”
被督主拉進他屋裏,顧雲汐提起鼻子聞聞,皺眉問:
“督主,你在喝牛乳?”
冷青堂一笑,揭開檀木桌上冰裂白瓷碗的蓋子。
裏麵是些浸了橙紅四方塊的鮮牛乳,熱氣撲麵,帶著股子蔬果特有的清甜味道。
“督主,牛乳裏麵是什麽?”顧雲汐彎眼湊近細看,好奇的問。
“番木瓜。”
番木瓜是外夷進貢的蔬果,顧雲汐在貢院那時倒是聽說過它的名字。這果子性溫果甜,是富貴人家的女子們用來美容養顏的食補佳品。
眼下正值寒冬,督主是從哪裏搞來的珍貴水果?
“丫頭,把這碗木瓜羹喝光。”督主肅然吩咐。
“啊?給我的?”顧雲汐手指自己,難以置信。
翻眼複看那些橙色木瓜塊,一個個被白嫩嫩的牛乳包著,越發水靈鮮豔,讓她幾分心動。
咂咂嘴唇,顧雲汐端了瓷碗,下一刻就被飄出來的乳腥氣嗆得難受。
迅速放下碗,她使勁扭頭。
“督主您饒了我吧,這鬼東西我打死也不喝!”
顧雲汐從小沒喝過牛乳,對它的味道甚為敏感。
冷青堂暗道,小丫頭真是不省心,身子如此纖弱了居然還挑嘴?為了他倆以後、他想讓她的體態更豐盈些,自己好不容易才從宮裏尋來的番木瓜,可不能任由她糟蹋了……
坐到椅上,他將將顧雲汐抱上自己大腿,和顏勸說:
“乖,這是江太醫的囑托。番木瓜最是養顏,你也不想被土狼傷到的地方落下疤痕吧?以後一天一碗我讓灶上燉給你,務要吃下,這是命令!”
“可、可我身上那些傷……早好了呀!”
顧雲汐詫異,索性借勢撒嬌靠到督主懷裏,半個臉頰輕刮他的胸膛,像隻可愛的貓兒向主人討喜:
“督主,我真喝不下……”
“真不喝?”冷青堂柔柔的指腹蹭著她的鼻頭,深沉的聲音透著幾縷曖昧。
“我就是不喝!”顧雲汐調皮的撅嘴笑,不肯讓步。
冷青堂不再逼迫,捏起小勺舀了一些牛乳送入自己口中,猝然捏起顧雲汐的下巴封住她的嘴。
“唔……”
還沒來及反抗,督主嘴裏的牛乳就過了她的口腔,被她咽進肚裏。
“督主!”
顧雲汐羞憤難當,捶打他抗議。
冷青堂溫柔摟住她,把臉湊近:
“誰叫你不乖。說實話,喜不喜歡我這樣對你?”
“…不知道……”
顧雲汐麵頰緋紅,把臉紮進督主胸膛,避開他熾熱的目光。
陣陣冷香撲鼻,男子的聲音沉緩而富磁性,顧雲汐隻覺自己的心弦正顫顫的發癢。
“接下來你是自己喝光,還是要我繼續罰你?”
他勾唇淺笑,滿眼都是她的嬌羞。
“我喝,我自
己喝光就是了……”
顧雲汐立刻端起瓷碗,把木瓜羹三兩下喝光了。
冷青堂鬆了心,安靜的掏出帕子,幫她抹淨嘴邊的乳~漬:
“好了,過會兒我要進宮去,晚間宮宴後再回東廠。晌午你歇夠了,就隨小慎先過去等我。記住,凡事讓廠役去做,別老是親力親為。”
晚間,東廠正廳擺上圓桌,大夥圍了坐下。
今年除了三擋頭、六擋頭告假省親,其他八個都未離開,留在東廠陪督主除夕守歲。
每年大羿皇宮在除夕當晚設宮宴,招待文武百官。冷青堂作為司禮監的掌印,晌午就要入宮,監督內侍各項工作,宮宴結束後回東廠與大夥相聚。
今年過節身邊多了個小丫頭,他自然歸心似箭。
桌上各色佳肴酒水安排妥當,正中支一大銅鍋,光是放炭的膛子就足有兩丈圓,頂口橫一麵鋼篦子,上碼醃製的生肉,銅鍋裏沸著雞、鴿子與豬骨煨的濃湯,稍候將片得紙薄的羊羔肉投入,一個鍋子便是又能烤又能涮。
大擋頭艾青盯著桌上的糖醋鯉魚好不驚訝。
那魚足有三斤,碼在白釉長長盤裏色澤紅亮,魚嘴還在一張一合,極是有趣。
“咱雲丫頭的手藝真是不錯,做熟了腮還動的魚,我倒是頭次見到!”
聽了大擋頭的讚揚,顧雲汐笑著解釋:
“大擋頭過獎。我做的這道糖醋活魚有些技巧,需取新鮮的活鯉魚,刮鱗後不能開膛。要從魚嘴處鉤出內髒,去掉魚鰓。用帕子包好魚頭再下熱油鍋炸,碼盤之後澆糖醋汁便可。除夕佳節,年年有餘嘛!”
身邊,督主掬了笑招呼大家:“別顧著說話了,大夥動筷子吧……”
說完,已經從篦子上夾了塊烤熟的羊腿肉,滾了調料放到顧雲汐的小碟裏。
酒過三巡,各番隊下屬小隊長過來向督主、千戶和擋頭們一一敬酒,歡鬧許久。
子時過半,蓬仙觀鳴鍾四野,“咣、咣、”的清音深沉而久遠。
伴隨鍾聲敲響,天空降下雪花,提督府外大街小巷都是鞭炮聲聲,歡度幸福的除夕之夜。
一簇簇禮花在蒼穹中綻放,方位正是皇宮。看情形,此時宮裏也正熱鬧。守歲過後,擋頭們紛紛回去休息,幾個廠役動手收拾殘羹剩飯。
顧雲汐隨督主回到南院,時辰太晚,他們不打算回提督府去。
小院清幽,一磚一瓦透著熟悉、親切。
冷青堂披上一鬥珠的雀金裘,手裏拿了盛酒的水牛皮酒囊子走出屋,絳色裘衣將他高大的身軀遮蓋嚴實。
顧雲汐站在院裏翹首望空,一對清眸被漫天煙花點亮,光輝璀璨,仿若大海星辰般絕妙。
冷青堂緩緩上前,聲音輕柔:“我知道個好去處,可使你離它們更近。”
“真的?督主,帶我去!”
話音未落,督主已伸臂撈過去。
顧雲汐瞬間感覺兩腳離地,似是騰雲駕霧飛升起來。又一晃,兩腳就踩到屋頂的瓦片。
督主扶她坐到高高的房脊上,自己挨著她。隨手撩起大裘,一半將裹住顧雲汐。裘衣很大很暖,顧雲汐身子嬌小,順勢低頭,腦殼枕上督主的臂膀。
p:各位書友,因網站app與網頁版不同步,使用app軟件在發帖區給各位拜訪簽到後網頁版查看會出現不顯示留言的bg,且用app軟件拜訪簽到的書友不參加積分累計,故為積累積分早日上升積分榜,本人現一律使用網頁版進行拜訪簽到互動。有些用網頁版查看留言的書友經常反映看不到我的留言簽到,實際顰兒一早用的app軟件簽到了。另外,利用app軟件的書友若是看不到我的留言,不妨打開電腦或者手機網頁版查看。
特此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