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又遇明瀾
顧雲汐緊抱一罐梨雨,匆匆趕回三清殿去找晴兒。
半途,就發現她正在過道處與一道童爭執不休,口口聲聲說他這蓬仙觀不幹淨,專門拐帶良人,非要道童將她家公子還來,引周圍眾多香客圍觀議論。
顧雲汐往人群裏鑽時,晴兒那邊已經橫飛一腳,將小道童踢翻在地。
“你、你怎麽打人啊你”
小道士氣憤且委屈,可不會武功,隻好坐在地上幹掉淚。
晴兒不依不饒,正要上前,突被人扯住手臂。
轉頭看,正是顧雲汐。
“公子!你、你如何才回!”
晴兒立時轉怒為喜,同時又有十足的擔憂。反手拉住她,見她另一手臂揣著個瓦罐子。
“晴兒,梨雨到手了,別在此處惹禍!”
顧雲汐壓低聲音對她講完,又向道童賠了幾句好話,便帶著晴兒小跑著離了蓬仙觀。
有了梨雨,可謂萬事俱備,顧雲汐多日來沉甸甸的心,總算能夠輕鬆不少。
主仆兩個回到冷府,聽聞小太監說督主晌午吃了藥,已經睡下了。
因是顧雲汐中午沒回來,闔府上下竟沒人知道她的行蹤。督主為此惱火,向下人發了一通脾氣,午膳並沒用多少。
趁督主在睡午覺,顧雲汐就用誆來的梨雨結合其他配料,再次試做了回“蛟珠梨”。
果然,這次蒸的酪子,口感確是與裴如是所撰之“蛟珠梨”,一般無二。
成功了!
顧雲汐與晴兒兩人興奮不已,抱在一處激動半晌,接著分食了那盞酪子。
餘下的梨雨不到半罐,將夠做出一盞蛟珠梨來。顧雲汐決定明日一早現做出來納入食盒,直接帶去萬花樓,交予傅丹青。
又將櫻桃洗淨二兩,剜去籽,半個果鳳梨滾刀切塊、置於冰糖水裏浸著。
少時,聽得下人說督主已經起身了,顧雲汐立馬端起新烹的茶水,連同一盤糖漬雙果,趕到他房裏伺候。
督主正由康海與一小太監架著在地上慢慢走,顧雲汐見了,急忙喊“停”。
“你這一上午撇下我不管,跑哪兒玩去了?”
冷青堂斜挑她一眼,還在慪氣。
常言道:老夫少妻,這小丫頭最近行動詭秘得很,是要看牢些才對!
“嘿嘿……”
顧雲汐討好的笑,用牙簽挑了枚紅豔豔的櫻桃,塞到督主嘴裏,諂諂道:
“久未上街,今兒個又逢十五大集,故而貪玩忘了時辰。”
“看我晚點兒如何罰你。”
冷青堂目光灼灼打過來,摻有明顯的挑逗與提示意味,當即羞紅了顧雲汐的臉。她含羞咬了下唇,有些無所適從。
冷青堂吩咐兩個小太監將他送回床上,隨後風急火燎,將他們往屋外攆。
顧雲汐坐到床邊,拿帕子為督主擦去滿頭大汗,心疼的埋怨:
“您著急下床做什麽。江太醫不是說了,還要等個十來天。傷口好不容易結了厚痂,別再給扯破了。”
冷青堂柔柔的笑,微濕的暖熱大手拉了她一隻小手,深深看著她說:
“我想快些像從前那樣,再抱住你。”
顧雲汐神色微怔,雪樣晶瑩的臉頰紅霞才褪,又染上兩片桃色。
她甚是感動,舉目向督主看,正迎上他脈脈情真的眸光。
他那幽黑而深邃的清眸,璀璨如曜,靜若永夜,廣似星河,於潺潺流淌之時隱溢著淡淡的憂傷,神秘且具誘惑力。
雖總不知那絲無以名狀的憂傷究竟源自何處,可顧雲汐每時對上那幅漆黑如魅的眼眸時,都會被它的無限魔力牢牢吸引。
前幾日線人帶來消息,東宮錢皇後鳳駕至勤明殿,麵聖足兩時辰才離去。
對於龍鳳所議之事冷青堂心知肚明。一番死諫,無非就是為的東廠。
那個時刻,就快到了。
未來,他與顧雲汐之感情,更會麵臨一場極為嚴峻的考驗
這些,此時此刻,冷青堂無法與他心愛的丫頭講明。
“雲汐,我愛你。”
冷青堂匐在床頭,努力撐著頭,以熾熱的眸光牢牢鎖定五官嬌美倩麗的小姑娘,再次深情無限的對她傾訴。
他想要向她表達,自己的心中有她、隻有她!任前途崎嶇險惡,都不能改變他對她之心意。
冷青堂自始至終都清楚,他絕不能沒有東廠,可他,更不想失了她
顧雲汐眉梢蹙起,明灩的眸光在瞬時的無聲無息裏,變得索然幽黯。
眼睫微垂,她不想眼中的積蓄的水光,被督主輕易發現。
“大海撈針,費心費力!輕者勞燕分飛,重則一人殞身,死於非命”
玉玄磯的警告之聲像極了陰魂不散之鬼魂如影隨形,清音凜冽,在顧雲汐耳畔鼓蕩不停,令她更加心亂如麻。
她從不信鬼神之說,可那不祥的卦批,讓人每每想來,內心總歸不太舒服。
“丫頭,你怎麽了?”
冷青堂察覺到此刻的她臉色不正,怕是近日為府中諸事操勞,已然心力交瘁,便握著她泛涼的小手問,目光琚滿關切與暖意。
“沒什麽……”
顧雲汐急忙擠出笑臉,又向督主口中送了兩塊醃得甜絲絲的鳳梨,就勢撒嬌,身子撲到他懷裏,瞬間酸聲:
“雲汐此生以將身心寄於督主,隻想此生歲月安好,再無蹉跎。”
冷青堂闔目,單臂緊摟她,堅實且有力。
歲月安好,一生一世一雙人,豈非不是他之夙願。然前路茫茫未可知,蹉跎常伴,未完之事仍要繼續。
他之所求,唯一番崢嶸過後,彼此二人,初心不變
兩人相擁,各安心事、各自沉默。
屋外靄色蒼茫、暮風習習。臘梅的空枝於煙波浩蕩中飛舞。那搖擺的黑色剪影落於窗扇一側,瑟瑟孤獨。
“晴兒,你見到督主送我的紅繩沒?!”
晚間,顧雲汐剛待脫衣沐浴,就發現纏在右腕上的紅繩不見了蹤影。
晴兒正在外間繡紅,聽見顧雲汐的喊叫逐的抬眼,正見她從盥洗的裏間劈簾跳出,衣冠不整、瘋瘋癲癲。
得知敢情是丟了那根紅繩,於是臊眉耷眼道:
“您這腦子何時才會開竅?!別的女子跟個爺們,全圖他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您可倒好,一根紅繩又值幾錢,您叫督主再編個給您就好!”
顧雲汐不滿,懟晴兒道:
“我見天都是男裝,
如何穿得綾羅戴得珠寶?!你這死丫頭如今越發懈怠,不願起身幫我尋找便直說,犯不著指東道西的,好沒意思!”
晴兒隻當自己好心,看姑娘不領情,扔了手中活計憤憤的挺身,揚聲道:
“罷了、罷了,我隻當您最親近,才肯講些貼近話來。您整天與爺同屋吃同屋睡,既不求財又不圖名兒,難不成白與他吃豆腐?我替您急,您倒來怪我!”
“你……你!”
顧雲汐無名火氣,又急又臊,小臉上紅白交加,不成個顏色。
抬手直指晴兒半晌,才憋出一句囫圇話來:
“了不得、了不得!你這蹄子才剛多大點人,便說話如此混賬!待東廠事了,我便回了督主,將你及早打發出去嫁人!橫豎我這屋裏再留不下你了”
晴兒也被激得火起,轉頭氣哼哼還要回嘴。
就見顧雲汐悶悶坐到桌邊,一手撐住額頭,形容憔悴、難過。
倏忽間晴兒噤聲,心尖仿佛被狠狠揪著疼。
淺步湊到顧雲汐身後,落寞的站立良久,才方語重心長道:
“姑娘,也隻有我才對您掏心掏肺。您自己說,您與他經過多少事,又為他做過多少事?爺在想什麽,沒人能夠看穿,可您也該為自己多做考慮,好歹爭個名份才是……”
“爭有何用?”
顧雲汐愣愣望著空腕,神色淒切。燭光下,翻出淚花的眸子亮閃閃,驀的哽聲:
“今日那國師不是說了,我與督主在一起便不會有好結果。倘若如此,倒不如不在一處。我才到東廠一年,他身邊就生出許多禍事。如今,他送我的信物也丟了。想必……不是好兆頭……”
“您不該信那鬼道士的話!”
晴兒苦口勸,顧雲汐卻懨懨擺手,起身對她道:
“明早還有正事做,早些安置吧。你去與康海說我累了,今晚要他到督主房裏伺候。”
……
清晨,顧雲汐將新製的蛟珠梨放入食盒,與晴兒駕馬車趕往十裏街。
因做蛟珠梨這事一直瞞著程萬裏,索性今日再訪萬花樓,顧雲汐便沒帶他同去。
之前,他也曾向她問起,究竟要做什麽菜品送傅丹青,都被她出言搪塞過去了。再往後他忙著與宮中線人接洽,收羅情報,也沒再顧上顧雲汐這頭的事。
顧雲汐囑咐車夫一路慢慢駕車行駛。
酪子儒軟,最是怕顛。若真震碎一處,那她幾天的辛苦就全白費了。
時至中午,馬車總算蹭至萬花樓下。顧雲汐先下車,從晴兒手中小心翼翼接過食盒,步履輕盈進得樓去。
再見傅丹青的過程依舊順利如初。與前者相同,兩錠金元寶搞定了老鴇,由她引路至花魁房中。
傅丹青盤腿端坐在條案前,手邊茶杯裏香氣嫋嫋,顯然已在繡閣內恭候顧雲汐大駕多時了。
旁邊的雲石大桌上,幾頁宣紙也是張鋪得當。
看到顧雲汐親手製作的“蛟珠梨”那刻,傅丹青的一副水眸內閃爍出驚豔之光輝,勾魂攝魄。
顧雲汐將蛟珠梨的製作用料、蒸製過程詮釋得頭頭是道。接下來,她從食盒上端的小木屜中取出一碗朱紅的茱萸百果釀,以梨葉形銀匙舀了些,澆在酪子嫩白細膩的表麵,便手托花盞,請傅丹青品嚐。
怎料她莞爾輕笑,將那盞晶瑩誘人的蛟珠梨與精致湯匙同斂於食盒內,推到條案一旁。
隨即傅丹青不再耽擱時間,引顧雲汐至寬大的書桌邊,由她口述所繪人像之五官麵貌,開始為三位貢女揮毫。
一切進展順利。
畫至第三幅一半,街麵上突現騷動。紛亂的馬蹄夾雜人們的呼喊與奔跑,使顧雲汐心驚顫顫。
不多時,萬花樓下人聲嘈雜,伴隨陣陣年輕姑娘的尖聲叫嚷。
晴兒隨一名藝伎跑上四樓,推開傅丹青的房門,惶惶示警道:
“公子,西廠的人闖來了”
顧雲汐神色一頓,從椅上挺身站起,急得咬牙。
想來初訪萬花樓之時,路上就遇西廠番子搗亂。如今她才來,那頭便又得了信。可見,春宴之事也與明瀾一夥脫不開關係
傅丹青來不及擦去額頭熱汗,在一旁說道:
“雲公子,你我要快些抓緊了!”
說罷,柔軟筆尖快速落入硯台,點染了幾分墨汁,又在宣紙上寥寥了數筆。
顧雲汐凝神靜氣,盤算一刻,轉頭吩咐晴兒:
“你去樓下頂一陣,我這頭馬上便好!”
“哎,公子放心!”
晴兒答應一聲,與藝伎前後下樓去了。
顧雲汐眸光閃了閃,投向桌前一摞宣紙堆上。伸手從中拽出一頁,隨手拿過蘸墨的毛筆,帶著一抹詭笑,在紙上書寫起來。
當傅丹青將三副貢女畫像於畫筒內藏妥,顧雲汐已然撂了筆,待紙上墨跡稍是幹過,便將紙張攏成細長一卷。
房門被人一腳蹬開。
幾名西廠緹騎魚貫而入,滿臉橫肉,神色囂張跋扈,狠的目光直逼房中的顧雲汐與傅丹青。
隨著陰利刺耳的笑聲,一隻金線流雲圖的皂靴伸進門檻。一看那纖塵不染、鱗光璨璨的靴麵,便知是誰到了。
明瀾款款走入花魁繡閣,頭戴玄紗高帽,身穿月白飛鶴提督蟒袍,外頭罩一襲暗紅流觴錦大披風。緞麵上百朵金牡丹撒花繡紋斑斕飽滿、富麗堂皇。
顧雲汐眉頭深鎖,隻覺自己的右眼眼尾正在不停彈跳。
雙目緊盯明瀾那張塗抹了胭脂水粉、妖冶如精魅的麵容,便陡然生出一股寒意。隻覺有股子涼氣從後腰直躥脊背而來,凍得她身子冰冷顫栗,周身血液仿若在頃刻間變得凝固起來。
“呦,敢問這位大人打哪兒來啊!如何這般無禮……”
傅丹青一轉回神,疾步迎上前,陪起繾綣的笑臉,百媚千嬌。玉手翻揚,剛剛撫上明瀾的胸膛,欲要阻止他向顧雲汐接近時,就被一名西廠緹騎上前,使蠻力推到一旁。
明瀾兩臂倒剪,將披風婆娑的大擺撩到背後,冷眼環房中四壁陳設,恍是沒瞅見顧雲汐似的,兀自對空說著,聲音陰柔幽然,緊扣聞者心弦:
“本督接到密報,有人意圖不軌,在此聚眾提寫反詩侮辱朝廷,特來緝拿人犯。”
說話間,頭顱偏轉,陰鷙的目光對上顧雲汐的眼眸。
瞬間火石電閃!
雖僅是眼神交鋒,那無聲無息的對峙,其激烈緊張之程度堪比任何硝煙遍布的戰場!
顧雲汐看到明瀾的那刻,眾多血腥畫麵就像
走馬燈一般,在腦中輪番頻現:
那月黑風高的宮路之夜,寶和殿前,就是這心腸歹毒之人對自家督主痛下了了狠手。
明瀾貪戀的注視眼前之人,那嬌俏可人的容顏令他回想更多則是,那日自己的巴掌落上她水嫩而富彈性的臉部肌膚,刹時間那點子報複的快感之中竟然摻雜了些微心疼。如此感受,真是異樣的美妙。
明瀾眉眼微揚,掬起陰鬱的笑容向案前走了幾步,目光銳利而森寒,向空白的雲石紋桌麵上輕掠而過過,嗓音悠柔綿長道:
“小雲官兒,怎麽是你?於此處相遇,還是叫本督驚訝不已!”
顧雲汐強壓了心頭的驚懼與恨意,裝出一派鎮定。揚麵直視明瀾,泰然自若的回:
“明公公,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哼哼,沒想到你居然能跑到這種地方來!”
明瀾將狹長的兩眼擴開,放射出幽幽冷光,帶著幾分戲謔。抻脖向她背後看了看,厲聲質問一句:
“手上拿的什麽?!”
顧雲汐神色微變,板起小臉強嘴:
“你管呢!”
“放肆”
察覺到顧雲汐漲紅的嬌美臉龐閃過再難掩飾的惶恐,明瀾頓像逮到她的短處,變得氣焰更為囂張,隨即將手一揚。
身後兩名番子衝過來,不由分說將顧雲汐圍在中央。
“幹什麽!還我”
顧雲汐愕然喊叫,手裏的紙卷被他們生搶了去,呈給了明瀾。
顧雲汐星眸內滑過一起嘲諷,漠然將頭降低一個角度,偷偷關注明瀾那粉白的尖臉過會兒將有怎樣的表情。
明瀾接過紙卷,神色洋洋得意。冷眼剮一下傅丹青,又盯了盯低頭啞口的顧雲汐。
隨即傲然昂首,青蔥若白的十指微微彈動,將紙卷慢慢展開。
白紙中央,正楷書寫五個大字:
問候你老母
飛揚的重紫眼線驟然挑得更高,明瀾聽到身子斜後方,傳來傅丹青隱忍的嗤笑。
一記號叫,明瀾勃然大怒,臉色灼紅,就連打在皮膚最外層的白~粉,都難將其顏色遮住。
他飛快將手中宣紙撕得粉碎,揚向半空。
紙片如皚皚璿花瑩瑩白雪,的撲落了滿地。
“小雲官兒,你還敢戲耍本督”
幾步衝過來,他嘶聲咆哮。
顧雲汐輕盈一笑,不急不惱:
“我有幾個腦袋敢耍明公公您啊!無非是閑來無事,訪青樓,戲花魁,打發無聊時間罷了!怎麽的,礙著您了?”
明瀾聽後,表情有緩,冷冰冰笑過,撩眼上下打量她,不屑道:
“就你?還訪青樓、戲花魁?你行嗎?”
顧雲汐冷哼,陰損的眯眼,反唇相譏:
“我不行?難道明公公……您行?”
明瀾當即氣到五官挪移,牙關咬得格格作響。一張經過精心修飾、勾描得甚是誇張的雙眼與紅咄咄的嘴唇顯出極為扭曲的輪廓,使其整張臉看上去無抵的別扭、駭怖。
睇視咫尺之遙的嬌豔容貌,見她淺眉細長、明眸生輝,肌膚光澤勝雪,一副傲嬌不馴之態倒有種撩人心魄的美。
小家夥,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眸色一變,明瀾非但不氣,反而目光灼灼,一路細步向顧雲汐逼近,直將她抵到身後冰冷的牆壁上,再無退路。
卸了披風,明瀾以一隻細長手臂撐牆,悠然說道:
“本督行不行,左不過試過了,方才知道……”
顧雲汐內心悚然一驚。她已從明瀾絕非善意的眼神裏,察覺到一股不可遏製的邪欲。
“來人,將那女人帶出去!”
吩咐才下,一緹騎拽起傅丹青往屋外拖去。
“你們做什麽!不準在此撒野!雲公子”
傅丹青大喊,唯恐顧雲汐有失,卻敵不過男子的蠻力。隻掙紮了兩三下,便就被拉出去了。
顧雲汐見勢不妙,右手速然摸向腰間,預備掏家夥反擊。
“別動!顧雲汐”
明瀾截獲到她的意圖,陰聲喊了句。
她瞬間好像挨了當頭一棒,踉蹌幾下險些跌倒。顫聲問:
“你、你如何得知……”
明瀾陰笑,扣起她的下顎,眼中光輝明滅,是些驅不散的邪念:
“貢院已歸本督所有,查你的底細,簡直易如反掌!”
“是你……是你!”顧雲汐幡然醒悟,拉住明瀾衣襟,發瘋的吼:
“是你陷害督主,你為了查我、為了占有貢院,便陷害督主”
明瀾受她刺激,一時間獸性大發,將她整個人甩到雲石桌案上,撲上去狂笑:
“顧雲汐,你知不知自己是誰!又知不知你給冷青堂捅了多大簍子!不是他護你,你有多大命數可活至今日”
顧雲汐感覺心房被一利斧猛劈數下,疼到渾身抽搐,疼到鮮血淋漓,不能呼吸。
刹那愣神之際,腰上隨即一鬆,寬大的腰帶與防身的匕首俱被明瀾除去。
“明瀾,你是畜生!放開我”
顧雲汐口中不停叫罵,開始奮力反抗。
原本遭他侮辱就讓她感覺惡心不已,何況這又是在他諸多手下眼前進行。她伸手去打他的臉,隻抓撓了幾下,手臂便被他舉過頭頂,銬得牢固。
明瀾隻是不精於武功,並不代表他不會武功。此番又是欲念灼身,因而力氣要比平時大了許多,至少對付一個顧雲汐,已是綽綽有餘。他低頭瘋狂親吻,在她臉上與頸間落滿朱蔻唇印。
顧雲汐上身仰躺於桌麵上,腳尖完全離了地麵,分開的兩腿間是明瀾精瘦卻壓得實實的身子。她奮起掙紮,幾乎喊破了喉嚨。用力蹬腿,雙腳虛空的蕩了幾蕩,始終沒能挨到明瀾身子分毫。
衣物被冰冷的手掌層層剝開,接著胸前頹然一涼。
顧雲汐驚恐萬狀,絕望的看到明瀾被燒得熾亮的雙目中,陡然衝進兩點嫣紅之色。
明瀾怔怔盯著那最後一絲錦帛下,正不安的起伏悸動著的玲瓏線條,逐漸現出異常陰森、扭曲的笑容。
剛抓起筆掛上杆子最粗的大狼毫,房門再次被推開。
伴隨香風湧動,一身材高大的女子闖進來,揮動手中鑲金邊的玫紅帕子,媚聲笑道:
“大爺,和她玩有什麽意思,奴家來陪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