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實版二女爭夫
華南季豔衝進景陽宮,麵朝東廂耳房破口大罵:
“夕兒,你這個冒牌貨,你給本主出來!設計陷害本主,你算什麽英雄好漢!”
宮人們紛紛圍在庭院裏看熱鬧。
堂堂的嫡出公主一大清早堵到別人的家門口發難,且一身玫紅廣袖流仙裙皺皺巴巴,頭頂的分肖髻歪歪扭扭還沾著幾根水草,樣貌還真是寒磣。
華南季豔反手叉腰,周圍投來一雙雙的刺眼目光多少使她感覺臉上無光,可為了陸戔,她不怕被人嘲笑。
耳房半天沒有動靜,華南季豔內心忿忿不平,小手攥緊,再次叫罵:
“夕兒,你給本主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麵,說清楚你到底是誰!”
“何事如此喧嘩?”
清凜的聲音自正殿那處烈烈響來。
宮人們自動分開向兩邊,為主子閃出一條路來。
顧雲瑤走在隊列最前端,仰著頭,晨曦在她尖尖的下巴上留有柔美的弧度。她的雙眸微眯,眼神熠熠堅定。
“四公主,不知你一早來本宮的景陽宮大呼小叫的,所為何事?”
因昨夜聽得“顧雲汐”對她講過一些事,此時,她對眼前的女孩再無任何好感。
華南季豔眼波流閃之際,視野中撞進了一張嬌媚的小臉,它的主人就站在裕妃的身後,與頌琴姑姑肩並著肩。
與四公主對上眼光的瞬間,屠暮雪眸光暗了暗,嘴角噙著一絲平靜的冷淡。
看這情形,昨夜她沒能和陸淺歌那廢物成其好事?否則,這麽早哪還有精神跑到人家裏胡作非為?
陸淺歌那笨蛋,真是空長了一副好相貌,沒想到是個銀樣蠟槍頭,好看不中用啊。
本想以四公主作他的牽製,到頭來一計未成,好在她聰明,昨夜為自己多備了後路一條。
“好啊,你還有臉站在這裏!”
華南季豔看到屠暮雪的刹那火氣大盛,箭步上前一拳懟過去。
她也向陸淺歌學過一陣功夫,雖說花拳繡腿吧,可出其不意來那麽一式,也夠一般人受的。
屠暮雪為了將戲做足,眾目睽睽之下偏偏不閃不躲,任由四公主這一拳頭結結實實的砸上她的胸膛。
接著她“啊”的喊叫一聲,後退幾步坐在了地上。
“公主,你、你為何還不肯放過奴婢……”
屠暮雪手捂胸口,容色蒼白而痛苦,顫顫說了聲,“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眾人驚詫非凡,頌琴蹲下身去,關切的安慰。
隊伍裏有人小聲議論:
“哎呀,罵兩句還不行,怎麽還上手打人啊?”
“就是,公主了不起啊。”
華南季豔聽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手指屠暮雪,獰眸大嚷:
“你還裝模作樣?你不是很能打嗎,起來啊,和本主過招,來呀!”
屠暮雪以絹帕抹淚,顰眉委屈之態惹人憐愛:
“公主何出此言?奴婢在這宮裏舉目無親,才與陸大哥見麵便受公主猜忌。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能與公主爭搶,已經答應公主不再和陸大哥來往,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你、你在說什麽你!”
華南季豔越聽越糊塗,一時啞口。
耳邊,年輕的內侍宮婢之間又在竊竊私語:
“哎呀,陸大哥是誰啊?我怎麽不知道這個人物?”
“像是常常跟在四公主身邊的侍衛吧,長得挺俊俏……”
“那他與夕兒、四公主又是什麽關係?”
“希望不是二女爭夫吧。”
……
四下風言風語使華南季豔臉色漸漸變得倉皇起來,她不安的看向周遭容色各異的宮人們,突然沒了主意,不知下刻的自己該做些什麽。
“都給本宮住口——”
對麵,顧雲瑤一聲威喝,奮力揮動衣袖。
場麵驟然安靜下來。
溫和的女子此刻眸生怒意,瞳光咄咄逼向手足無措的女孩,沉麵帶著不加掩飾的煩躁:
“夠了,四公主,本宮想要安靜,請你立刻出去——”
“裕娘娘,此女是壞人啊,她並非您的姐妹,您不要被她騙了!”
身為皇氏嫡出的公主,在眾多下人眼前遭到驅趕,華南季豔感覺自己好沒麵子。
她強忍內心的千般委屈與氣憤,極力向裕妃做出解釋。
回宮的一路因腳程慢已經拖累了阿戔,為取得他的好感,此番四公主還向他打包票說,等會兒到景陽宮去,僅憑她一己之力就能說服裕妃相信她的話,叫他不要幫忙。
她想,為了阿戔,自己絕對不能丟臉。
顧雲瑤顏麵冷凜如堅冰,一步一頓走近她,緊鎖四公主的眼目炯炯如炬,像要殺人般的凶厲:
“公主殿下,勸你莫要儀仗身份欺人太甚。若你再在景陽宮無理取鬧,本宮便要將你所做之事講與皇上、皇後!本宮告訴你,別說夕兒不是一般的宮婢,就算這景陽宮裏的普通婢子,本宮也不容她們被別人肆意欺淩!”
華南季豔委屈的搖頭,後退幾步,鼻翼見紅:
“裕娘娘,您為何這樣對我?我到底做了什麽,讓您如此恨我?”
顧雲瑤冷哼,眸底怒氣氤浮:
“公主自己做的好事這麽快便不記得了?為使夕兒與陸侍衛斷絕來往,你昨晚誘騙她出宮去,卻在暗處找來惡人欲毀她清白,幸虧夕兒抵死抗爭才逃出魔掌。你所做所為,可顧及一點皇家公主的顏麵與尊嚴?你簡直丟進盡了華南氏的臉!”
“胡說……這不是真的!”
華南季豔容色怔怔,難以想象的望著宮人們複而竊竊私語,無助的用手捂了耳朵,猛然哭叫:
“我沒有、我沒有,是那個賤婢冤枉我……”
人群之中突然擠進一人,徑直過來一把抱住華南季豔,嗓音繾綣低柔:
“別怕,有我在,不怕。”
華南季豔舉頭,頓時破涕為笑,眸光一亮:
“阿戔——”
顧雲瑤凜了眉色,冷然注視身著侍衛官服的陸淺歌,蔑笑:
“原來,你便是那位負心漢!你可知,本宮生平最恨之人就是絕情絕義的男子。”
陸淺歌不理顧雲瑤,隻低頭靜靜的看著懷中的女孩,紫眸清明像是一汪溫柔的泉眼。
“對不起,換身衣服來晚了,害你為難。”
女孩燦笑,猛然搖頭,大度道:
“沒事、沒事,我自己應付的來。”
陸淺歌點頭一笑,隨即舉目望向裕妃,不卑不亢道:
“娘娘,卑職不與您強爭,隻有一句話問過夕兒姑娘。倘若她能即刻回答卑職,從此卑職與四公主再不會來您景陽宮糾纏。如若她回答不出,她便不是您的姐妹,你必須讓她立刻離開皇宮。”
顧雲瑤愣了愣,側頭翩翩,目光蜻蜓點水落向屠暮雪。
屠暮雪暗自咬牙,不曉得這位西夷的小殿下等會兒要出什麽幺蛾子。
然眼下她已無路可退,隻得硬著頭皮接招了。
屠暮雪從地上緩緩站起來,身骨嬌弱,咬了咬唇:
“陸大歌當問便是。”
“兩年前你為萬花樓花魁做過一道美食名為‘蛟珠梨’,此時你告訴我,那酪子配方如何,又該以何種工藝製作?”
當年,他按宸王的吩咐暗中協助東廠,派手下推花車阻截一路追趕雲汐的西廠緹騎,又吩咐傅丹青出題,就是想要再嚐一嚐雲汐手作的美食。
“……”
屠暮雪登時無語,幹幹瞪向陸淺歌的眸子裏蓄滿怒火。
什麽蛟珠梨,自己可從未聽說過,莫非是這俊美的男子故意詐自己嗎?
屠暮雪正在沉吟揣測,對麵陸淺歌扯唇輕笑,眉梢一挑:
“怎麽,回答不出來?那酪子細滑而不膩,甜而微澀,確是美食之中的極品,別說你已經忘記該怎麽做了?”
“對,快說,”華南季豔靠在陸淺歌的懷中仿佛有了靠山,手指對麵的俏麗女孩,不依不饒道:
“說不出來,你就不是真正的夕兒!”
趙安垂手立於人群一側,麵對兩相僵持的局麵眸色忽而一凜,揚手道:
“一派胡言!來呀,將他二人趕出景陽宮!”
內侍得令,紛紛上前圍住陸淺歌與四公主,毫不客氣將人就往宮外拖。
“喂,你們幹什麽。本主可是四公主,不得放肆……”
“裕妃,卑職還有話說——”
“走吧、走吧,快快離開!”
趙安轉身對麵容僵硬的顧雲瑤道:
“主子犯不著動氣,您與夕兒先進殿裏歇著,奴才去看看,即刻便回。”
恍如大夢初醒一般,顧雲瑤猛然回神,深深吸了一口氣。
剛剛好似經曆過一場惡戰,此時的她神情頹憊,疲乏的應允:
“好,你去吧。”
轉而由頌琴攙扶,緩步移進正殿。
身後屠暮雪緊隨,頷首低眉,明豔五官悄然凝起一絲陰險的笑意。
……
陸淺歌與華南季豔雙雙被趕出景陽宮外,就在宮門閉合之前,趙安擠身出來,向二人拱手:
“公主殿下,陸侍衛,讓你們受驚了。”
華南季豔驚惑不解:
“喂,你剛剛不是帶頭趕本主和阿戔出宮嗎,這會兒子又來裝好人,什麽意思啊?”
趙安澀笑:
“剛剛情非得已,還望公主殿下恕罪。隻因東廠冷督主早有吩咐,不到最後不可揭開夕兒的真身,而陸侍衛方才的問話實屬冒險,現下恐已打草驚蛇。”
陸淺歌倏然驚醒,紫眸瞪大:
“原來,公公是東廠的人。”
趙安搖頭:
“不算是,不過為著我家主子得以在後宮安穩度日,奴才暫且與冷督主合作罷了。”
陸淺歌了然,繼而追悔莫及:
“如此又該怎樣?早年我認識雲汐本人,也知她遭惡人強擄被換容一事。那日見到景陽宮裏這個,便知她是假的。可是,眼下裕妃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半句逆耳之言。”
趙安歎氣:
“原本冷督主定計,捉拿彼女隻在這一兩日間,如今橫出變故,奴才也隻好先行秉明督主,再做打算。”
陸淺歌躍躍欲試:
“隻為雲汐,我也願意幫忙!”
趙安搖頭:
“公子的好意奴才心領了,奴才此番私見公子,便是勸您稍安勿躁,一切以大局為先,再勿節外生枝。”
聽聞俊美男子再次提到“雲汐”,華南季豔酸澀的壓下嘴角,眼神幽怨的撇過陸淺歌,低頭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