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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爭奪五透草

  冷青堂進入主營帳時,埌木查正用發音不標準的漢話和將士們說著什麽。


  見到督主,女人立刻單膝下跪,對他行以土家最為尊貴的禮節。


  冷青堂扶她起身,笑意斯文:


  “夫人快起,埌軍赴滇路途辛苦,軍營之中切莫多禮。”


  土家人頭腦心思都是單純得很,誰肯善待他們,他們便認定了這人的好。


  冷青堂的尊重使婦人感動不已,眸色燁燁生輝:


  “還請督主寬恕埌氏晚到一步。因在出發以前,海上船隊送來了天朝的物資,閔王爺讓我等入滇時為大夥押運過來。


  不料路上又遇兩撥渤庫輕騎圍堵截糧,被兒郎們狠狠擊退了,想想真是痛快。”


  冷青堂附和一笑:

  “渤庫人隻會幹些偷雞摸狗之事,本督趕來雲南的路上也曾被他們夜襲過,想靠陰謀詭計將天朝軍隊擊垮,簡直癡人說夢!”


  說著示意埌夫人入座,她卻果斷搖頭,神色陷入凝重:

  “方才等待督主之時聽將軍們說起,原本大軍就快奪下雪德城,中途卻遭遇不明煙霧,現下傷病無藥可解?”


  冷青堂蹙眉,緩緩點頭:


  “也怪本督急躁了些,連累將士們受苦了。”


  埌木查手拍胸脯,淺笑:


  “督主不必自責,咱們埌家可是土生土長的南疆人,最識此方毒物。容我前去看過傷者,便知那煙霧是何毒性了。”


  這當然再好不過。


  冷青堂暗自慶幸朝廷成功招安了埌軍,中原軍大多不識南疆蠻地風土,如今多了埌木查的助力,無疑擁有了最為可靠的向導。


  埌木查親自入傷病營查看傷者的症狀,又問詢過毒藥的特征,想了想才道:


  “該是麒麟煙!”


  冷青堂抿唇,表情迷惘:


  “何為麒麟煙?”


  “以曼陀羅、醉人槐、毛旋花、蟾蛙、細腳蛛五味淬毒物炮製的煙霧。


  散開時,五色交雜之相極似傳說中異獸麒麟的頭鬃,故而名‘麒麟煙’。中毒者體質差異,反應也不相同。”


  冷青堂認真聽完,邊思索邊道:


  “夫人提及的五味淬毒原料,有三種都是本督從未聽聞過的,也難怪東廠出發之時備得防身解毒藥也是無濟於事,仍有不少手下中招。”


  埌木查同情的歎氣:


  “要想解麒麟煙之毒,非是南疆熱地特有草藥不可。”


  回到主營,埌木查說出幾味解毒的草藥,讓軍醫全部記下來。


  冷青堂在旁聽到,其中有味不可缺少的草藥,竟然是五透草。


  “五透草?”


  這名字對冷青堂來說並不陌生。


  他馬上回想起來,當初裕妃初孕不久便引來京城三十八口主井被人投毒,當時萬禮所用的毒物,不正是五透草嗎?

  “五透草,難道不是一種毒草?”


  冷青堂看向埌木查,困惑的顰了眉頭。


  埌木查神色從容:

  “所謂一物降一物,以毒攻毒便是這個道理。督主,眼下事不宜遲,還是讓埌軍行動吧,他們最識附近生長草藥的地方。”


  人多果然力量大。


  獲準後埌軍派出千人行動,個個行動敏捷,不出半日就將克製麒麟煙的草藥全部齊全,隻是五透草實在少的可憐。


  埌夫人反複翻看草藥,氣得一腳踹翻了竹簍子,指著埌兵大罵:


  “懶散東西,五透草至關重要,為何隻有這些?”


  埌兵齊刷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答話:


  “秉夫人,百裏原上的五透草…真的隻有這麽多。”


  埌夫人頓時火氣更甚,一掌扇在兒郎背上:

  “混賬,五透草喜濕耐熱,百裏原根本不適它生長。你們為何不去清澗坡、亂雲渡?”


  埌兵好不委屈,個個麵麵相覷後垂了頭:

  “夫人恕罪,兄弟們最先去的那兩處根本未見五透草。周圍地界盡是人踏馬踩的痕跡,該是被人捷足先登。不得已,咱們隻能去了百裏原,半天才尋得這些回來。”


  “……”


  埌木查當下瞪大了雙眼,惶惶沒了主意,低低呢喃:


  “乖乖的,這、這怎麽會……”


  冷青堂慢悠悠的轉著手上的玉扳指,鳳目怨毒的促起:

  “敵軍真是狡詐,知道我軍急需五透草,故意搶在咱們前頭將最近之處的五透草摘完了。”


  埌木查咬牙急切,狠狠砸拳:

  “督主,就讓我帶領兒郎們殺進雪德城去,保準兩個時辰將城池給您奪下來!”


  性情直率之人說話無所顧忌,不成想就是這句話得罪了人。


  營帳中唏噓聲接二連三,西北、中部軍的幾位將軍們冷笑搖頭。


  他們都是南征北戰、為大羿江山社稷立過汗馬功勞之人,從來看不起土家出身的埌氏部落。


  眼下見埌木查如此自誇,燕儀軍驃騎將軍薛奉環抱了粗壯的膀臂挺胸上前,斜睨著麵色篤定的婦人,眼尾挑起絲絲輕蔑:

  “嗬嗬,埌夫人還真是天朝的貴人。咱們屢攻不下的雪德城對夫人而言手到擒來,輕鬆得好像探囊取物。既如此,咱們便坐等軍中,期待夫人的好消息了。”


  埌木查疑惑的對他眨眨眼,不解話意。


  冷青堂凜了俊臉,對將軍擺手,中肯道:

  “先不要說這些,眼下大軍潰敗士氣有損,倒不宜再戰。莫若想想,哪處還能尋得更多的五透草。”


  埌木查眸中一亮,跨步走到桌案前,指尖在地圖上來回盤劃:


  “諸位請看此處,這裏叫做‘黃泉嶺’,下遊連接‘弱川河’,位置就在滇廣邊界以西。


  眼下動身的話,若快馬加鞭入夜可到。渡過弱川河向黃泉嶺東走,那處此季長滿了五透草。”


  冷青堂聽後大喜,當即按埌木查所說準埌軍兩千出發,另有東廠七番二百人與一名軍醫跟隨。


  ……


  深夜,一輪圓月從連綿挺拔的山脈後方升起,光輝氤氳發紅。黃泉嶺四周水汽朦朧沉浮,打在人身上,膩膩的總是不太舒服。


  七擋頭石磊率隊停在弱川河畔,為方便行事,他們在岸上點起火把。


  借住煽燃的火光,石磊放眼遠眺。


  弱川水流平緩,兩岸是些寸草不生的亂石灘。


  河的源頭曲迴延至黃泉山坳之中,視野尚不能觸及。


  出發以前埌夫人曾有交代,弱川河雖名“弱川”,然雨季水漲迅猛,聲勢並不小覷。


  眼下已進七月,南疆桂地多雨水,大隊夜行至此,必要謹慎小心。


  石磊反複觀察周圍環境,見那弱川的水勢明顯低過石灘臨界線,且兩相高低落差非常大,由此推斷此時河水並不算深。


  出於謹慎,石磊還是問過一側的埌軍牙將:


  “過了弱水河,到嶺東便可尋到五透草,沒錯吧?”


  火把高舉,牙將小心翼翼的探頭張望一番,重重點頭肯定:


  “正是。”


  石磊一手抖動韁繩,揚聲喊道:


  “後方跟上,隨我過河——”


  大軍驅馬走下石灘,繼而馬蹄踐踏石礫的滾動夾雜火把燃燒爆出的“劈啵”聲響,打破了夜的寂靜。


  弱水川河麵寬廣,水深卻不怎麽顯著。馬到河中央,河水將將沒過了半條馬腿。


  風不斷從黃泉山嶺橫掃而下,隱隱充斥的奇特味道,令石磊微有鬆弛的神經驟然緊提。


  這氣味是……


  腦中陡然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過,山嶺處“轟隆”巨響傳出,地動山搖。


  緊接著洪水肆意奔向下遊,仿若猙獰的野獸帶著怒吼之聲衝入弱川河流中,攜著山石、斷木朝大羿軍猛砸下來。


  “不好,快回岸上……”


  石磊的呼喝轉瞬便被水勢吞沒。


  大羿人怎麽都不會想到,渤庫以毒煙擊敗大羿軍隊以後,預料到對方早晚都會尋到破解麒麟煙霧的方法。


  於是他們提前動手,破壞掉渤庫以北生長五透草的兩處地方,又派人先行潛到黃泉嶺,悄悄在弱川河的上遊搶建起蓄水的工事,並中下遊兩岸埋下地炮。


  眼見時機成熟,大羿人如他們所想的那般趕至黃泉嶺,一下弱川河渤庫軍便點燃了炸藥,毀掉上遊的蓄水工事。


  頓時,積壓許久的河水翻滾洶湧,將大羿人衝得七零八落。


  待水勢過去,河中浮屍無數,多為被重石砸傷後昏厥嗆了河水。


  活人紛紛掙紮上岸,暈頭轉向。


  渤庫人埋伏在山嶺之中,伺機拉響了地炮的繩索。


  銅炮接連炸開,四下血霧飛揚。與此同時,弓弦錚鳴如豪雨破空,朝大羿一方猛攻不肯停歇。


  埌軍驍勇而多蠻性,眼見同伴遭遇偷襲死傷過多,一個個悲痛之餘手舉兵刃,仍然迎著炮火和箭雨而上。


  人排排倒下,插箭密密麻麻好像刺蝟完全看不出身形全貌。


  恰在此時,河岸對麵,東邊的天際被一片火光映得通紅。


  渤庫人,竟然一把火焚了黃泉嶺東,他們絕不肯讓大羿人帶走一株五透草。


  ……


  天光大亮,冷青堂負手在營中徘徊,玉麵冰寒無溫。


  外麵,跪著形容狼狽的七擋頭,垂首一聲不吭。


  渤庫人越發囂張,知大羿人輸了黃泉嶺一戰,沒能拿到五透草,便派人到大羿營盤外圍罵陣,言辭惡毒不堪入耳,大有逼迫天朝軍隊與之再戰的意思,直到晌午前才不明原因的匆匆退去了。


  冷青堂麵如黑鐵卻不肯應戰。


  非是他心生畏懼,隻是苦無克製麒麟毒煙的良方主藥,貿然出戰隻會造成更多犧牲。


  一名士兵快步走入帳中,向冷青堂與眾位將士施禮後,通秉的聲音透著激動:

  “啟稟督主,外麵來了一支商隊,領頭的提名要見督主您。”


  “商隊?”


  冷青堂停身,眸中寒意襲人。


  “打仗期間哪來的商隊,難道真有不怕死的?你可曾問過他們究竟有何事非見本督不可?”


  士兵頷首:


  “他們說,帶來了大軍急需的五透草。”


  石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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