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陰錯陽差（二合一）
淩天然被戳破了心事竟然毫不慌張，笑嘻嘻地說到：“前輩在說什麽，小子聽不懂。”
楚天稍作思索，又在識海中過了一遍公司關於相關情況的指導教學，這才說到：“也不怕你知道，我是血骨魔宗楚天，你之前憤憤不平的齊連，正是我的師兄。”
“楚前輩是想帶我去齊前輩麵前問罪麽。”
“你自認為天資卓絕，聰慧過人，覺得他不選你是妒忌你的天資，覺得隻要拜入期限劍派和他獲得同樣的資源，便能夠報仇雪恨，是也不是？”
淩天然沉默以對，他雖然生得一副七竅玲瓏的心腸，卻也傲氣非常，此時卻是不屑說謊。
“那你可知齊連又是什麽樣的天資？”
“他十歲以前不知修行為何物，入得錢道成門下一月便連過三關直入練氣，八年便得練氣絕頂，隨時都能突破，但是為了增厚底蘊，他閉關五載，苦心鑽研，將一身勿用劍氣淬煉得鋒利非常，便是金丹修士的護身罡氣也難以防住，這才得了恩準出山。”
“你今年也已十歲，可有信心比得上他的成就？”
這些話也並非楚天杜撰，不過說的不是齊連，而是那具軀殼的原主，錢道成對徐嬌極為忠誠，對於門派的發展存續自然也非常上心，此次他們三個降臨附身這三具身體，正是錢道成苦心孤詣培養出的宗門未來的種子，每一個都堪稱驚才絕豔、一時之選。
淩天然麵色有些發白，他不肯相信楚天說話，但是對方卻根本沒有欺騙他的理由：“前輩此番來是來恫嚇我的麽。”
楚天的聲音飄忽不定，像是一朵極其鮮豔的食人花，充滿了致命的魔力：“你當他妒忌你，而你不過是他眼中螻蟻根本不值一哂；你恨他，卻永遠不會有能夠報複他的實力。”
在常人無法看見的維度，雙方都失去了本來的形狀，楚天是一團難以描述輪廓的霧，而淩天然則是一枚光潔的珠子，隻是現在這顆珠子上出現了一條裂紋，霧中延伸出一條觸手，順著裂紋緩緩滲透進去。
這就是天魔的手段。
“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楚天的話語依舊和平時一樣平靜，就像是毫無感情的機器，但是卻與此刻的氣氛分外貼合：“我可以給你一部功法，隻要你每日修行，早晚能夠將齊連甩在身後。”
淩天然緊咬嘴唇：“有這樣的功法，前輩為何不去修行，偏偏要便宜了我呢？”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修行呢。”
話音未落，楚天的身影鬼魅一樣出現在淩天然麵前，伸出手指點在了他額頭之上，將一部功法傳進了他的識海之中。
“東西已經給你了，要不要修煉，你自己選。”
說完，楚天飄然離去，隻留下淩天然一人愣在原地。
此刻在他識海中閃爍的功法名為《自在天魔化身功》，僅僅是開篇數行文字便讓他覺得玄妙異常，定是天下一等一的修行功法。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樣高明的功法為何要無故交給自己？
淩天然心中糾結無比，最終竟然是狠下了心再不去想，轉身大步離開了森林，回到自家租下的院落之中一路走到裏間在蒲團上盤膝打坐。
往常隻要坐定下來有個三五息的功夫便能夠進入定境，但是現在卻意識紛雜遲遲不能平靜下來，腦海中不住地回想起自己被齊連肝出來的那一幕：
“出去吧。”
“出去吧。”“出去吧。”
“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淩天然疲憊地從座位上起身，這一次打坐不僅沒有讓他有所進境，已經略有所成的真氣竟然還有所衰退。
正想開口叫管家拿些吃食來，便聽到外間他父親的聲音隱隱傳來：“……我還沒受過這樣的氣呢，這小崽子真不是個東西，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還是這樣！我花了十萬靈石才買到的縮骨丹，好吃好喝地供著他、靈丹靈藥海獸料理不要錢地喂他，就是想讓他現在和十年前不一樣、指著他給我長臉呢，結果呢？跟他一起去的那幾個孩子全都選中了，就他被刷了下來！”
淩天然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了肉裏，雙眸無神，縮骨丹、竟然是縮骨丹！
這種毒藥會使人的身體逆行生長，直到其身體長成嬰兒模樣，這期間的記憶也會隨之一同消散，但是由於之前留下的經驗會留在潛意識之中，因此相較於同齡人會顯得極為穎悟，由於藥力原因根骨看起來也會非常好。
可是縮骨丹還有一個非常要命的副作用，那便是一旦身體再次長大到服藥之前的年齡，經脈就會迅速枯竭，除非那時候已經突破到築基階段再造了周身骨骼，否則就會活活變成一個廢人！
他以為自己天生聰明、根骨非常，是個萬中無一的天才，卻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都隻是幻覺、是假象，而親手造就這一切的竟然就是他的親生父母！
他不由得捫心自問：那我這十年又算什麽？一場鬧劇？一場隻有我自己被騙了的鬧劇嗎！？
接著是他母親的聲音：“我就說吧，這小王八蛋做什麽事兒都不靠譜，十年前那次就是，讓他取了我師姐的女兒，他偏不，結果練功走火入魔，要不是有個縮骨丹早就死了。這次也是，讓你好好等兩年之後棲霞劍派的大比，你還不相信，非要聽他的過來摻和這事兒，現在好了吧。”
一股暴虐的情緒開始在他心中蔓延，這一刻他幾乎忍不住要衝出去與他們對質，去質問他們為何如此狠心地對待自己，然而接下來他母親的話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
“不過事情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我師姐那閨女眼角高，今年三十了還沒個道侶，反正現在淩天然天才名聲在外，咱們幹脆先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到時候咱們和翠屏山的生意就能有所保障。”
“也就隻能這樣了，再有十年就要露餡了，得盡快把這事兒定下來，到時候就算是他死了也沒人能從咱們嘴裏麵扣東西！這幾天你也收收脾氣，先把他穩住了，等回到家再辦他，省得鬧大了丟了我淩家的臉麵。”
淩天然無力地靠在牆邊，任自己的身體順著牆壁緩緩滑落，張開嘴無聲咆哮，腦海中滿是痛苦、絕望和憤怒。
“淩俊、唐鳳！！”
這是他父母的名字
他不由想到，我究竟是什麽？一個怪物！怪胎！繡花枕頭！
從前的所有不可一世所有驕傲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場天大的笑話，而他就是那個笑話中唯一的笑料。
淩天然現在不再恨齊連了，一坨垃圾一樣的東西憑什麽去憎恨一個真正的天才？
甚至他還有些感謝齊連，感謝對方拒絕了他，讓他得以從天才的幻覺中解脫出來，讓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應該憎恨的目標——他的血親。
他要報複、他要複仇，要讓這兩個人體會到和他一樣、甚至超越他所承受的十倍百倍的痛苦！
淩俊是築基中期，唐風是築基初期，而他如今還未踏入練氣，而如果淩俊所言不假，那麽他最多還有十年時間便要經脈斷絕。
十年時間，他真的能夠突破練氣步入築基嗎？
這時候他又想到了楚天說過的話，齊連隻用了七年便練氣絕頂，若非想要增厚底蘊那麽隨時都能夠突破築基！
“齊連、齊連……”
他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心裏想著為什麽我不是齊連那樣真正的天才！？我若是齊連那該多好！
緊接著他又想到了楚天交給他的那部功法，莫非齊連也修行了類似法門，如此才能夠進境奇速？
想到這裏，淩天然毅然開始遵照識海之中的功法開始修行。
與此同時，正在樓內與楚天和老章交流的齊連忽然有了感應：“這是……淩天然？他怎麽會忽然開始頌念我的名字，楚天，你幹什麽了？”
天魔的某些特質與神祇相類，越是高位的天魔越是如此，比如到了天外劫級別，凡是真界之內念誦其名字的都能夠被感應到，到了末法主更是即便不在同一界也能夠有所感應，甚至通過這種感應降下法術神通。
像是齊連這種雜牌天魔，基本上也就是三五裏的感應距離，但是好巧不巧淩家租下的院落就在別院旁邊，沒出這個範圍。
楚天也是有點發懵：“我、我給了他一本派發的功法，然後就走了啊。”
“那之前呢？”
“之前就是按訓練手冊上寫的，先激發他的心魔，他是被你淘汰的，言語間對你也非常憎恨，我就故意以你的形象作為他的心魔才製造出了裂痕。”
老章猛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啊你啊，教程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你想收他做眷屬，總要給他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吧。”
天魔招收眷屬，並非每次都要自己種下天魔，比如血骨魔宗之內每個都是徐嬌的眷屬，不是徐嬌過段時間就要來真界，而是因為她下發的功法上有她的尊號，隻要頌念出來她就能夠心生感應，血骨魔宗內的修行者敞開身心便可在自己神識之中接受她的印記，然後隨著修行自行成長成魔種。
公司派發的十本功法，如果天魔自己篡改了尊號，那麽指向性就會發生改變，可問題在於沒到天外劫層次的天魔根本算不得魔主，所以這個指向就非常模糊，需要修行者有一個很強的概念才能與天魔達成連接。
比如上次齊連給趙立的功法裏的尊號就是他為自己杜撰的“齊天連地自在天魔主”就是模糊指向，那一次是趙立主動放開心防，齊連直接種了印記下去這個模糊的指向才能有效連接過來。
可是為了避免淩天然的道心受到破壞，楚天沒有強行種下自己的印記，隻是給了一本功法，現在淩天然一直念著齊連的名字，原本的模糊指向就會被拐到齊連身上。
楚天臉色有些發紅：“對不起，是我的問題，這是我第一次獨立給人種魔種……”
老章笑著搖頭：“和我們說什麽對不起啊，你快去淩天然那裏，現在還來得及矯正回來，不然他就要成老齊的眷屬了。”
這話剛說完齊連頓時一僵，苦笑著說到：“現在晚了……我回去定期給你多補點超拔意誌吧。”
與此同時他在心中喊到：“紅漪！你這是幹什麽！？”
紅漪的念頭傳來：“就算是他能夠把指向矯正回來，打斷凝結過程也會導致魔種質量下降，反倒不如讓你吃全了好處。更何況咱們兩個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隻有你快點變強我才有重回天魔界的指望。”
“你要是不高興下次我不插手便是，回頭讓那小子來我這裏，我給他補些魔髓就是了。”
這邊齊連平白無故做了賊不提，另一邊淩天然也已經入了定境，腦海之中原本“楚原蒼天無生天魔主”悄然被替換成了“齊天連地自在天魔主”，心中瘋狂的憎恨與刻毒在漸漸成型的魔種催化之下化成了純粹的超拔意誌，推動著他向著更高的層次躍進。
氣動一關轉瞬即破，一個時辰後長息成就，就在他要一鼓作氣邁入明竅境界之時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腦中響起：“過猶不及，今日修行已經足夠，早些休息，以固根本。”
齊連出聲幹預，一方麵是不想涸澤而漁太早榨幹他的潛力；另一方麵，此刻的淩天然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秘密可言，在知曉了其過往之後，心中也有了幾分惻隱之意。
淩天然與淨室中俯身拜倒：“感激我主恩典關懷！隻是小子心懷憤恨，不敢歇息！”
“你既有緣入我門下，自當以身心奉我，此身此心皆為我用，不可輕易毀傷。”
淩天然恭敬回答：“是。”
“此處非是修行之地，明日一早來人，你便隨他走。”
“可是，淩俊和唐鳳……”
這一次淩天然沒有得到回應，卻也並不擔心，既然魔主說他要隨人走，那必然是能夠走得脫的。
想到這裏他直起身來，忽然覺得身上黏膩膩的發臭，知道這是長期大成之後改換體質的成果。
短短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他便連破兩關，縱然有他為了能夠入棲霞劍派始終沒有主動破關的因素，這種速度也堪稱奇跡了。
這樣一來，十年內晉升築基似乎也不是異想天開，想到這裏，淩天然的心情頓時輕鬆許多，開口叫到：“給我預備熱水，少爺我要洗漱一番。”
與此同時，齊連斜倚欄幹看著淩天然所在院落低聲自語：“矯正心態……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