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王文泱投石問路 石誥命大發雷霆(1)
金陵城,天下第二繁華之地。因不是天子腳下,是故城內對宵禁並不如何嚴格,相反較於白日更加的喧鬧。
秦淮河上的畫舫巡遊,河流兩岸燈火通明。內城的街道上更是人來車往,未及掌燈時分,人們從各家各戶中走出門,前往江南貢院,國子監以及大報恩寺一帶。道路上花燈如熾,宛若流火,更多的小販湧上街頭高聲的叫嚷,甚至還有夜間表演噴火的戲子引來圍觀人群的一陣喝彩。
然而令許多達官貴人最為向往的還是那些矗立在秦淮河岸邊的青樓妓寨,裏麵時不時傳出的渺渺歌聲以及管弦絲竹的樂器聲牽動著不少男子的心。
可這表麵的浮華之下,也有著各個勢力正在暗通款曲,互相傳遞消息。
“聽說了沒?今日應天府衙門出了事!”
“哦?!且說來聽聽。”
“我聽說那位從京都來的監察禦史已經抵至金陵,更令人心驚的是聽說那位大人一下船,就斬了一個人,你猜這死鬼是誰?”
“真是好大的威風!”
“威風不威風咱們先不談,關鍵是你是不知道這位監察禦史的背景,人家可是姓王!金陵王的王!確切的說是京都王氏!而被斬之人還和鄭家有關,鄭家到現在還沒動靜,要我說,十有八九指不定還得登門謝罪。”
“此言當真?”
“那還能有假,應天府知府尹大人親自傳出的消息,而且更令人驚悚的是這位王大人將那斬首之人的人頭親自送給了尹大人。”
“嗬嗬,這倒是有趣了。真不知道這位新任的禦史大人到底想做什麽!”
“我覺得應該是個不好相處的,就是不知道上麵的人怎麽想了。”
“尹大人怕是今夜的覺不好睡嘍。”
“哈哈,這倒是有理,隻是應該不止他一個人。”
“對了,這位禦史大人具體什麽來頭,這姓甚名誰,長何模樣,年齡幾何總該要搞清楚的吧。”
“現在很奇怪,鄭家那邊的消息是十五歲的少年人,麵目俊秀,身著玄色大氅,可江寧織造局周家那邊的消息卻是一個約莫弱冠的青年,同樣麵冠如玉,手執一把寶劍。搞不明白!”
“搞笑,到現在連誰是真正的禦史大人都弄不清楚,這讓我們這幫人去找誰獻禮!”
“誰說不是呢,不過我這裏還有一份消息,那就是這位禦史大人似乎和薛家大爺關係深厚,咱們可以.……”
“薛家大爺?那個五年前犯了人命官司的那個大傻子,他不是去京都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聽人說是回來采購一些江南的土儀等等雜貨,回頭來年開春的時候運往京都販賣,賺個差價,說白了就是捯飭!(注1)”
“捯飭?哈哈,這個詞用得妙,這薛家若不是其祖上和其餘三家先祖有了交情,再加上薛家那位當家太太是王家的嫡係一房的姑太太,早就被落下四大家族了。”
“此事不談也罷,誰讓金陵四大家族互有姻親,想要動薛家,也得看其它三家的臉,試問除了甄家,誰有那個實力去撼動,且不說那位賈家的老太君還在世,就拿這位禦史大人所在的王家來說,王氏一門當任家主乃是九省檢點王子騰,人家在朝可是一品武官,你敢得罪不成?說來說去,就是這位禦史大人和那位王大人是什麽關係!”
“會不會是父子?”
“目前還沒收到準確的消息,可能上麵的人早就清楚了,且看看情況吧,若真的是父子,那就值得玩味了。”
“若真的是父子,那基本上算是踩著甄家的頭了!不知道甄家那邊又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似乎從兩年前,甄家就已經在打壓王家了,隻是不那麽明顯罷了。”
“豈能真的明目張膽,上麵那些大人的想法又豈是我等這些人所能理解的。賈家那邊有什麽消息嗎?或者說史家!”
“史家兩位侯爺,其中一位奉命去了荊州,另一位現如今還在金陵城中,也沒什麽特別的舉動。至於賈家,嗬嗬,想必也不用我說了。”
“陸大人是不是進京了?”
“好像是的,半個月前就乘船進京了,想必眼下應該在徐州境內。”
“五月間徐州遭難,真是生靈塗炭啊!陸大人不在揚州,那麽咱們這位尹大人就是一條沒了主人的狗,再如何的睡不安穩,也少了主人的安慰了。”
“關我們什麽事,他們那一州就是死絕了,也和咱們沒關係。至於尹大人,嗬嗬,猶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罷了,誰讓他不是那賈雨村賈大人呢。真有事,也是朝廷該擔憂的,我現在隻關心一件事,那就是這位新來的監察禦史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的目的又是做什麽。”
“這倒也是,對咱們這樣的人家來說,管好自身就行了。哈哈,來,喝!”
“喝!哈哈哈……”
王攸以人頭為禮一事已經在金陵城的上層人士中傳的沸沸揚揚,可卻絲毫不見有人行動,所有人都開始觀望起來,確切的說是在等甄家的反應。
一個時辰前,黃昏的餘暉灑在了甄家的一處小院的窗戶上,折射處耀眼的光芒。這處小院很不起眼,可好在是一處幽靜之所,院中的一棵銀杏樹的樹杈上滿是金黃色的樹葉,風吹過樹葉的縫隙,發出沙沙的聲響,與之伴隨的是輕輕落下的樹葉。
“冬天來了!”一妙齡少女伸手直接握住了一片樹葉,隻見她眉眼如畫,膚若凝脂,指如蔥玉,身批一件明黃繡菊羽紗鶴氅。
“縣主,不,姑娘,進屋吧,外麵天要黑了。”一個貼身侍女急忙上前細語勸道,在其身後還有著幾位嬤嬤正恭敬的站在不遠處。
“馨兒,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縣主!你為什麽就不放在心上呢?”甄曦皺眉說道,麵有慍色。
“姑娘,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馨兒急忙跪倒在地,求饒道,話音剛落,隻見得那月門中走進來一個年輕公子。又見他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眼似桃瓣,情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其腰間的鞓帶上掛著一塊玉佩和福袋。
“三姐姐,你又怎麽了,好好的生什麽氣啊!”公子忙上前作揖行禮問道。(注2)
“寶玉,你怎麽來了?”(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