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小史侯語重心長 太上皇旁敲側擊(5)
“.……”王子勝一時沉默,隻是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史鼎口中所言的王氏一門嫡庶之爭,確切的說是王氏嫡係與支係之間對於家主由何人繼承的爭論。
按照先祖王公當年規定的宗族宗法製,應該是父傳子。
然而到了王氏第三代,即王子期,王子騰一代時,身為王氏嫡係長子的王子期英年早逝,隻留下二子一女,其時長子王仁不及弱冠,長女王熙鳳不過是個剛滿十歲的丫頭,至於次子王信那就不用說了,吃飯還得讓人喂呢。
當初宗族內幾家老一輩主事意見不合,以至於弄到當下,各家之間還有齟齬。
宮中聖上日益病重,兼得朝中王家一時無人,若真由不及弱冠的王仁執掌王氏一門,隻怕王氏一門真就徹底敗落了,所以有些人提出了兄終弟及,即將嫡次子王子騰推上家主之位。
這其中又夾雜了不少利益之爭,不過有一點,各家主事倒是出奇的齊心協力,那就是逼迫著當年還隻是一名把總的王子騰答應日後將家主之位還給大房,即王仁一脈,如此一來,當年各家主事就算閉了眼,也算對得起那位先祖了。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活著的主事現如今隻剩下了姑蘇王家的那位績老太爺,這位老太爺性子固執的很,常把祖宗家法不可廢這種話放在嘴邊。若非後來王子騰一路升遷,得今上器重,隻怕還有兩說呢。
史鼎瞧得王子勝陷入沉思,也並未出口打擾。畢竟當年王家事鬧得很大,影響了賈家和薛家,就連他史家也受到一些波及。這又是後話,暫且不說。
“老爺,老爺!”帳外隱約間傳來一陣急呼聲,聽聲音像是這次跟隨王子勝前來姑蘇的執事管家。王子勝也是猛地一顫,緩過神來,當即起身快步出了大帳,隻瞧得五六個軍士舉著火把領著一滿頭大汗的執事管家朝自個兒走來。
“你不在縣城裏跟著那小子,怎麽反倒跑到這兒來了?”王子勝皺眉嗬斥道。
“老爺,不好了!”管家當即就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出事了!攸大爺他像是被歹人劫了!”
“去你的!”王子勝上去就是一腳踹了上去,那管家就好似個破葫蘆一般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快速的爬了起來,哭嚷道:“像是極其厲害的高手,小的看見攸大爺跟前的那些護衛都是不敵。”
“快,帶上人馬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惹我王家!”王子勝怒不可遏的直接叫上三十來個弟兄,直奔主將大帳。帳內的史鼎自然是將外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這還真出事了。
事覺不妙,他急忙命人進來,替自己洗漱更衣,然後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主將大帳中,水師總兵陸構正和阮燦說笑聊天,忽然帳簾被人一把拽破,隻見得王子勝大步流星的衝到陸構跟前,一把將後者的領子拽了起來。
“王子勝,你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這麽對老子!”陸構嗬斥道,當即就要給王子勝來一記重拳。不料王子勝早有預判,直接一拳重擊在陸構的臉頰上,將他給打蒙了,一旁的阮燦也是被唬了一跳,這好好的怎麽打起來了。
“王節度,你這是做什麽?”阮燦不悅的開口問道。
“你問我,那好,我倒是還想問問你們,你們一個是江南道的道台,一個是江南道的總兵,我先前在酒宴上說明了莫要做些出格的事,爾等是不把我王氏一門放在眼裏嗎?你阮家和陸家算是什麽東西!哼!”王子勝冷笑道,“別的不說,趕緊讓你們的人給我撤了,否則今兒個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你他娘的怎麽和瘋狗一般亂咬人呢,老子做了什麽了!”陸構大罵道。
“做什麽你心裏清楚,我問你,今兒是不是你派人將我那侄兒給劫了?”王子勝怒目圓睜,逼問道,隨後也不待陸構回應,當即轉身就走,“我不和你廢話,我那侄兒要是掉一根毫毛,嗬嗬,你陸構就可以準備棺材了,劫持天使欽差,嗬嗬!膽子可真肥啊!”
阮燦也是一臉驚疑的看向陸構,明顯這最有動機的便是後者了。陸構察覺到阮燦的目光,當即辯解道:“世叔,你且相信我,我難道真的會犯糊塗,去劫持欽差嗎?那可是要殺頭的謀逆之罪啊!世叔,我何必犯這個險?”
“誰知道是不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回頭咱們再好好的算算這筆賬!”王子勝撂下最後一句話,便帶著麾下約莫二百部眾騎上快馬,徑直出了轅門,直奔金倉縣城。
帳內的阮燦不由的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我且不管你做沒做,當下最要緊的是要確保這位禦史大人安然無恙,真若是出了萬一之事,莫說是你,隻怕整個揚州都亂了。這位禦史大人都中有交代,金陵城那邊幾位大人也有交代,輕易不能得罪!王子騰現任大都督,將來必定是要入閣的!文武百官那麽多,可閣老攏共就六人,同時也是執掌朝廷六部的主事。還有王爺需要用人!”
陸構聽到“王爺”二字,不由的瞳孔一縮,趕忙跪了下來伏首道:“世叔,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此事我可以對天發誓!”
“好了,我也不要你什麽發不發誓,你趕快安排就是!這一次,咱們這些人都承了金陵王氏的人情,你要是還想繼續做這個總兵,就莫要做些無用之事。雖說咱們江南離北麵的都中有兩千裏之遙,可是都中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影響江南的,我懂這個道理,金陵那邊的幾位大人也懂這個道理。王子勝此次被他們派到姑蘇來,這個意思還不明顯嗎?稅銀一事必須用王家的大海舫才能渡過此關!另外,這位王禦史此次南來,疏通河道是假,管理漕務也是假,甚至連監造海舫還是假,真正的意圖是替陛下來瞧瞧咱們這些人到底有沒有盡忠盡責,有沒有做些出格的事!宮裏的那位是不放心江南,亦或者說是不放心王爺!”
“世叔!”陸構滿臉驚恐和不安。
“快做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