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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萬頃碧濤之上, 坐在木筏上的一家三口望見遠處的兩艘大船,都露出欣喜表情。


  “爹,那就是大船嗎?船上會有很多人?”自小生長在冰火島上的張無忌一臉好奇。


  張翠山摸了摸自家兒子的小腦瓜, 朗聲笑道:


  “不錯, 無忌你看, 一會兒咱們揚帆轉舵, 就能和船上的人搭上話了。等咱們返回中原, 爹帶你去拜見太師父, 拜見諸位師伯師叔。”


  “太師父他們住在武當山上嗎?”


  “對, 爹爹正是武當派弟子。無忌, 咱們這次回來,正好趕上你太師父百歲壽辰, 他老人家最是慈祥和善, 見到你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張無忌咧嘴一樂, 眼中滿是憧憬和好奇, 他在木筏上翻了個跟鬥, 之後又有些忐忑地撓了撓腦袋:

  “爹, 媽, 我不認識好些東西, 他們不會嫌我笨吧?”


  殷素素摟過兒子,柔聲道:

  “無忌別怕,等咱們上了岸,還要走好多天才能到武當山呢。這一路上, 爹娘慢慢教你。我兒聰慧純善,才不是小笨蛋呢。”


  張無忌咯咯一笑, 賴在母親殷素素懷中撒嬌。


  殷素素一邊和兒子玩鬧, 一邊抬頭望向那兩艘越來越近的大船。


  “咦, 五哥,你看看那船帆……唉,不曾想一回來就碰上了。”


  張翠山舉目眺望,發現殷素素所指的船帆上繪著一隻振翅黑鷹,他訝然道:


  “黑鷹?是天鷹教的……素素,那是你家的船嗎?”


  殷素素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心中湧起百般滋味。


  張翠山出神了片刻。


  他忍不住抓住妻子的手,感覺到一陣冰涼微顫,便知妻子和他一樣,都想到了這江湖上的正邪紛爭對立。


  ——我們兩人這樁婚事,不知會不會經曆波折。


  “素素,你別擔心,天上地下,我都不和你分開。”


  這話讓殷素素心中一定,她目光盈盈地望著張翠山,慢慢舒展了一雙秀眉。


  張無忌還是個十歲孩童,天真懵懂,根本察覺不到父母心中的隱憂。他伸長了脖子興致勃勃地望著兩艘大船,心裏麵有好些問題要問,又不知先問哪一個。


  等到這歸來的一家三口被迎上大船之後,又是一番熱鬧。


  在天鷹教的船上,天市堂堂主李天垣帶著兩位壇主歡迎大小姐平安歸來,而在另一艘船上,張翠山熱淚盈眶地抱住了俞蓮舟,歡喜不已。


  “二哥,你們剛剛在拚殺打鬥嗎?咱們武當派和天鷹教有甚衝突?”


  “我和昆侖派的弟子搭伴乘船出海尋你,恰巧遇到了天鷹教的船,他們也在尋找殷姑娘。昆侖派同天鷹教有些舊仇,三言兩語的,雙方就發生了衝突。”


  這番解釋讓張翠山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如今已經和殷素素結為夫婦,感情甚篤,當然不願意看到武當派和天鷹教結下血仇深恨。到時候,他們夫妻二人夾在門派正邪中間,肯定要左右為難的。


  俞蓮舟一向心細。


  他注意到張翠山的神色變化,又想到剛剛匆匆一瞥,那木筏上似乎不止張翠山一人,還有一女子和一個孩童。而天鷹教的大船上此刻又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和螺號聲,顯然是遇到了喜事。


  種種細節,讓俞蓮舟立刻意識到,自家五弟和殷素素之間的關係可能不簡單。


  果然,他這裏才有些猜測想法,那邊天鷹教諸人就過來見禮了。


  幾句話的功夫,他便得知了張翠山和殷素素的婚事,還見到了兩人的兒子張無忌。


  眾人坐下商談,免不了就提起了當日一起失蹤的謝遜和屠龍刀。幾番唇槍舌戰和互相試探,俞蓮舟代表武當派定下了黃鶴樓之約。


  ——隻等張三豐百歲大壽過後,武當派便邀請江湖各大門派齊聚黃鶴樓,到時候,張翠山夫婦自會對謝遜的下落有所交代。


  其間,崆峒派和峨眉派的船也開了過來。昆侖派諸位高手見武當、天鷹已經結為姻親,便不願再在武當派的船上過多停留,西華子和衛四娘等人勉強應下黃鶴樓之約後,紛紛去了另一艘船上。


  又過了一會兒,天鷹教的人也離開了,此時船上就剩下了俞蓮舟和張翠山一家三口。


  “二哥,師父他老人家的身體可還康健?咱們、咱們師兄弟都怎麽樣了?還有三哥,他的傷好了嗎?”


  十年分離,久別重逢,張翠山有一肚子的話要同俞蓮舟講。


  俞蓮舟遞給張無忌幾個果子,又從袖中掏出幾個小動物形狀的木雕給他玩耍,之後才不急不緩地回答張翠山的問題。


  “師父他老人家很好,自從九十五歲生辰之後,師父他老人家了了一樁夙願,武功大進。他老人家這幾年時常閉關修行,或者和你二嫂談天說地,我們這些當徒弟的都靠後了。”


  張翠山先是驚訝於俞蓮舟會照顧孩子,此刻又因為他的話而瞪圓了眼睛:


  “誒,二哥,你成親了?”


  俞蓮舟微微頷首,冷峻沉肅的眉目間劃過一絲溫情和自豪。


  “為兄於五年前成親。你二嫂姓胡,是非常好的女子,她醫術劍術雙絕,對武學理論的認識也特別深刻透徹,根基紮實又不墨守成規,往往有獨樹一幟的見解。所以,師父他老人家特別喜歡同你二嫂談論武學要義,切磋劍術。而且,你二嫂學識廣博,善書善畫……”


  一提起妻子,俞蓮舟就一改沉默寡言的脾氣,變得話多起來。


  張翠山先是認真傾聽,慢慢的,臉色中就流露出了稍許的不可思議。倒不是他不信俞蓮舟的稱讚,而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武當俞二俠。


  ——這、這還是我那個不拘言笑、冷峻深沉的二哥嗎?

  一旁的殷素素也十分詫異。在冰火島上的時候,她總能聽到張翠山念叨他的師門生活,十年時光,令她對武當七俠中的其餘六人都有了比較具體清晰的認知。


  比如麵前的這位俞二俠——按照張翠山所說,是一位一心練武、無心成家立業的嚴肅兄長。他心有溝壑,喜怒不形於色,生活習慣和出家的道士也差不多了,絕對不是那種耽於紅顏溫柔鄉的多情俠客,怎麽如今……


  這對處於震驚狀態中的夫妻尚不知曉,在五年前的武當山上,眾人早已經體驗過類似的驚奇了。


  時光荏苒,如今的武當弟子都已經習慣了這個愛重妻子、嬌寵女兒的武當俞二俠了。


  “二伯,”殷素素笑著搭話道,“你給無忌的木雕十分生動有趣。這小兔子小老虎都憨態可掬的,連我這樣的大人看了都喜歡,是特意給家裏的小孩子準備的嗎?不知小侄子小侄女今年幾歲了?”


  俞蓮舟慈愛地看了一眼低頭玩耍的張無忌,溫聲道:

  “小女今年三歲,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我出門前曾答應她,回去後給她帶些新奇玩意。這幾個木雕是我按照內子隨手勾勒的圖樣雕刻的。”


  張翠山立刻“啊”了一聲,一拍腦門兒高興地說道:


  “二哥,你家是個漂亮的小妞妞呀,哎呀,真好,我們無忌當大哥哥了。”


  張無忌聽到父母提到自己的名字,抬頭靦腆一笑。他現在特別喜歡坐在對麵的二伯,覺得他就是爹媽說過的那種麵冷心熱的大好人。


  “我是哥哥啦?真好!二伯,我去武當山上就能見到妹妹嗎?”


  “自然,你太師父馬上就要過百歲大壽了,這段時日,大家都在武當山上呢。”


  說到這裏,俞蓮舟對張翠山道:“五弟,六弟也成家了,他兒子剛滿五周歲,已經開始修習武當的基礎功法了,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家夥。”


  張翠山喜得連連撫掌,師父康健武功大進,師兄弟們也都把日子過得熱熱鬧鬧的,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


  “二哥,你、你和我說說三哥的情況吧?他、他還好嗎?”


  俞蓮舟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殷素素,強壓下內心的一絲反感,淡聲道:

  “五弟放心,三弟的傷已經痊愈了。他如今內外兼修,剛柔並濟,近幾年又在江湖上斬奸除惡,做了幾件大好事,如今已經重振武當俞三俠的豪傑名聲了。”


  這個答案當即就讓張翠山喜極而泣。


  他原本是十分恐懼的,就害怕聽到一個“死”字。他心知,以三哥當時的傷勢,能活下命來就是幸事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三哥俞岱岩受了那樣的重傷後,竟然還能恢複如初,這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二哥,你沒有騙我吧?”張翠山語氣輕顫,牢牢盯著俞蓮舟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俞蓮舟感慨一笑,他太理解五弟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了。


  想當初,他們師兄弟親眼見證了俞岱岩從勉強站立到健步如飛、再後來甚至重新拾起了輕功梯雲縱,他們是何其激動!

  隻是偶爾某個瞬間,他們也會有恍然如夢中的驚慌感覺。仿佛那西域之行是假的,仿佛那黑玉斷續膏根本不該那麽早出現,而英姿豪邁的俞岱岩似乎還要經曆更多的磨難與苦痛。


  “自然沒有騙你,五弟,為兄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聽到俞蓮舟斬釘截鐵的回答,張翠山徹底安心了。他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激動之下還抱起兒子親了親。


  一旁的殷素素聽聞俞岱岩已經徹底痊愈,心中如釋重負,與此同時,她也無法忽略俞蓮舟冷冷掃過的視線。於是,在去掉了一重煩惱之後,殷素素的心底又增添了新煩惱。


  這時,隻聽俞蓮舟開口問道:


  “五弟我問你,當年龍門鏢局一門老小被殺,還有幾名少林僧人也死於非命,可是你所為?”


  張翠山正是滿心歡喜的時候,忽然被問到了舊事,他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殷素素,隨後又連忙轉頭,對著俞蓮舟吞吞吐吐地說道:

  “二哥,這件事……”


  不待張翠山說完,殷素素便坦然道:

  “不是五哥殺的人,他做不來那樣的滅門之事。龍門鏢局中的所有人,都是我殺的。”


  俞蓮舟眼中痛恨之色一閃,語氣森然道:“數十條人命,說殺就殺,殷姑娘的手段當真狠辣。”


  殷素素聽俞蓮舟不再叫她“五弟妹”,而是改成了“殷姑娘”,便知這位名門正派的大俠在嫌她恃強淩弱、草菅人命了。


  若是按照她一貫的脾氣,此刻也該冷言冷語地嘲諷回去,但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和兒子,不得不壓下乖張脾氣說道:

  “二伯,五哥,是我年輕不懂事。我那時候隻覺得龍門鏢局沒有做到承諾之事,那就該按照約定受罰,沒有顧慮其它的旁枝末節。如今我年歲漸長,又撫育了無忌,便知當年的事太過決絕。不過,既然已經做過了,又得罪了少林,咱們就死賴到底吧。我不認賬,他們也沒有證據,那群禿驢能奈我何?”


  俞蓮舟聽聞這番言論,倒是不太詫異。


  因為一些機緣巧合,他倒是早就了解了殷素素的為人,心道這位果然是心狠手辣的邪門妖女,不知一向敦厚良善的五弟如何就看上她了?

  張翠山生怕俞蓮舟徹底厭惡殷素素,連忙接話道:

  “二哥,我失蹤後,少林寺還尋我們武當派的麻煩嗎?”


  俞蓮舟哂笑:“他們一直懷疑是你做下了那樣的惡事,但我相信自家師兄弟,絕對不是濫殺無辜之輩,所以一直和少林方麵周旋。前些年,有幾名少林僧人受了重傷,我便去川西一帶尋藥又親自送到少林去,他們的態度才緩和了一些。”


  張翠山知道自己原本無辜,但他已經娶了殷素素為妻,於是,這樁恩怨終究還是要落在自己身上的。


  他暗忖,將來麵對少林責問,他們夫妻一體,他自然要替素素擔下罪責的。隻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又連累了武當和少林的關係……


  想到俞蓮舟千裏奔波尋藥,這期間說不定還要忍受那些僧人的冷言冷語,張翠山眉頭一皺,頓時黯然不已。


  殷素素悄悄握了握張翠山的手,然後抬頭直視俞蓮舟:

  “二伯,少林僧人懷疑五哥害了龍門鏢局老少,那他們怎麽解釋三伯的傷情呢?那大力金剛指可是少林絕技。”


  俞蓮舟把這對夫妻的互動看在眼中,心中一歎,繼而緩聲解釋道:


  “三弟的傷勢之所以能夠痊愈,同後來尋到了幕後真凶有關。那大力金剛指雖然是少林絕技,但卻不是隻有嵩山上的僧人修習過。”


  張翠山最關心俞岱岩的傷情,此時聽到俞蓮舟的解釋,連忙追問詳情。


  俞蓮舟便將昔年的西域之行講了一遍,說起前因後果時,就免不了提起裴湘。這也讓張翠山夫婦得知了裴湘同武當的淵源,同時,夫妻二人也知曉了裴湘的出身來曆。


  殷素素聽到裴湘的兄嫂都是明教中人,眉心微微一動。她心道,怪不得初次聽到她和張郎的婚事時,當時在場諸人的反應都不是很大,原來,已經有一個先例了。


  ——怪不得那個昆侖派的西華子悄聲念叨什麽“又一個”,原來應在這裏。


  ——可是,那西華子就是個愣頭愣腦的憨貨,連張真人都敢當麵諷刺,怎麽提起胡青羊的時候反而畏畏縮縮的?


  ——莫非……那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厲害人物?

  ——不對,她若是那種人的話,怎麽會嫁給俞二俠?怎麽會得到武當上上下下的好感?


  ——所以,那胡青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

  張翠山的想法則更直接一些,他聽完俞蓮舟的敘述後,滿懷感激道:

  “等小弟回到武當山後,一定要行大禮鄭重拜見二嫂,此後但凡二嫂吩咐,張五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俞蓮舟沉默了一下,實話實說道:

  “應該輪不到你赴湯蹈火的。你二嫂本事高,武當上下除了師父他老人家以外,沒有人是她對手。再說了,還有我呢。”


  這話讓張翠山傻傻地“啊”了一聲,某一瞬間,他和小小張無忌的懵懂表情同步了,殷素素抽了抽嘴角,心裏對裴湘更加好奇了。


  好在,俞蓮舟依舊是那個靠譜的武當俞二俠。因此,在講完了武當十年概況後,他又仔細詢問起了張翠山在冰火島上遭遇。


  張翠山頓時收斂起輕鬆的心情。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從王盤山島上謝遜搶奪屠龍刀開始講起,仔細回憶並敘述了一遍冰火島上的特殊經曆。


  “二哥,九年前,隨著無忌孩兒的出生,那謝遜已經不是之前作惡多端的大惡人了。他做了無忌的義父,對我們一家三口親切仗義,我也從他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苦衷,那、那也是個可憐人……”


  這時,張無忌放下手中的果子,怯生生地問道:


  “二伯,義父很好的,很疼我,你能讓那些人原諒義父嗎?我會告訴義父,讓他以後再也不要胡亂殺人了。”


  俞蓮舟對小孩子很有耐心,他拍了拍張無忌的小肩膀,溫聲道:


  “無忌,你能知道胡亂殺人這件事是不對的,這很好,二伯很高興。但是二伯卻沒有立場讓其他人原諒你義父,無忌,二伯隻能保證不會主動攻擊他、陷害他。”


  張無忌有些失望,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他心想,等自己長大了,本領強了,一定要把義父保護好。


  晚上,俞蓮舟和張翠山一家三口分開。他獨自待在房間內修煉了一會兒《九陽真經》,等到功法運行完一大周天後,就收功起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茶。


  五年前得到《九陽真經》後,裴湘並沒有讓胡青牛立刻修煉,而是同俞蓮舟去了一趟武當,把真經全本內容告知了張三豐。


  之後,她提出修煉《九陽真經》到最後關頭時,會經曆一個非常難以逾越的關卡。


  ——那些即將練成神功之人必須熬過全身燥熱之苦,仿若自焚,十分難耐,往往會讓修煉者功虧一簣。


  若想度過這個最後的難關,除了危險萬分的苦熬忍耐外,便是有幸得到名師指點。


  修煉九陽者需要同時打通全身上下的所有穴道,促使九陽內力在幾百個穴道內循環往複流動,生生不息。這才算是真經大成,再無隱患。


  張三豐聽得裴湘所言,立刻悉心研讀《九陽真經》的內容,多番推測假設後,發現果然如她所言,《九陽真經》練到最後還有一道隱秘關卡。


  對於同時打通周身所有穴道之事,確實很難做到,但是,那並不代表當世沒有人可以做到。


  張三豐作為一代武學宗師,當然可以做到這一點,所以,在他的保證下,裴湘才開始督促胡青牛夫婦修習《九陽真經》。


  與此同時,武當也得到了真經全本內容。至此,武當二代弟子中,凡是將武當九陽功練到完滿之人,都可以繼續修煉《九陽真經》了。


  到如今,五年時光一晃而過,四俠張鬆溪也開始修煉《九陽真經》了。


  而二代弟子中,實力最高的俞蓮舟的武功進境更是一日千裏,這其中一部分得益於《九陽真經》,另一部分則得益於他自身的危機感。


  在沒有同裴湘確定婚約關係之前,他就在擔憂一件事,若是自己武功實力遠遠不如裴湘的話,將來一旦遇到意外危險,自己不僅無法保護她,說不定還會成為拖累。於是,俞蓮舟一直在尋找迅速變強的途徑。


  然而,變強的途徑若是很容易被找到的話,武林中人也就不會為了一本秘籍或一柄兵器而拚個你死我活了。就在俞蓮舟輾轉反側的時候,裴湘偶然間的一句玩笑話觸動了俞蓮舟。


  那時候,張三豐道:“再過一二十年,等青羊的北冥真氣越發渾厚醇和了,便也能來做這打通數百穴道之事了。而且,你精通醫術,比之普通武林人士,對經脈穴道之學更加熟悉,操作起來肯定更加得心應手。”


  裴湘便笑道:“一般江湖人學習打穴認穴的本事,並不會真的記住人體中所有的穴道,一是沒必要,二是不一定能得到正確的教導。


  “其實還有一個笨方法的,就是把想要突破之人放進一個灌滿真氣內力的密閉空間裏,讓他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板都被真氣包裹住,再經曆一番燥熱自焚之苦。重壓之下,肯定也能讓全身的穴道一起通暢的。”


  張三豐摸著胡子想了想,沉吟道:


  “這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惜那樣的密閉空間實在難尋。哎,能讓真氣內力充盈並且一絲不漏的地方,當然是個寶地。”


  裴湘歪頭想了想,輕輕彈著自己的劍鋒道:


  “若是不怕淩遲之苦,我的劍意可以做到。”


  張三豐不讚同地搖了搖頭:

  “突破關卡之時,修煉者本就在苦熬焚燒之苦,若是再加上無數利刃切割的痛感,便是最後練成了真經,那人的神誌說不定就已經不成了,很容易得不償失。”


  裴湘也隻是隨口一提,之後就和張三豐談起了其它事情。有關劍意突破之事,交流對話的兩人都沒在意,但一旁的俞蓮舟卻聽進了心裏。


  他考慮了幾天後,終於決定走上一條最苦的修煉之路,就是利用裴湘的鋒銳劍意錘煉自身。


  思索到最後,他甚至覺得,若是真的能夠借用劍意的包裹籠罩而全力突破關卡,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於是,俞蓮舟同裴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裴湘沉默考慮了一天一夜後,到底點頭答應了俞蓮舟。


  自那之後,俞蓮舟的實力就迅速變強起來。而裴湘為了保證俞蓮舟不被真正傷害到,開始花費心思凝練感悟每一絲每一縷的細微劍意,務必做到如臂使指、遊刃有餘。


  之前,她的磅礴劍意裏有冰原雪山,有驚濤駭浪,有風卷殘雲。


  如今,她開始關注雪山上的每一片雪花,開始體悟擠壓迸裂的每一滴水珠,開始預測哪一股風吹散了哪一片雲。而那雲中凝聚的水珠,又如何化作雨珠和冰晶,灑落飄落在雪山和海洋當中。


  猶如一個輪回,生生不息,循環不止。


  這樣一來,一直緩慢進步的劍意修為竟然有了小小的突破……


  船艙內,俞蓮舟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之後,他從行囊裏翻出幾枚小木塊和雕刻工具,開始專注地雕刻起來。


  ——之前的動物小木雕已經送給了無忌那孩子,那我就再給家裏的小丫頭雕刻些更好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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