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等我回過神來，就已經到了。那是位於忘返巷中的，一個青樓。這巷子偏僻，可卻因翹楚閣，而顯得熱鬧非常。我抬起頭，看了看三層閣樓上掛著的牌匾，目光忍不住還是飄到了樓上那些倚著欄杆的女子身上。興許是平時照鏡子看多了自己，這樣的姿色，我竟然也不覺得多麽漂亮。 可倏忽那麽一下，我眼神無意瞥見角落一灰衣男子。衣衫顏色，雖是淺淺的灰色，可在樓台燈火的照耀下，流光逸彩，竟讓我想起了從前傳說中的羽衣。書裏描述說，這衣服是集天地百鳥飛羽製成，穿上即可飛上蒼穹，羽化登仙。看那人容貌，我想，所謂的天上仙人，也不外如是吧。心頭微微動容了一下，便細細看了起來，那人衣襟上還仿佛潑墨般的染上幾隻修竹，倒顯得整個人也俊逸不凡。我仰頭看久了，他似乎也瞧見我，然後衝我遙遙舉起手中酒杯，斂眸輕笑，淡呷了一口。 那瞬間，我腦子“轟隆”一下，一片空白。那時候月光尚且稀薄，可卻讓我覺得，那人清冽笑意，像是汲取了光華，偏偏占盡世間風流。他笑起來，竟然如此好看。所謂的翹楚閣，若得這一人，便也已足夠。我不由得呆住，臉上頓時滾燙起來，依舊是維持著昂著頭的動作。從小，旁人各個說我長的好看，我深以為然。可直到現在，和這人相比，我才知道慚愧兩個字怎麽寫。等我再反應過來，男子已經不知去了哪裏。 隻留下樓台桌上，那一杯清酒。不能讓美人跑了！我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就連忙大跨步的進了閣樓。剛一進去，一扮著濃妝的婦人走到我身邊。 估計是一眼看我，就覺得我是搖錢樹，她故作和氣的拉住我的胳膊，問道。“這少爺，恐怕也是來爭做咱們秋瞑姑娘的頭一位恩客的吧！”我正左顧右盼的找著那個男子，漫不經心地回答。“不，我不是。”結果那女人聽見，連忙將我拉到大廳的一個空位子坐下，吩咐下人前來看茶，對我哄著說。“哎呦～這小哥可別不好意思，今晚來的客人，九成都是衝著秋瞑姑娘來的。”我打算站起來，她又按著我的肩膀，迫使我坐下。 我心裏一陣煩躁，正要發作，卻聽其揶揄說著。“您稍安勿躁，姑娘馬上就出來了。您先看看，若是看不上眼，您隻管吩咐我，再找旁人也可以。” 我扭頭再環顧一下，仍舊不見那人蹤影。算了，現在人這麽多，等晚些時候，我再找他便是。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現在，就當湊湊熱鬧，見見市麵罷了。 可若是一切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留在這裏，死都不會。大廳裏擠滿了人，眾人起哄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可那蒙著麵紗的女子出來時，全場驀地不約而同地陷入寂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姑娘。 我也如此，倒不是因為那人漂亮，再漂亮也和我無關。而是，這身影……還有這感覺……那種似曾相識感，愈發的強烈起來。秋瞑姑娘穿著貼身的霓裳，露出細長的手臂和窈窕的腰枝，她躍上眾人中間放著的高高圓台，跳起舞來。我仔細一看，那圓台竟做成了一個鼓的樣子。隨著她舉手投足的每一步，都發出極富有節奏感的鏗鏘擂鼓聲。 這女人倒是聰明，將每次的踏步，都漂亮的利用起來，以足擊鼓，還挺有心意。她舞步旋轉間，身上懸著的無數細小鈴鐺，都發出清響，伴著那鼓聲，映襯的頗為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