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終於住了嘴,白她一眼,等她收回了手。我才想起來,對啊,她在我屋子裏,她幹嘛來我屋子裏!可剛張開嘴,又望望屋子外頭,刻意壓下了聲音。“你怎麽在我這裏!”她嘻嘻笑了兩聲,故作認真地看著我說道。“今晚不是說好了要來我那兒的嗎?難不成你光顧著去打架了嗎?”我之前一聽爹要去皇宮,早就把秋瞑這茬給拋到腦後了。
可一去才發現,那皇宮倒還是不如外麵好。她見我又有些出神,將臉湊過來,手背貼在了我的額頭上。冰涼的溫度終於把我激醒,我猛地回神,拍開她的手。“今晚事兒多。”她反倒來了興趣,連著問了我無數次。“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我不禁扶額感歎,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哪怕她曾經是個漢子。我滿臉嫌棄的瞅了一眼秋瞑,這貨以前好歹也是個男子,和空歡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我不回答,走到床邊懶懶得坐下。她也跟了上來,一屁股在我身邊坐下,打定了主意非要弄出個究竟。“喂!到底出什麽事了?”宮裏的事情,應不應該和她說呢,這個女人,就是不曉得守不守得住秘密。可本來也沒什麽事,我隻是對空歡越發的好奇和擔憂。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在宮裏是不是經常被欺負呢。
想來想去,不如和她探討探討,畢竟空歡也該是翹楚閣的常客啊。我思前想後,正打算開口同她說,沒想到卻突然聽見敲門聲。頓時全身都警備了起來,望向房門那處,試探道。“誰?”“臭小子廢話真多,快開門!”爹!這時候他竟然還會來!天呐!今晚真是什麽事都趕到一塊去了!秋瞑也呆住了,我把拉起來,四周看了看,衣櫃太擠,桌子下麵太顯眼。咦?床下麵!於是,她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我整個人塞進了床底。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時候是關係到,我們兩個人的生死存亡。
千萬不能再出事了。萬一讓爹發現,肯定覺得是我在這裏私會花魁,那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想想我渾身就一陣戰栗。抖著腿去開了門,站門邊衝爹勉強擠了個笑臉。“爹……”他手上端著盤子,上麵放著紗布,藥瓶之類的物件。我反應過來,估計是爹擔心我的傷口,才來看看的。
心裏忽地放鬆了些,接過父親手裏的東西,堵在門口不肯退讓。爹想進屋,可我硬是絲毫不動。他麵上一冷,衝我道。“怎麽?屋子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聽他這麽一說,我怎麽還敢再堅持,隻得尷尬地轉身,讓了路。
他進了屋,見我順手關上了門,才緩緩說道。“今晚你看到的,聽到的,都不要同任何人說。”原來,這才是爹來找我最主要的目的。“為什麽?”我這三個字將我所有的疑問,一下子全部囊擴。“你不用知道這麽多。今晚你替三皇子說話,已經惹惱了皇上。”“憑什麽?”我還是不懂,空歡怎麽說也是皇子,為什麽皇上對他冷眼相待,旁人對他也是不屑一顧。這所有的疑問,全都擠在我喉嚨,爭得要出來卻又讓我隻字難言。
“宮裏的事情,你要知道做什麽!”爹懶得也不願再和我說,轉身就出了門。我將盤子狠狠地望桌子上一摔,坐在凳子上,傷口又再隱隱作痛起來。秋瞑聞聲,從床底下鑽了出來,走到我麵前。看我傷口上的布,又再透出血跡來,連忙坐在了我麵前,托起了我的手掌。“怎麽又流血了,我看看。”我本不願意,可卻拗不過她,便隨她解開了我手上纏著的布。
我才想起,那是空歡的衣袖。她看著卻覺著好笑。“這是三皇子的衣袖吧?”剛剛的話,她都聽見了。“你怎麽知道?”“嘿~看這花紋,摸這布料,猜得到。”她隨手就要丟在地上,我卻連忙奪過了那個衣袖,放在桌子上。她看我一副憐惜的表情,忽然陰陽怪氣地說道。“喂!你該不會真的想和那三皇子斷袖吧。”我斜眼覷她,滿臉嫌棄。
雖然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對空歡是怎樣的感覺,但是我若是想怎樣,還從來沒有人能管得了。“關你屁事!”我眥著牙,衝她忿忿地說。“喂!怎麽不關我的事!咱們才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好嗎!”她說這話時,刻意加重了“一根繩上”這四個字。不用她這麽提醒,我死都會記得,我和她這段孽緣是打亂紅線後的產物。但想到這裏,我卻忽地靈光一現。“這也就是說,要是我真的喜歡上了三皇子,那咱們這情結是不是就自動解開了?”她卻好像是氣的牙根發直,脫口而出道。“你想都別想!敢情你風流快活去了,留我一個打光棍啊!”
我實在是弄不懂,我們倆在一起就吵架鬥嘴,也互相看不順眼。要是我當真心屬他人了,不也正好算是給她一個解脫了嗎?這貨現在幹嘛這麽生氣。“唉?你也可以和別人在一起啊!幹嘛非得賴著我呢。”她在我已經包紮好的手心狠狠拍了一下,害得我又開始痛起來。“臭婆娘!你看以後誰敢娶我!”我捂著手,瞪了她一眼。她不但不知愧疚,還插著腰衝我吐了吐舌頭。
“想娶老娘的人多著呢!倒是你,看那個三皇子敢不敢要你!”她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即便我對空歡有意,也隻是真心錯付。堂堂皇子若是好男風,這要是傳出去也隻是白白讓旁人垢病。她見我不吱聲了,終於消停下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軟下了聲音,慢慢說道。“我看呐,你同那三皇子,兩個人隔的那麽遠。還是趁早斷了念想吧。”“三皇子就是空歡……”我木訥地回答,毋自出著神。
她倒是明顯被嚇到了,震驚地看著我,為了確認沒有聽錯,再問一次。“你說,什麽?”我垂下眼簾,又在重複一次。“三皇子就空歡。”她瞪大了眸子,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他就是三皇子……他竟然是他皇子……嗬嗬……三皇子竟然在京城開妓院……”最後一句話才總算把我思緒拉了回來,我猛地抬眼看她。“翹楚閣是他開的?”她認真點了點頭,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又是一驚,今晚發生的事情,毫不停歇地讓我吃驚錯鄂。“你別讓他知道,你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也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些。”我沉聲提醒,畢竟關係到皇族的事情,我還是聽爹的,盡量不要涉足其中最好。“恩,我又不是傻子。”我可從來沒覺得你聰明,何況現在還是個八卦的女人。她一拍大腿,一驚一乍地說道。“那我要是勾引了他,以後豈不是有機會能做皇妃?”
我拉下臉來,這個時候還是個混蛋樣,可又懶得發作,便不由得恥笑一聲。“就你這智商,這脾氣,做了皇妃,指不定能活上幾天呢。”她無比傲嬌地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彼此沉默許久之後,我看時候已經不早了。
要是等到天亮,到時候,她是想走都走不了了。“我送你出門吧。”她估計也是打算要走了,也不再還嘴,隨著我悄悄走出了門。外麵夜似濃墨,她剛走出門,就顯得有些無措。連忙朝後,抓住了我的衣袖。“高……高莫……”我有些不耐煩,怕她又耍什麽花招。“幹嘛?”她搖了搖我的袖子,委屈回答,卻不像是作假。“我……夜盲啊……之前來的時候,天還沒這麽黑啊……”我頓時無語起來,爺做女人的時候也沒你這麽麻煩啊。我甩開她的手,又轉身進屋。
可燈籠好像都在小雨點的屋子裏頭,正四下翻找的時候,無意看見櫃子旁,放著的那個花燈會上買來的小兔燈籠。順手就點燃,拿了出去。她還傻站在門外,有些無措,和慌張。過了一會,又像是尋到光源一般,在漆黑的地方,扭頭慢慢看向我。我走過去,將燈籠遞到她手裏,推著她出門。“那我走了哦~”她走出後門,朝遠方緩緩走去。那燭火,在昏暗寂寥的道上,跳躍閃爍的畫麵。莫名溫暖地讓我唇上弧度,上升了些許。
如果,能一生如此,其實也挺好的。
後來這幾天,我心裏始終惴惴不安,加上對空歡的好奇和擔心又再去了翹楚閣。堂堂皇子,在京城開了家青樓,恐怕也不止是風月作樂的目的吧。但究竟他是為何如此,我也想不出來。雖然爹之前一再警告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但我向來是我行我素的人。
這些自然是不用理會的。我去問老板娘找空歡,她似乎早就知道我會去找那人。親自將我帶去了翹楚閣的後院,然後就離開了。臨走時,她隻說空歡在這裏,也沒說清楚在哪個屋子。我隻能無奈地在空曠的大院子裏,四處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