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蕭攸所迎娶的是，鎮遠大將軍之女。以我對他這些年的了解看，他是想拉攏將軍，以獲得其手中的十萬軍隊。那至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應該能想到了吧。”熹崇眸色漸深，便也沒說下去，卻顯得憂心忡忡。
“他……你的意思是……他想，篡位？”我緊張了起來，看著弟弟，問道。那個人竟然是想謀反嗎，雖然很久之前，讓他做攝政王的時候，我也會料到有這一天。但當一切近在眼前的時候，我還是不由得憂愁暗生，況且我和他還有一層鮮為人知的關係。
“他這幾年，因為一力輔佐我。替自己爭取到了人心，也拉攏了不少朝中元老。現在看來，他是覺得時候差不多了。都已經開始準備兵力了。”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隻是現在的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得手足無措。
“那這一次，你打算怎麽做？”
“蕭攸現在手上到底有多少兵力，我還沒查清楚。不過我現在對他的態度，他應該已經察覺出來了。到時候，宮變就是一觸即發。”熹崇最後四個字，說的我膽顫心驚。身子一個不穩，搖搖晃晃快要倒下了。卻連忙被弟弟一把扶助。
“阿末，你怎麽了？”熹崇關切地問我，將我扶到椅子上坐下，給我倒了熱茶。
“沒什麽，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有些頭暈。”我抿唇喝了口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忽地，緊緊抓住熹崇的手腕道。“你有沒有把握？蕭攸他太厲害了，你鬥的過他嗎？”
縱使同蕭攸過往曾經如此親密，可我卻始終不了解那個人。看上去是無情無義，可卻曾經幫過我那麽多次。他究竟是怎麽樣的人，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如今他和熹崇爭鋒相對，我無論如何都是要幫助弟弟。但是他，我怕自己會不忍心。
“我被他教了那麽多年，該學的也差不多學到了。他不教給我的，我也自己能明白。無論鬥不鬥的過，我總該要盡力試一次才知道結果。”熹崇將我冰冷的手掌握在手心，堅定不移的說道。我知道他如今也是背水一戰，別無它法了。隻是不知道將來這勝負，究竟如何。
“熹崇……”我說不出的擔心起來，眼見著弟弟就要和那人抗衡。蕭攸太厲害了，就好像是沒有弱點一樣。以他的城府，心機，熹崇真的可以比得上嗎？
“你放心，倘若我真的輸了，也一定不會讓蕭攸為難你和母後的。好在還有懷瑾，我出了什麽事，他也會照顧好你們的。”我聽熹崇突然同自己說這些，就像是在交代我最後一些事情一樣。蕭攸已經把我害的這麽慘了，現在還想要搶走熹崇的位子。不可能，我不會讓他這麽做的。大不了，我們就同歸於盡。
就算犧牲所有，我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親人。
“你不會有事的，皇姐會保護你的。”我張開手臂，抱住弟弟，就像是兒時那樣。我總是想著，要永遠為弟弟擋風遮雨。隻是現在，我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能力去幫助他。有時候，我總在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這裏，不是公主。如果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那會不會生活的幸福一點。也許不能衣食無憂，但至少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可以不用承擔這麽多的責任。
但這一切，也隻是我的揣測而已。既然已經擁有了這樣的人生，我便就隻能全力以赴。
“阿末，我已經長大了。應該換我來保護你們啦。”熹崇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溫柔了下來，哄道。我驀地鼻子一酸，眼角又濕潤了起來，倏忽打濕了熹崇的衣服。
“人活著總是有這麽多的責任，為什麽會這麽辛苦，為什麽……熹崇，我真的好累，快要撐不下去了。”熹崇從來沒見過我這個樣子，顯然是嚇了一跳。
“阿末，你怎麽了？怎麽哭了？是不是傅懷瑾欺負你了！我替你收拾他去！”熹崇又回複了從前小孩子的狀態，扯著嗓子嚷道，轉身要出門去找懷瑾理論，卻連忙被我抓住。
“我沒事，我沒事。熹崇，懷瑾沒欺負我。你別……”我擦幹眼淚，破涕為笑，一個勁的解釋道。受過多少苦都無所謂，隻要還有弟弟，肯這麽為我，我就知足了。
“那你怎麽哭了？是我的錯嗎？阿末。”熹崇在我麵前蹲下來，仰頭關切地望著我。
“沒什麽，就是想到了父皇，有點難過。”我勉強打起精神，開口解釋。我無法告訴他，自己受到過的傷害，和侮辱，更沒法告訴他我現在的狀態，隻能咬牙忍著。
“阿末，我不想你哭。從小到大，我都不想看見你哭。答應我好不好，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聽懷瑾的話。我就放心了。”
我特別怕他這種交代後事的語氣，連忙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你要是不在我身邊了，我就天天哭。天天惹懷瑾生氣，讓他把我休了，趕出家門，然後四處流浪。我看你忍不忍心，內不內疚！”我任性地威脅他，便是篤定他不會離開我這個姐姐。
“阿末，不哭了好不好？我不離開你，一直呆在你身邊。”我重重點了點頭，將他對我的承諾牢牢記在心裏。熹崇不會有事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弟弟有事。
之後的時間，我都和母後一起準備，熹崇冊封皇後和貴妃的事情。雖然忙碌，但是卻也讓我慢慢不去想別的紛爭。有我在一天，我都不會讓那人傷害我的家人。
熹崇大婚在即，幾天前，我進宮和母後談完一些事情之後，便從寢宮出去，準備回家。提著燈籠走在花園的小徑時，那些回憶宛如潮水般，鋪天蓋地向我襲來。我忽地想起，曾經同那人一起，走在這條小路上。
隻是幾年過去，早就物是人非。那個人現在不知道，過的如何。這樣落寞走著，手裏燈籠照射出的光線，驀地讓我看清了不遠處的人。我原以為是眼花，哪有這麽巧的事情，我想到他，他就出現了？
可當走地越來越近，那人的身影在我麵前，也越來越清晰。當真是他！手裏的燈籠因為我難以抑製的顫抖，掉落在地上。“啪嗒”一聲，不遠處那人聞聲，回過頭。當目光觸及到我的時候，瞬間定住。
蕭攸變了變臉色，雖然刻意裝作不在意，卻還是被我察覺出不安。我彎腰撿起了燈籠，可裏麵跳躍的燭火，早就熄滅。我隻能借著模糊的月光，走到他麵前，淡淡抿唇笑了一下。
“好久不見啊。”我努力裝作鎮定，也許現在昏暗的環境下，他看不出來我的表情吧。“嗯。”蕭攸輕輕答應了一聲，就不再多話，目光躲閃開我凝望的眼神，望向別處。現在就連看我一眼，都懶得做嗎。他已經討厭我，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你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宮裏？”本來，我應該不想再說什麽了。本來，我想轉身就逃開的。可真到了現在，我竟然沒有離開，竟然還是留了下來。就想著多看看他，多和他說一句話。
“剛剛和皇上談了些事情，恰好路過這裏。”蕭攸不自在的，同我解釋，目光不知道飄向了哪裏。
“嗯，那我先走了。”似乎彼此之間，除了這些寒暄之外，已經沒了別的可說。我莫名覺得悲涼，開口同他告別。既然如此，我何必掙紮。沒什麽要說的，就還是放手吧。何必為難彼此，去說些客套話呢。蕭攸不做聲，我就繞過他，想要離開
可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手腕猛地被他抓住，便聽那人慢吞吞問了一句。
“你最近還好嗎？”他竟然會問我這樣子的話，我突然覺得受寵若驚。什麽時候開始，這人也會關心別人了。是他新婚妻子，教的吧。那姑娘一定很好，才能將他變得如此。
“挺好的，謝謝關心。”我將手腕掙脫出來，直到現在，我對他的觸碰，都有說不出來的抗拒。隻是他的關心，還是讓我心底，有了些欣慰。隔了那麽長的日子，再見麵，若是我們兩個人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說話。那就足夠了。
他不再肆無忌憚的傷害我，我也不會再去索求什麽，就像現在這樣。兩個人安安靜靜的說些話，那已然是最好的了。我已經不敢奢求太多，自己已經同別人拜了天地，對於蕭攸，我隻能將對他的感情放在心底。
“你呢？”我見他又陷入沉默，又繼續問了一句。
蕭攸清咳了一聲，漫不經心道。“還好。”
我突然想起熹崇之前同我說的話，關於蕭攸意欲謀反的事情，關於他是如何拉攏人心，關於他們兩人之間，關係如何僵化。沒想到，現在我不知不覺，已經與他站在了對立的兩麵。我不該還對他存著丁點感情，不該再對過去還有留戀。
因為將來，他可能會是奪走我們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