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玄池和趙寧兒兩人馬不停蹄直奔城內劍魚幫秘密堂口,一路上見到不少打著火把巡邏的黑甲騎兵。李玄池見狀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慬王的騎兵已經控製住了城內的情況,對方應該沒來得及發難,剩下擔心的就是七星盟和章府眾人的安危了。二人趁夜色無人,在街上縱馬狂奔,片刻工夫就來到了劍魚幫堂口,這裏大門已經打開,裏麵被火把照的宛若白晝。二人下馬走進大院,裏麵一隊騎士掌著火把駐守,看到趙寧兒進來便對他們說:“王爺及眾人都在屋內。”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正廳,隻見大門敞開,黑袍將領端坐當中,趙寧兒見狀,垂手躬身走進去,恭恭敬敬的說到:“孩兒見過父親大人!”李玄池明白此人就是慬王趙重國,也快步跟上,恭敬的一揖:“草民見過慬王。”
趙重國略一頷首,示意二人一邊等候,偶爾和兩邊的七星盟與溪雲小築的人交流情報。一眾人麵色凝重,似乎在等待著什麽,隻見夜色中雪花又開始飛舞,漸漸竟變成猶如鵝毛般大小。趙重國的臉色也變地鐵青起來。
李玄池在一旁和七星盟的幾位盟主一番低語交流,明白了事情後續的發展:李玄池成功躍出牆外後,金翎衛的人準備外出追擊,然而施宇明白原依族戰士地形不熟,追出去引起騷亂反亦不利追擊,若是倉皇發動軍變怕是瞬間就會被慬王鎮壓,於是果斷給出了撤退的信號。七星盟本欲全力拖住施宇等人,然而對方訓練有素,又有長弓掩護,隻能眼睜睜看著對麵撤回了大廳之內,於是雙方形成了對峙態勢。
對峙良久,就聽馬蹄紛亂,轟隆一聲巨響,院門坍塌,慬王領著一隊鐵騎破門而入。原來,慬王接到李玄池傳信後,馬不停蹄,兵分多路,有的拿著軍令去控製府衙,有的帶著軍力去控製駐軍營,慬王自己則帶著親兵來到了這個秘密堂口,畢竟看到了金翎衛的鐵箭。
慬王親衛持盾衝破廳門後才發現,這裏除了幾具劍魚幫幫眾的屍體外再無他人,黑騎士搜索一番後發現了一處已經堵死的密道。施宇此處經營多年,看來確實花費不少了心力物力,準備的十分充分。
慬王見狀並沒有失望的神色,而是靜靜坐在正廳,似乎在等各處的情況報告。天色漸晚,風雪漸急,陸陸續續有親兵來此處報告,慬王趙重國並沒有什麽神情變化,都隻是微微點點頭。又過了許久,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過後,院中衝進來一人,隻見此人滿頭白發,衣服遍布補丁,正是九指醉丐汪劍湖。
汪劍湖翻身下馬,來到廳內,隻見他氣喘籲籲,神情還有些疲憊,他衝著慬王搖了搖頭,趙重國此時臉色才鐵青了起來。趙重國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對著眾人說到:“此次真是辛苦各位!各位俠士為國分憂實在令本王深感敬佩,隻是事發突然,變生肘腋,盡管各位竭盡心力還是讓首犯逃脫,不過能將此險消弭於無形,各位仍是功不可沒,本王會定會上奏天聽,給各位邀功請賞的。在此之前些許犒勞,各位切勿嫌少,略表心意!”
說完,旁邊軍士捧過來幾盤金銀擺至眾人麵前。
席克定見狀連連擺手:“慬王過獎了,我等七星盟眾人僅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實在愧不敢當。慬王為國操勞,體恤民心,深孚眾望實為我輩楷模,此等豪情豈是財貨所能比擬,還請慬王收回!”
那邊溪雲小築的雷天諭見狀也連忙推辭,順帶也表了一份豪情。
趙重國見眾人堅辭不受,也就不再多言,起身與眾人告辭後,上馬離開。汪劍湖見狀,拉著李玄池緊緊跟上,溪雲小築的人想要阻攔卻不敢造次,隻好先離開找地安歇,靜觀其變。
李玄池此處見到九指醉丐十分驚喜,追問著他這段時間的行跡,九指醉丐絮絮叨叨的跟他講起這段時間的遭遇:那日汪劍湖身受內傷,好在他內功精純,逃出城後覓一隱蔽處療傷。兩日後,汪劍湖傷勢穩定,他這兩日靜思覺得事情非比尋常,就跑去了慬王大營。當年汪劍湖曾為慬王軍隊收集過情報,故而與慬王相識,他想去慬王那裏看看有沒有什麽變故。
汪劍湖到慬王那裏後,剛好七星盟的情報送到,原來施宇與原依族軍隊和此處官軍勾結,意圖作為內應,等原依大軍出征時獻城投降。慬王知道後,馬上調集了近衛騎兵,準備和七星盟一起引蛇出洞,一網打盡。慬王考慮到施宇此地經營多年,必有逃生密道,於是命汪劍湖帶兵在城外布下羅網,四處查探密道。本來汪劍湖發現了施宇的密道蹤跡,隻是天色變晚,又有風雪不斷,在留下對方幾人屍體後,還是讓施宇等主要人物給逃脫了。
李玄池聽完,驚歎不已,原來背後竟有著這樣的複雜曲折,就也跟汪劍湖講起了自己之後的遭遇:那日蘆葦蕩逃生後,他遠遠綴著吳觀崢等人,心中滿是憤懣,甚至有心要找幾個落單的除之後快,可惜對方始終沒有再分散。入夜時分,飄起了細雨,李玄池隻得放棄,找了一處野廟藏身。半夜,雨勢大了起來,聽著外麵瓢潑的雨聲,李玄池半是憤懣半是頹廢:剛入江湖就背上這不明之冤,偏偏自己還無能為力,帶著這樣的名聲自己如何去麵對師父?正當李玄池心情低落時,廟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李玄池趕忙抬頭戒備,隻見來人身材不高,矮矮胖胖,圓圓的臉上帶著似乎永不改變的笑意,眼睛都彎成了一道線,兩撇老鼠胡顯得有幾分滑稽,整個人看上去就像隔壁米店的老板,形象鮮明卻又顯得如此普通。
來人看著他笑嗬嗬的說話了:“莫非你就是李玄池?”李玄池沒有答話,手卻悄悄的摸向了自己的劍柄。來人並未介意,繼續說:“玄池小兄弟,莫要驚慌,我是七星盟第八星隱星趙伯良。這幾日事涉七星盟我便趕了過來搜集情報,目前種種跡象表明我們應該信任你。”李玄池聽到這裏,忽然覺得身上溫暖了起來,目光也有神了起來。
趙伯良感受到李玄池的變化後,臉上笑意更盛,他走到李玄池身邊,跟李玄池低聲交談起來:“目前我得到的消息是……我們應當.……”。三更時分,趙伯良離開了,留下了李玄池自己,隻是李玄池似乎沒有了頹廢的情緒,整個人似乎都充滿了昂揚的鬥誌。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九指醉丐也是暗道一聲僥幸,此次若不是李玄池誤打誤撞惹上劍魚幫,又拉自己和七星盟下水,怕是西南要再起戰事,動蕩不安了。
二人一路唏噓跟著慬王來到府衙。慬王將二人招至正廳,對李玄池說:“我聽說摘星在你手上?”李玄池恭恭敬敬的回到:“回稟慬王,聽汪前輩說此劍確是摘星,隻是家師從未提及此事,還請王爺查斷。”說完,雙手將劍奉上。
慬王趙重國接過劍,口中說到:“我也本草莽出身,私下裏就不必講這些禮數了。我與你師尊沈陌也曾一起共襄盛舉,你可以喊我一聲世叔。此劍確是摘星無疑。”
趙重國將劍還給李玄池,似是失神了片刻,又對李玄池說:“當年你師尊隱世而去,我等都十分惋惜,寧皇更是如失一臂膀。這一晃十餘年。前段時間,我在王府遇刺,行刺眾人功夫高深,令我受傷不輕,追索漏網刺客間竟發現了令師的蹤跡,隻是他稍一露麵隨即隱去。”說到漏網刺客時趙重國似是無意撇了李玄池一眼。
李玄池聽的心神動蕩,不由脫口而出,“那世叔可知道我師父的去向嗎?”
趙重國搖了搖頭:“以他的功夫智謀,要想無聲無息隱去,誰能找到?”李玄池聽的一臉失望,趙重國卻接著說:“不過據我的估計,他很有可能去找大衍禪師去了。”
“大衍禪師?”這次連九指醉丐都聽不懂了:“大衍禪師是誰?”
趙重國眯起了眼睛:“大衍禪師同羽,俗家姓名郭玦。”
九指醉丐吃驚間帶著了然:“是他?難怪.……”李玄池仍不明白“那是誰?”
“當年金刀平四海的斷牙刀郭玦!曾一人獨掃四海神龍六處水寨,長海之上獨鬥四海神龍,彼一戰氣貫長虹,打得四海神龍四人此後銷聲匿跡。郭玦與沈陌為至交,當年沈陌輔佐寧皇,郭玦不願出仕,礙於沈陌情麵,答應護寧皇周全,故就任寧皇禁衛——虎翼軍統領,數次救寧皇於險地,寧朝一立便立即掛冠辭去出家,法號同羽,人稱大衍禪師。”
李玄池與四海神龍之一的施宇交過手,聽完不由十分吃驚,“此人竟以一敵四?何等的豪邁雄壯!”
九指醉丐卻笑著說:“你這孩子少見多怪,你麵前這位慬王當年曾在禦前與斷牙刀郭玦切磋過一番。”
李玄池聽的兩眼放光“那最後誰勝了?”
九指醉丐並不說話,隻是看著趙重國。趙重國微微抬首,似乎在回憶往昔,而後緩緩開口:“寧皇定語——分勝負取重國,絕生死必郭玦。郭將軍心誌堅毅,非他不能在亂世間護得寧皇周全!”
趙重國竟然這般厲害,難怪趙寧兒聽說父王遇刺一點都不緊張。李玄池暗暗明了,轉念又想,為何沈郭二人後來都歸隱了呢?其中有什麽隱情嗎?
李玄池本欲開口詢問,卻被九指醉丐打斷了:“玄池且慢,慬王殿下,那大衍禪師現在何處呢?”
趙重國這次倒是幹脆:“聽說他現在平州金陽覺隱寺。”
李玄池聽了十分雀躍:“此番能得到師尊消息還要多謝慬王大人,我明日就起身前往平州金陽!”趙重國點點頭:“小事無需言謝。隻是我那幼子趙寧兒頑劣不堪,執意要闖蕩江湖,此番便讓他與你同行如何?”
“這.……”李玄池正想著如何拒絕,趙重國卻沒給他這個機會,說完就起身休息去了,留下李玄池自己愣在那裏。
李玄池正要求助九指醉丐時,九指醉丐慌忙說:“我明日要跟章氏四兄弟去章府討酒喝了,順便跟章老爺子聊聊近況!”說完腦袋一縮人就不見了。李玄池繼續愣在那裏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