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地震
江綺心就站在容允的身旁。而從頭到尾,容允的手都沒有鬆開,就這麽當著那個男人的麵,緊緊握著她的手。
男人的目光也從容允的身上,逐漸轉移到江綺心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任何的情緒。
隻是看到容允握著江綺心的手時,那一絲平靜似乎被打破了。
四周,隻有雨滴的聲音緩緩傳來。
容允不開口,男人也不說話。
兩人就這麽僵持的站著。
江綺心很想說些什麽緩解凝固的氣氛,可是一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過去。
男人囁嚅著蒼白的嘴唇,緩緩開口:“你不愛你的妻子,容允,你騙了我。”
“與你何關?”
容允渾身的氣場全開,就像是一隻渾身帶著刺的刺蝟,連說話的語氣都如此的冷漠。
江綺心站在他的身旁,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情緒受到了波動。
而這波動,來自於眼前這個男人。
“你看你……”男人苦笑一聲,言語之中夾雜著些許的苦澀:“我沒想打擾你,隻是記得今年是你三十歲生日……”
說著,男人抬起手,手中拿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他緩緩打開了盒子,裏麵放著的是一束黑色的鬱金香。
“我培育出了黑色的鬱金香,這一束,算是送你的生日禮物吧。”
他將盒子遞給了容允。
可容允沒有接手,表情極其的冷漠。
男人拿著盒子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中,任由雨滴打在鬱金香上。
從裝飾以及花朵的新鮮程度來看,這個盒子和花,都是花費了極大的心思。
他是特意來送容允生日禮物的,為什麽容允要表現得這麽冷漠?
氣氛,又陷入了凝固階段。
江綺心皺了皺眉頭,自作主張的接過盒子:“容允剛出院,身體不太好,我替他拿著吧。”
男人見江綺心主動拿過盒子,卻也沒有生氣,而是很禮貌的衝著她點了點頭:“容太太,你好,剛才多有冒犯。”
男人說話很溫柔,而且讓人覺得很舒服。
江綺心也回以笑容:“沒事的,你都淋濕了,進來坐坐吧。”
“不用。”容允冷漠的拒絕:“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你趕緊走吧。”
男人臉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但很快反應過來:“好,那我走了。”
這句話,聽起來很平淡,但是話語中卻有一種訣別的感覺。
江綺心扭頭看著容允,能夠明顯看到他眼裏複雜的情緒。
他對這個男人,不是沒有感情。
而男人轉身,緩緩走入滂沱的大雨中,背影顯得極其的淒涼與單薄。
江綺心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推開了容允,拿過他手裏的傘跑到男人的身旁:“先生,雨太大了,你還是撐傘走吧。”
男人回眸,怔怔的看著江綺心。
雨很大,站在雨裏一會,就被淋得渾身濕透,而她努力的踮起腳尖,替他撐著傘。
他細細的打量了她好一會,才接過她手裏的傘,笑著說:“容太太,容允選擇你,是他的幸運。”
江綺心一愣,沒有聽懂男人話裏的意思。
剛才他不還說容允不愛她這種話嗎?為什麽突然又要說這些?
“雨太大了,容太太請回吧。”
江綺心回過神來,把傘給男人後,便轉身跑回容家大門。
從頭到尾,容允就一直站在那裏,從未離開過。
江綺心渾身濕透的跑到他的身旁,手裏還拿著男人給的鬱金香。
“這雨實在太大了。”
她一邊念著,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雨水。
容允扭頭,細細看著她。
一開始選擇江綺心做他的妻子,純屬湊巧。
湊巧被逼婚。
湊巧她出現。
湊巧他氣頭上。
一切,都是湊巧。
他娶她,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不想再被容翡逼著娶妻生子。
可是漸漸地,他發現自己這個妻子,跟別的女人很不一樣。
她不喜歡容太太這個稱呼。
不喜歡權利和地位。
但對金錢的熱愛很執著。
同樣的,她也不喜歡在別人麵前顯擺自己的丈夫是容允。
反倒害怕別人知道。
這些舉動,在剛開始,他很滿意。
可是漸漸地,他竟然生出一絲不滿足的感覺。
直到剛才,看見她毫不猶豫的拿了傘衝向那個男人時,他的心理,產生了一絲從未有過的複雜感覺。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突然,容允開了口。
江綺心怔住,搖搖頭。
容允拿過她手中的鬱金香,淡淡的說:“你淋濕了,進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我跟你講個故事。”
容允露出了鮮少的憂鬱。
江綺心透過那麽一絲的憂鬱,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容允。
她忍不住朝著男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雨滂沱,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中,再也看不見了,隻留下這束鬱金香。
……
江綺心淋了雨,渾身的溫度也下降不少,她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衝了一個熱水澡,再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
剛做完一切,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她拿著毛巾,擦著半幹的頭發,走到門邊。
一開門,便看到李菁站在門口,手裏還端著一碗湯。
“這是薑湯,太太可以喝一點,預防感冒。”
江綺心接過薑湯:“謝謝。”
“少爺在樓下等你。”
江綺心抿了一口薑湯,壓低嗓音:“你覺不覺得容允最近變了很多?”
從一開始見到他,冷漠、孤傲。
到現在的溫柔。
似乎在不經意間,他變了許多。
而這個讓他產生的變化,卻不知該從哪裏說起。
李菁眼裏看著一絲笑意:“是,少爺是變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娶了太太的關係。”
江綺心歎息一聲。
她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可以讓一個那麽冷漠的人變得溫柔。
隻是李菁這話,她也沒有反駁。
將薑湯喝完,遞給他後,便下了樓。
容允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份雜誌。
從側麵看去,跟沈少杭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
沈少杭也跟他一樣,閑暇的時候喜歡看雜誌,跟現在一空閑下來就看手機的年輕人比起來,他們確實‘老派’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遺傳的因素,總之這兩人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江綺心挪步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李菁說你在等我。”
“嗯。”
容允聽到聲音,放下手裏的雜誌,扭頭看著她,見她頭發還沒幹,不由得皺起眉頭:“頭發怎麽沒吹幹?”
“等會再吹吧。”
容允對她這個無所謂的態度有些不滿,拿了電話,讓李菁把電風吹拿了下來。
“你剛淋了雨,不管怎麽樣,都要把頭發吹幹。”
他將電風吹的插頭插好,眼神示意江綺心坐到他的身旁。
江綺心怔怔的看著他,出了神。
她記得,很早以前,沈少杭也跟他一樣,拿了電風吹,說要幫她吹頭發。
那個時候的沈少杭也是如此,連同剛才那個眼神,都是一樣的。
她望著容允,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怎麽了?”
江綺心搖頭,下意識的走到他身旁坐下。
容允打開電風吹,輕輕吹著她半幹的頭發。
輕柔的舉動,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妻子那般。
李菁就站在一側,看著溫馨的一幕,臉上露出了笑容。
“容先生,你對我,太好了。”
容允神色一怔,喃喃開口:“你剛才看見的那個男人,曾經,是我生命中最要好的朋友。”
江綺心愣了愣:“很少聽你提起朋友的事情。”
不止是朋友,連同身邊的所有事,容允都不曾跟她說起過。
可是現在,他卻主動的說。
耳畔傳來暖暖的吹風機的風,輕輕撥動她的頭發。
容允的手指穿過她的發梢,緩緩開口:“我生在容家,從小就有比普通人更多的金錢、權利,但同樣的,因為這些東西,爸媽很少陪我。”
其實這不止是容允一個人發生這樣的情況。
所有的富豪家庭,乃至一些小康家庭,多少父母為了能夠給孩子更好的生活,而選擇努力的賺錢。
他們以為賺了錢,可以給孩子更優渥的生活,卻忘記了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
更別說容允生活在一個這樣極其富有權利、社會地位的家庭之中。
父母的繁忙,可想而知。
史婷辛苦的回來,本想為他慶祝生日,卻連他過敏的事情都忘了。
雖然說起來是一件小事,但對容允來說,是大事。
江綺心有點心疼容允。
“後來長大了,也懂了許多,上大學時,長年累月見不到父母,所有同學不是躲著我,就是阿諛奉承,除了她,華珺。”
第一次聽到管華珺這個名字,是從容允的嘴裏得知的。
他一邊吹著她的頭發,一邊開口:“華珺對我很好,那種好,也不是怕,也不阿諛奉承。”
言語之中,夾雜著一絲可笑與嘲諷。
誰說不是呢。
一個人,從小到大,沒有任何朋友,直到了大學,才有了一個真心陪伴的朋友。
江綺心心疼的說:“有個好朋友,是件好事才對。”
“是。”
容允微笑,言語溫柔許多:“她是個很聰明、很善良的女孩子,我喜歡她的笑,喜歡她的天真。”
此時,容允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是夾雜著春風般的溫暖。
她深深的相信,在他讀大學期間,這個女孩,一定是給了他最真的照顧,所以才會讓他如此念念不忘。
“後來,我跟華珺關係親近後,開始組合整理策劃案,我們倆本都是學經濟學,她的天賦比我想象得還要更好,我們也在一次次的合作中越發的親密。”
容允聲音輕柔:“後來,無意間,我發現,她策劃案跟容氏集團最近推出的產品市場策劃案極度相似,我起了懷疑,後續追蹤調查,才發現她家跟容氏集團事競爭對手,因為爭不過容氏,所以接近我,想從我這裏查到容氏最新的產品策劃。”
容允的聲音到這裏時,已經變得極為平靜。
江綺心不由得皺起眉頭,壓低嗓音:“所以,她接近你,隻是想通過你,得知容氏新產品策劃?”
“可以這麽說。”
容允這個人,跟沈少杭還有一點相似。
就是睚眥必報。
這個女人靠著目的接近他,為的隻是套取他身上的東西,這樣的事情被容允知道,他肯定不會手下留情。
“那華珺她……”
“我知道實情後,也沒有做些什麽,隻是沒有再跟她聯係了。”
“僅此而已?”
江綺心有些詫異,猛地扭頭看著容允。
以她對他的了解,知道他是一個冷漠孤傲的人,對於自己仇恨的人,萬萬不可能會放過。
而對於管華珺,他竟然就這麽放過她了?
容允看著江綺心詫異的模樣,淡淡的說:“轉過去,頭發還沒幹。”
江綺心愣了愣,乖乖聽話,將身子轉了過去。
“僅此而已,我不再跟她聯係,倒是她的哥哥找上我。”
“是剛才那個男人嗎?”
“是。”
容允語氣平靜:“華燁是替妹妹來道歉的,希望我能放過華珺,但我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針對她。”
江綺心的心一軟:“其實,你還是在乎她的吧?”
容允眼眸動了動:“畢竟真心過。”
這話,她的感觸特別真。
想當初,沈少杭對寧嵐何曾不是如此?
後來知道寧嵐做的那些事,卻也沒有舍得對她下手。
隻因曾經真心過。
“所以,你身邊沒有女性,是因為華珺嗎?”
容允避過這個話題:“後來華燁找到我,跟我道歉,我沒答應,他害怕我對華珺做什麽,所以一直跟著我,那一年,關市發生重大地震,華燁為了救我,差點死了。”
幾句話,輕描淡寫的將那些事匆匆帶過。
可江綺心卻知道那中間的慘烈。
因為那場地震,她為了救沈少杭,也差點死了。
那時,沈少杭還不愛她。
那時,她還隻是個空有虛名的‘沈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