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痛是這樣
“你去告訴那人,這裏住的是個男人。”“好的。”門外的房東點了點頭,隨即走到大門外。
月色下,那個男人站在大門口,英俊的臉上略顯沉重。
看到房東出來時,他走上前一步:“如何?”
“不好意思啊何先生,這一陣子呢,我出國遊玩,家裏這些住宅用戶的事情都是我老公在辦理,我剛才回去問了一下我老公,說是這五樓住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不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聽到房東說這話,何笙眼裏露出了些許的失落。
他不由得握緊了手裏的東西。
前天,他再次去現場,意外的發現了辛靈可能還在世的證據。
抱著這個希望,他不斷地在尋覓著辛靈,似乎在期盼著,也許她還沒死,也許……她還活著。
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個地方,但結果卻還是與想象有所偏差。
他重重的歎息一聲:“謝謝你了。”
“沒事。”
告別了房東,何笙垂頭往回走。
每走一步,都會回想起跟辛靈在一起的時光。
其實,他不愛他,但是,卻把她當做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亦或者是親人了。
這次事故,讓他追悔莫及。
他突然才想起她之前說的那些話,他猜測,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麽,卻故意不說。
她明明可以選擇和盤托出,或者……報警。
但是沒有。
是不是……因為她隻是不想打破他精心準備了這麽久的禮物,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讓他難過?
每每想到這個情況,他就痛不欲生。
回到車上,打開古典音樂,默默的望著前方。
突然,電話響了起來。
他按下接聽鍵:“喂,方綾。”
“你找到辛靈了嗎?”
“沒有。”
“何笙……辛靈她已經死了,你不要再這樣下去,我害怕。”
何笙苦笑一聲:“我知道,我也不過是試著找找看罷了,我知道她已經死了。”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
之所以會這麽努力的尋找,不過是愧疚和痛苦在作祟罷了。
隻要證明她還沒死。
內心的愧疚,也許會比現在少一些罷了。
掛斷電話後,他啟動了車子,朝著前方開去。
而在黑夜裏的某個角落,辛靈的眼睛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紅了眼眶。
有些人,就是會這樣,一直存留在心中。
即便他做了很多讓你傷心、難過的事情,但心裏總是有個位置是留給對方的。
江綺心說,這是孽。
上麵造的孽,所以這輩子要償還。
她在想,自己上輩子應該是欠了何笙一筆賬,所以這輩子要她做這麽多的事情來償還。
眼淚,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唐君河站在她的身後,緊緊的抱住了她:“不要這樣了,跟我回家,我會給你一切。”
“你看看我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我又有什麽資格活著呢?”
“辛靈,你聽好了,我不管你在想什麽,我隻要你好好活著。”
有人說,在最痛苦、最難熬的時候,有人願意拉你一把,那個人,這輩子都忘不了。
唐君河是照亮辛靈黑暗生活的一縷光。
她不知道自己以後該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未來對她而言,一片黑暗。
也就在那個晚上,唐君河強製的將她拉上車,帶她回到了自己的家。
車停靠在唐家門口時,她哭著說:“學長,我求你了,我這個樣子,見不了任何人,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不放你走,我唐君河要的東西,就一定不會鬆手。”
唐君河是打定主意了。
他知道辛靈的個性,也知道一旦放她離開,她就會回到自己的那個公寓裏,永遠待著不肯出來。
這或許是一個療傷的好辦法。
可長久下去,隻會讓她越來越喪失鬥誌力。
辛靈越是不願意,他就越要強迫她下車。
到最後,他直接開了車門,一把將辛靈從車上抱了下來。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她在他的懷中拚命的掙紮、拚命的反抗。
可無論怎麽掙紮,都沒有任何用,隻能任由著唐君河將她抱進了大廳。
唐君河的父母都不在家,家中隻有他一人。
他將她安置在沙發上,雙手緊緊扣著她的手臂,一字一句:“你給我聽好,我要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別人在乎你,所以不要隨隨便便的放棄。”
辛靈看著唐君河的黑眸,鼻子一酸,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
她坐在沙發上,逐漸安靜下來,可是內心卻無法平靜。
她哭的不能自已,不斷地抽著:“我,我真的不想給你添麻煩,我隻是想好好的、一個人待著,不想讓你來看我,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不好嗎?”
她的模樣,看起來特別可憐,鼻子也哭紅了,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倉鼠一樣。
他伸出手,輕輕擦拭她的眼淚,語氣輕柔:“那個夏天,我每天都能看見你穿梭在人群中,不是做這個兼職,就是那個打工,那個時候,你沒有錢,卻一直在拚搏,人生中的第一部相機,是靠自己的零花錢買的吧?存了整整半年吧?”
聽著唐君河的話,辛靈愣住了,怔怔的看著他。
“我喜歡的,是那個時候的辛靈,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出國,如果我早一點跟你坦白心意,我們的結局也許不是這樣,但現在……”他笑了笑:“也不晚。”
“晚了。”
她哭著說:“我愛上別人了。”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唐君河眼裏閃過了一絲痛苦,但很快,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輕柔的說:“不怕,我有的是時間,一輩子,夠不夠讓你愛上我?”
人的一輩子,能有多長?
誰敢用一輩子做賭注?
最怕的是像她這樣,輸了一輩子,還輸了心。
……
江綺心離開衛生間時,就打定了主意。
她必須要阻止這次的婚禮,既然不能兩全其美,那就肯定要傷害一方,而這一方,她選擇自己。
大廳外,蔣敏跟江子強正熱烈的討論著婚紗的類型。
容允坐在櫥窗旁的沙發上,他似乎正望著窗外的風景,側顏英俊的讓人無法移開雙眼。
她就站在原地,看了他許久、許久……
直到蔣敏喊了她一聲,她才猛然緩過神來。
她走到了容允的身旁坐下,衝著他微笑:“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容允望著她:“剛才霍青給我來了電話,說是公司發生了一點小事。”
“什麽事?”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說是股東方麵發生了一點變化,現在正在起內訌,但是我爸還在公司,應該沒事的。”
聽到這話,江綺心不由得握緊了雙手,她微微垂下眼眸,心虛無比:“容允,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她握緊雙手,內心糾結無比。
就在此時,雪芮拿著圖片走了過來。
“這是我們定製的版圖,你們可以看看,我們先把大致方向定一下,稿子的話,給我一周的時間。”
容允接過圖片,仔細的翻閱,又扭頭看了看江綺心:“設計保守一些,一字肩的可以接受。”
他不需要問她,都能夠清楚的明白她的喜好。
雪芮一邊跟容允商談意見,一邊聊著過往,氣氛倒是顯得很溫馨。
一個小時後,雪芮跟容允把定製的方向定下來後,便準備告別。
本來容允是想結束後帶著蔣敏跟江子強去市中心逛逛,畢竟是他們第一次出國,肯定是希望到處走走。
可沒想到,就在大家決定去當地的有名的地標建築逛逛時,江綺心突然開口:“容允,我想單獨跟你一起去,可以嗎?”
容允愣了愣。
蔣敏跟江子強快速的反應過來:“可以啊,你們去吧,找一個熟悉的人給我們帶路就好。”
“也好。”
容允點頭:“那我讓人去安排,你們在這裏等一會。”
說完,容允便起身打電話,江綺心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婚紗店。
外麵,天氣正好,暖暖的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她就這麽站著,凝望著他的背影。
電話時間不長,短短的一分鍾就結束了。
掛斷電話後,他扭頭看著她:“想去哪?”
“這裏你比較熟,我聽你的。”
“那我帶你四處逛逛吧。”
兩人坐上車後,容允開著車,一路朝著前方駛去。
江綺心望著窗外的風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緩緩開口:“你還記得,我上次問你,如果你有親人遺落在外,你會怎麽辦。”
“記得。”
“其實,那不是假設,你有個哥哥遺落在外,我不知道我現在說這個應不應該,或者說,你會不會相信,但我不想你受傷。”
恰好,前方一個十字路口,容允停下車,扭頭看著她:“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她緩緩垂下頭,咬著唇:“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
在此之前,她已經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沈少杭的那個電話打過來,她才恍然發現。
好像無論自己怎麽做,都會傷害到兩個人。
而這兩個人,是她最不願意傷害、也最不願意看到他們難過的人。
所以,權衡之下,她隻有把所有的真相和盤托出,阻止這場婚禮,才是最好的選擇。
否則一旦繼續下去,事情沒有緩和的餘地了,那受傷的,就不止是一個人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關於沈少杭的身世,關於他的過去,關於容翡怎麽跟沈少杭的母親在一起的事情,通通都告訴給了容允。
而在那段時間,她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能夠完整的把這個事情敘述出來。
這整件事裏,參與爭鬥的,隻有容翡跟沈少杭,容允是無辜的。
她不想把他卷入這場紛爭中。
紅燈的時間不長,不足以讓她把所有事情都說完。
容允開著車,漫無目的的開著。
直到她說完了所有想說的事情,他才把車停靠在了一處角落。
“你剛才說,沈少杭是我哥哥?”
容允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既沒有震驚、也沒有詫異,仿佛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沒有任何起伏波瀾。
江綺心知道,這麽突兀的說出口,容允一定不會相信。
畢竟誰都不會把自己的爸爸想象成那麽可惡的人。
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要殺害。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父親。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想說的是,在他們的爭鬥裏,你是無辜的,你根本沒必要被卷入這場紛爭裏,少杭……他也是花費了所有的心思,一旦他跟你爸正麵相對了,肯定有一方要受傷的。”
江綺心說這話的時候,容允一直看著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著這句話的真實性。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你的意思是,你愛的人,是沈少杭?”
“對。”
“那你告訴這些,不怕我對沈少杭不利嗎?”
說實話,她考慮過。
這件事牽扯實在太大,一旦跟容允說出口,她不知道還能不能收場。
可是她真的無法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就這麽繼續的看著他們一錯再錯的走下去。
容允遲早要知道實情,為什麽要瞞著他。
容允的黑眸一直望著她,當他聽到江綺心親口承認,她愛的人是沈少杭時,他的眼裏閃過了那麽一絲震驚和失落。
但很快,他小心翼翼的把這份情緒隱藏在心中。
“可是外界人一直都說,沈少杭愛的人是寧嵐,你不是也說過你跟他結婚的時候,沒有感情嗎?”
“你……”
江綺心愣了愣,萬萬沒想到容允會問這個問題。
他該問的,不應該是沈少杭為什麽會成為他的哥哥,還有他為什麽會在容氏集團。
“所以你告訴我這些真相,隻是因為害怕跟我舉行婚禮,而不是為了我好吧?”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當然是為了你好,萬一他們起了爭執,你是最受傷的。”
容允冷笑:“你隻是為了沈少杭而已,你告訴我真相,是不是想我能去當你的說客,去我爸耳邊多說說,看能不能挽回這些現狀?以及,一旦我們舉行婚禮,你怕會傷害到沈少杭?”
江綺心怔怔的看著他,全然忘記了反應。
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麵。
她也有。
說實話,容允說的這些,她都想過。
所以當容允揭穿她內心深處的那些想法時,她不由得替自己感到羞愧。
“容允……”她囁嚅嘴唇:“我們,真的不能舉行婚禮,你對我太好了,我不想你受傷,你也是除了霍青之後,我真正放在心裏的朋友。”
“朋友……”容允呢喃念著這兩個字,冷笑:“既然是朋友,那就更應該舉行婚禮。”
“什麽意思?”
容允扭頭看著她,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們容家有個傳統,家裏一旦有了繼承人,就會將公司的股份分得百分之十給繼承人,聯合我手裏的股份,我在公司就有決策權,不管是我爸,還是沈少杭要動容氏,都不太容易。”
“可是……”她怔怔的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要我懷孕?”
“假懷孕就可,何必真懷孕。”容允轉移目光望著前方,不緊不慢的說:“我們舉行婚禮,昭告所有人,我們之間的關係,緊跟著我就宣布你懷孕的消息,按照以往的傳統,這百分之十的股份,很快就會轉移到我手裏,我有最大的決策權,隻要容氏在我手裏,他們無論哪方想要動手,都會在我眼皮底下進行。”
“你的意思是,隻要你有主動權,你可以遏製這場悲劇發生,是嗎?”
“是。”
江綺心聽到這話,心中突然就燃起了希望,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可,可是……”
“你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還是說,你想等著事情爆發,等到他們開始爭鬥,事情毫無挽回的餘地時,你再想辦法?”
容允這番話,讓江綺心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如果真的舉行婚禮,昭告所有人,她就是容太太,這不就意味著,沈少杭也會知道。
可這樣一來,沈少杭知道她跟容允舉行婚禮,那豈不是……
“江綺心,你要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你隻有不斷地朝前看,而唯一能夠阻止這次事情發生的最好辦法,就是跟我舉行婚禮。”
“我知道。”
她垂下頭,握緊雙手,腦海裏有兩個聲音不斷的在爭執著。
一個告訴她,沈少杭為她犧牲了太多。
一個告訴她,隻有跟容允結婚,才能結束這一切。
那兩個聲音反複交替著。
最終,她睜開雙眼,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
“好,我們舉行婚禮。”
容允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笑臉,而是平靜的點了點頭,隨即就轉車掉頭回家。
回到了別墅後,他沒有跟她多說一句話,轉身上了樓。
江綺心看著他的背影,衝著他喊了一句:“容允,我今天跟你說的話,你會不會……”
“在擔心我會出賣沈少杭嗎?”
“我是相信你的,我隻是害怕。”她咬了咬唇:“否則我不會把這麽大的事情告訴你。”
“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他落下這麽一句,便繼續往上走。
而看著他的背影,她竟然感受到了那麽一絲絲的失落與悲傷。
他不知道是該高興她信任他,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隻是不想讓他牽扯進這件事情裏。
還是該難過,她愛的人,竟然是沈少杭,而且為了他,拒絕他們的婚禮。
但在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叫做痛。
原來,心痛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