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養屍人
“那個……恁咋回來了?都辦完了嗎?”二鯤子擋在了那個磨牙的人前麵。
我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看看他,看看他後麵那人。
“在裏屋磨牙的,根本就不是你媳婦兒!是個死人!你養了死人?”
我無比震驚,推開二鯤子,躲著那屍體,朝著堂屋跑去。
明秋和鋼鏰都不見了!
我又重新回到院子裏,質問二鯤子:
“你把我朋友弄到哪兒去了!”
二鯤子咧著嘴,哎呀哎呀地歎著氣,拍著大腿走到我麵前。
他身後那屍體,也慢慢走了過來。
“沒有沒有,恁誤會啦!俺看他們趴桌上睡得忒難受,就把他們扶到裏屋床上睡去啦!”
我一愣,立即回到屋裏。果然,左邊屋裏的床上,明秋和鋼鏰並排躺著,身上還蓋了被子。
看他們睡得很踏實,我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一轉身,發現那屍體已經站在我的身後,散發著臭雞蛋的味道。
二鯤子雙手合十,對那屍體說:“爺爺,恁快回去吧!”
沒想到,他一說完,那屍體就慢慢轉過了身,朝著另一頭的屋子裏走去,邊走還邊發出恐怖的磨牙聲。
我長舒了一口氣。
二鯤子和我回到堂屋裏,他一屁股坐在圈椅上,拿出癟掉的煙盒,從裏麵掏出一根煙來,給自己點上。
“那是你爺爺?”我詫異地問。
他搖搖頭,說不是,但是二鯤子習慣那麽叫他。
看來,那死人在他家不是一兩天了。我無法理解這件事,問二鯤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俺們村就是這樣的,基本上,每家每戶的,都有這種東西。”
他狠狠抽了口煙,皺著眉頭。
“你們村的人,都養屍體?”
他先點了下頭,又搖搖頭:“俺們也不想啊,可是每隔三年,就會有屍體跑到村子裏來,住到人家裏。”
“竟然還有這種事!”我驚呼。
二鯤子點了下頭,吐一口煙出來,朝著有死人的屋裏看了看。
“像它這樣的,還算好的,有的人家的死人,根本不受控製,霍霍家裏的牲口,有的還吃人……”
“是不是那些失蹤的遊客,就是因為這些死人?”
二鯤子歎口氣:“是啊,造孽!”
我忍不住問,既然這麽詭異,為什麽不換個地方住?既然明知道屍體會來,為什麽還家家戶戶都不安大門。
二鯤子眯起了眼睛:“能往哪兒走?俺們祖祖輩輩都在這,再說也走不出去……”
我就說,聽他是河南口音,怎麽成了祖祖輩輩都在這了?
二鯤子說,他娘是河南的,所以他才說起了那邊的方言。
他說,他娘嫁到這裏來,開始不知道這死人的事情,後來才知道這村子有古怪。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舍不得走了,他娘就這麽一直忍著,大不了不去別人家串門唄,反正白天屍體也不跑出來。
那時候,二鯤子家裏沒有屍體。
到二鯤子十三歲那年,突然有很多屍體來了村子裏。其中有一個來了他家,他娘嚇壞了,跑出家去。
從那之後,他就再沒見過他娘了,生死不明。
一年後,他爹也病逝了。從那之後二鯤子就開始跟那具屍體一起生活。
二鯤子說完,看著我苦笑:“小兄弟,恁是不是覺得,俺特別倒黴?”
我覺得他們是可憐,但更可悲!
這麽恐怖的環境,他們竟然都不逃走,也不反抗,這才是最可怕的。
二鯤子卻說:“恁以為,俺們不想啊?俺聽村裏的老人說,俺們都是被詛咒了,如果真的逃出去了,也不會有好下場。”
他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已經抽完了一根煙。
他又點上一根,對我說:
“死人不會開門,俺們後來就把門都撤了,因為要是死人進不了門,或者出不去,家裏人就會遭殃,會出人命。”
我就問他,那這些屍體原本都是什麽人。
“都是以前村裏死的人。”
“那你們火化掉屍體,不就不會再有屍體跑來了嗎?”我馬上說道。
他搖搖頭,長歎一聲。
“聽說,這法子以前有人想過,結果誰家火化了屍體,誰家就馬上再死一個人,再火化再死人,到最後就沒人敢了……”
我不禁倒吸冷氣,如果真的是詛咒,那這也太狠了。
“知道是誰下的詛咒嗎?”我問。
“說是個二皮匠。恁知道二皮匠不,就是給死人縫屍啊……”
他還說著什麽,我卻都聽不到了。
某個二皮匠,對這裏的人下了詛咒?!
“不可能,二皮匠幹嘛要對你們下詛咒!”我有些生氣。
二鯤子卻不著急,他說自己也是聽說,村裏有傳言,說幾十年前,有人得罪了一個二皮匠,結果那個二皮匠就對他們下了咒。
這個消息,顛覆著我對二皮匠的認知,讓我憤怒又失望。
四小陰門中,任何一門做出這種事,我都不敢相信!
任何門派裏,都有心腸壞的,心腸狠的……我隻能這麽想了。
二鯤子說,追究詛咒是誰下的,已經沒有意義了,反正那個二皮匠肯定也死了,最重要的是怎麽破除。
二鯤子說著說著,終於回到今晚的儀式上,也就是他口中的“請神送鬼”,真正的含義是,把屍體都送走,解除詛咒。
他說,主持今晚儀式的人,是個可以跟死人溝通的仵作傳人,是專門來化解詛咒的。
“對了,恁還沒說呢,剛才成了沒?”他期待地看著我。
該怎麽跟他解釋?
告訴他,差點就成了,可惜被我破壞了?
還是告訴他,我這個二皮匠破壞這儀式?
關鍵是,今晚根本就不是為了幫他們化解詛咒,而是有人想利用這裏的詛咒,把惡人的魂魄變成強大的厲鬼。
最後,我什麽也沒說,隻告訴他,我沒趕上儀式。
二鯤子略有些失望,但隨即,他又好像看淡了似的:
“算了,反正這麽多年,俺們都熬過來了……”
本來想問問她,山上那紅衣女子的事情,後來也沒再多問。
這個村子的難題,我解決不了。
我能做的,就隻有盡力阻止白派和紅派利用這個可憐的小村子。
“哎,恁也去睡會兒吧,為了俺們村裏的事兒,折騰一晚上。”他有點慚愧地說。
聽他這麽說,我才是真的慚愧。
他起身朝著院子裏的小屋走去,說今晚他就先住那,我要是有事,可以叫他。
“二鯤哥,我還有個問題。”
他轉過身:“啥?恁說吧。”
“你麻袋裏的那個怪人,是不是腿又細又短?胳膊特別長,身上有狼瘡?梳著背頭,說話聲音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