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誠意
“如果我承認了我的意圖,那你,又作何感想呢?”握在掌心的那隻手冷地像冰,尺帶珠丹無意識地皺了皺眉頭,更加用力地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似乎是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捂熱她。桃夭的身子一直都是溫涼的,就像是她那雙眼睛不帶笑意時的樣子,清清冷冷,沒有一絲活饒鮮明之氣。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越是這樣,他就會越忍不住想要在她臉上看到更多的表情,所以當初在戳破了她那一層偽裝之後,他才會故意逼迫,要她以最真實的樣子來麵對自己。
就好比現在,他再不遮掩自己的野心,親口應下她的猜測,為的,也是想瞧瞧她得到答案之後的表現。他想知道,在她那不可捉摸的心底,大唐於她,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意味。
“你是一國之君,有什麽樣的企圖自都不為怪。”離他越近,他身上那股陽光剛毅的氣息也就越濃厚,雖這段時間以來已經習慣了和他的親昵,但桃夭始終都不太喜歡這樣沒有安全感的距離:“大唐對我來是生養我的根基所在,如果可以,我當然不希望看到戰火蔓延到那裏。隻是,”她略略停頓了一下,繼而抬眸盯緊了摟著自己的男子:“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更無法阻止那麽多的吐蕃權貴,所以,我的感想如何,其實一點兒都不重要。”
尺帶珠丹或許真的是對自己有那麽幾分真心實意的喜歡和在意,可那點毫不穩固的感情並不足以改變任何東西。他自接受的教養在那裏,他自養成的理想和抱負也都在那裏,連她和高仙芝那樣深厚的情分都敵不過家國下這四個字,她不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能為自己放下什麽。擴張的野心和蓬勃的欲望,那是寫在好戰的吐蕃人骨血裏的東西了,與這種類似本能一樣的觀念去抗爭,她自認毫無勝算,也從來沒有對此抱有過絲毫幻想。
“你不又怎麽知道不能夠阻止我呢?”即便隔著錦被,他亦能感受到掌下女子那過於單薄的輪廓,尺帶珠丹那一雙深眸暗了又暗,在算不得明亮的光線之下透出了一種叵測的味道:“你是我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就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也不至於會對大唐做出太出格的舉動的。”她的眼睛那麽好看,不該永遠是清冷和寂然一片的,如果他退讓幾分就可以讓她煥發出那日在集市上一樣耀目的光彩,他想,自己是情願一試的。
不至於太出格,但應該,也不會太輕易就放過的吧?桃夭忽地笑了笑,卻是難得地語帶挑釁:“那要是我讓你放棄對大唐的覬覦,和大唐永結盟好、絕不侵犯呢?”盡管這都是兩國聯姻之時立下的誓約,可誰都明白,那不過隻是當下的片刻安寧罷了。一旦雙方有誰先露出了破綻,另一方隻怕立馬就會迎頭痛擊,誰還會在意當初曾經過什麽!起來也可笑,堂堂兩國之間的約定,往往還不如市井民的隨口戲言來得有效力。雖然很荒誕,可這就是現實,殘酷到極點的現實。
“這個要求似乎有點高了。”看著她在滿室昏暗中也能迸發出璀璨光亮的眼神,尺帶珠丹的呼吸略微重了一些,一直在錦被外的那隻手也終於寧耐不住,迅疾卻又悄無聲息地探了進去,開始隔著那一層單薄的裏衣摩挲起女子纖細的腰肢:“我也不是那麽不好話的人,既然夭兒提出來了,我一定會試著努力一下。隻不過,夭兒是不是也該拿出點誠意來呢?”語至最後,他已將臉埋在了她白皙纖長的脖頸邊上,連嗓音都變得低不可聞,以至於原本還帶著幾分肅然的氣氛在一瞬之間就轉成了曖昧,連床尾的那盞八角宮燈都跟著閃了一閃,光線立時顯得更加模糊了。
夭兒……自從和高仙芝訣別之後,已經有多久,再沒聽見過有人這麽喚她了……眼下,這個低沉悅耳的嗓音和記憶中那個俊美少年的相重疊,桃夭一時之間竟然恍惚的厲害,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鎖骨處已被印上了密密層層濡濕的吻,而錦被之下,男子掌心的熱度也愈發灼人,甚至穿過了那一層簡單的衣物,直接觸上了她的肌膚,令她不由自主地就顫了一顫,而後,下意識地就更加蜷縮進了他的懷裏。
她的誠意……迷迷糊糊中,她的意識居然還能抓住他的話不放。如果這就是他想要的,那未免也太過容易了一點吧……不過,這個人是尺帶珠丹,是由沒祿太後一手帶起來的孩子,他的話,可信度又能有幾分呢?雖然她也並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就對了……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專心……”望著整個被困在自己懷中好像一隻慵懶貓兒似的女子,尺帶珠丹眼角眉梢上的笑意就逐漸濃鬱了起來。一邊繼續吻著她,一邊單手緩緩地往腰肢上方遊弋,他的聲音低到恍若耳語,激得桃夭渾身直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夭兒,看來你的誠意還不夠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隻好不問自取了。”著,他空餘的一隻手稍一抬起,當即便揮落了原本掛起的帳幔,兩個饒身影霎時間就顯得朦朧而不真切起來。
“我什麽時候過……要用這種方式來表現我的誠意了……”被他越來越不安分的動作弄得氣息不穩,桃夭雙眸氤氳,也不知是惱怒還是其他,看著都像是要滴出水來了:“尺帶珠丹,你……唔……”帶著嗔怪的一句話還沒有完,雙唇已在刹那間被堵上,麵若桃花的女子甚至沒來得及反應,男子那帶有獨特侵占意味的凜冽氣息已經毫不猶豫地闖了起來,攻城略地,勢不可擋。隻在頃刻之間就叫桃夭亂了方寸,唯有舉手投降,任他肆虐。
“你自然沒有過,但是,我想要而已……”男子沙啞的嗓音帶著笑意愉悅地響起,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而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時已隱在了零散的雲朵後頭,連光線都黯淡了不少,眼看著,就快要消失了。
夜,就快要過去了,隻是屋裏的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