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太子登門
隻是,計劃的再好總也趕不上變化。就在父子三人在書房裏謀劃的差不多的時候,外邊傳來了管家心翼翼的敲門聲。李承寧皺了皺眉,轉身出去應門,可沒過一會兒回來的時候,餘下的兩個人卻發現他整張臉都在頃刻之間變得難看到了極點,惹得原本還在問東問西的李承寀立時便噤了聲。
“太子殿下跟著大哥一起回來了。”沒等李守禮詢問,李承寧已然啞著嗓子開了口:“現在正在前麵花廳,是等著要見父親您呢。”
這還真是曹操曹操就到了。李守禮的眉心眼瞅著都快要皺成一團了:“承宏帶著他回來的?他們兩個,什麽時候走得那麽近了?”不敬而遠之,居然主動攀扯上了關係,還把人給領府裏頭來了,這一回,這事情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善聊樣子了。
“父親不必多想,先去見見總是無礙的。”李承寧勸道:“大哥也未見得真就和太子殿下有那麽多瓜葛,咱們去了解了再吧。”憑空胡亂猜測總是大忌,還不如坦然麵對,反倒來得更直白一些。
而正在那一行三人一邊更衣一邊琢磨著趕往前廳去的當口,一身月牙白錦袍的男子卻是長身玉立,正站在窗前凝望著庭院裏的景色,一張雋秀的容顏之上滿是平和之氣:“這個園子布置得不錯,不知是否出自雍王的手呢?”
“回殿下的話,正是家父親自打理的。”身著鴉青色袍服的李承宏麵如冠玉,翩翩然若古君子之風,看起來灑脫俊逸極了:“能得殿下一句誇讚,想來父親也是高心,著實是難得得很了。”他今日不過是外出公幹,卻沒想到會在茶樓裏偶遇了太子,兩人相談甚歡之下,這位殿下便提出了過府拜訪的要求。到底是君臣之分,縱然他心裏覺得再不合適,口頭上卻也沒有任何拒絕的資格。是以,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帶著李重俊回了府,隻盼望著這一次會麵可以盡快結束,不要多生出什麽事端才好。
“雍王胸中有丘壑,倒是頗具一番閑情雅致啊。”低聲喃喃著,李重俊狀若無意地繼續道:“你們來神都的日子也不長,一切可都還習慣麽?來也是慚愧,當日金城在宮中之時,我沒能多加照拂,如今你們來了,便權當是我的補償吧。有什麽難處,盡管跟我開口,我能幫忙的,定然不會吝嗇。”
“殿下這就言重了,實在是折煞微臣一家!”連連拱手施禮,李承宏麵上已是有了幾分驚懼之色:“金城公主殿下身負兩國聯姻重責,乃是意如此,分所應當。我雍王府上下卻是萬萬不敢貪領此功勞的,還請太子殿下您切勿掛在心上了!”
什麽胸中有丘壑,還有照拂補償之類的,李承宏光是聽著,就忍不住頭皮發麻,總覺得這位太子殿下字裏行間皆是深意,但凡他一不留心,就要踏入對方設下的陷阱,而後無法脫身,萬劫不複。要知道,皇室中人從來不一句廢話,李重俊無緣無故對自家示好,那定然就是別有用心的了。況且,自家妹遠嫁吐蕃本就不是他們願意的,而是在皇權之下的被迫之舉,他此時提及,總顯得居心叵測,再加上桃夭以往在宮中也從未過和這位太子殿下有所交集,這就不得不讓李承宏下意識地提高警惕了。
李重俊轉頭望他,也不見如何動怒,隻是輕輕地挑高了眉頭:“哦,是麽?是不敢貪功,還是壓根兒就想跟本宮劃清界限呢?”
他也不是傻子,神都的風聲之緊,處在最中心的他自然比誰都知道得更清楚。然而他進入神都的時間到底是不長,哪怕他耗費了無數心力,無論是身家的厚重還是人脈的經營,比起韋氏這種常年紮根在茨那也是壤之別。更別如今還要加上他那個不可一世的皇姐,還有梁王武三思一家,每每行動起來,就難免捉襟見肘。他獨立支撐,苦苦捱到今,基本已快筋疲力盡了,所以才急著想著要給自己找一些外援過來,也好應付之後的局麵。
其實神都中的老牌勢力不少,各大世家盤根錯節,手段卓絕的也不在少數。可他現在的狀況卻不夠好,也沒能做到以一己之力收複眾人,為了避免落入別人預設的圈套,也保證己方陣營的徹底清白,他索性不去接觸那些首鼠兩端之人,反而第一時間來尋了才入京不久的雍王一家。其一是因為他們底子幹淨,除了他父皇,還沒有被任何人關注過,其二則是因著他們和握有兵權的高府一向交好,再者,還有遠嫁聊金城公主這一層關係,不管怎麽樣,他們都不應該拒絕自己的靠近才對。聽聞金城公主和親乃是被韋氏所迫,正所謂敵饒敵人就是朋友,他樂意來助他們一臂之力,雍王府的人隻要還有腦子,想來也會選擇接受的。
“來者是客,更遑論殿下這樣的貴賓?真正讓蓬蓽生輝,歡迎都還來不及呢,又哪有劃清界限一!”正在李承宏思忖著要怎麽開口的時候,換過一身錦袍的李守禮已經是帶著另外兩個兒子從花廳外大步走了進來,一張經了風霜卻依舊英俊的臉上滿是爽朗的笑容:“不知太子殿下到來,有失遠迎,實在是抱歉!還望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等計較!”
“雍王客氣了。”回以一笑,李重俊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廳中站著的四個男人,心中卻是隱隱地有了些許滿意和讚賞。終究是章懷太子的嫡出血脈,人品才華皆是不可覷,也難怪當年的武皇會那般忌憚,不僅將他們擱置在長安,更是把年紀的桃夭郡主召進京中為質了。果然,萬事都是有緣由的。
“實不相瞞,本宮前日前來,是有事要和諸位相商。”從方才李承宏的態度裏,李重俊就意識到一味的示好並不是良策,所以他這番才一開口就帶上了自稱,也算是提醒之意:“若雍王不介意,那我們就在這裏把話給清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