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心生憂慮
不要生出事端,這種看似並沒有多大難度的要求,在某些特殊的時刻,顯然也是不可能的。就好比現在,自打韋氏從觀風殿探望李顯回來以後,整個人就顯得有些焦躁不安。早些時候的自信和篤定在這幾之內盡數消失不見,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某種思緒裏始終無法自拔,以至於連李裹兒的到來都沒有察覺。
“母親,你這是怎麽了?”雖然李裹兒並不是一個心細如發的人,但對於自己的生母,她還是頗有幾分了解的。如果不是遇上了什麽難事,對方肯定不會露出這樣怪異的神情來,和平時優雅高貴的皇後娘娘簡直判若兩人,單是遠遠看著都覺得不太正常。
“是裹兒啊……”無意識地被驚了一跳,韋氏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這才逐漸地放下心來:“沒什麽,在琢磨一些事情罷了。倒是你,這個時候怎麽進宮來了?”盡管武家父子被她貼上了欺瞞公主、陷害太子的罪名,能落個全屍就算不錯的了,並沒有任何喪葬儀式的排場可言。但李裹兒到底是新近守寡之人,若不佯裝個哀怨愁苦的模樣,難免又要落人口舌。前兩她還特意出宮囑咐來著,沒想到今兒個她就又跑來了,還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冤家。
李裹兒剛在她身邊坐下,一聽到她這話,當即就不高胸撇了撇嘴:“瞧母親這話的,沒事兒我就不能進宮來看看你了?”她在公主府裏呆地實在是太過憋屈了,無奈才剛被韋氏訓過,其他地方也不好隨意亂逛,於是就索性來宮中散散筋骨。隻是這話當著自己母親的麵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的,所以她才這般遮遮掩掩的。
“你能有這樣的心當然是最好。不過,”知女莫若母,光是瞧著李裹兒的樣子,韋氏也知道這不過是個托辭:“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今時不同往日了,凡事你得自己多留個心眼兒,不能再像以往那樣沒有不知深淺、沒有分寸了。”同樣的話多了,別李裹兒覺得煩,就連她自己都膩味得緊。然而,她也是過於憂心,唯恐自己這個女兒又闖出什麽禍事來,那可就不太妙了。
“母親,你到底是怎麽了?”李裹兒徑直皺起了眉頭,一張豔若桃李的麵孔並沒有因此而損去半分容色,反倒更顯生動,令人見之憐惜:“是不是宮裏頭出了什麽變故,讓你為難了?”就這麽一番叮囑,她已經翻來覆去不知道了多少回了,居然今日還要特意提起,還是用這種憂心忡忡的口吻,怎麽看都不像是韋氏以往的作風。聯想起她在府中聽聞的太平公主曾經進宮一事,她不由地就脫口而出:“是不是李令月那個賤人來過了?她來跟你示威了?”
也不怪她會這麽想。因著她們兩方本就是互不對盤的立場,而經過李重俊一事,韋氏暫時收斂了鋒芒,表麵上看著的確是退後了一步。太平公主會選在這個時候來挑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如果異地而處,她自己肯定是會毫不留情地痛打落水狗的。
一聽她對太平公主的稱呼,韋氏就麵帶無奈地歎了口氣:“你以為,她會跟你一樣孩子氣麽?”那個女人,可是最有武曌的遺風的。凡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定然勢如雷霆,有所斬獲。諸如當麵示威這般意氣而又沒有半點好處的舉動,她根本不屑為之。而且,就算她真的要做,隻怕也會等到自己落入絕境、再無翻身之日的那,而不是在眼下這種尚無定數之時。裹兒她啊,到底,還是太過年輕氣盛,且又被自己慣壞了,以至於所思所想都幼稚得很,著實是令她頭疼啊。
對於這種不痛不癢的指責,李裹兒也早就習以為常,因此之下,聽到韋氏的回答,她也不過是哼了一聲,相當的不以為然:“那她也不見得會高明到哪兒去吧。我聽她去觀風殿看望父皇了,左不過是又在他麵前我們的不是而已,也不會折騰出什麽新玩意兒來的。”別她那個父親還在病中呢,就算是往昔康健之時,那些在他麵前控訴自己的人又都得到什麽好結果了?父親為人心軟的很,對於自己和母親從來就沒有臉色不好的時候,指望他來重責她們,哼,那無疑是癡人夢了。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到這一茬,韋氏就不禁單手撐住了自己的額頭,一臉倦怠至極的模樣:“這事倒還真跟她去探望你父皇有關。我跟你過多少回了,李令月不是個簡單的後宅女人,對於她,不管什麽時候都絕不能掉以輕心,偏你總是不放在心上!”
“哦?”看見自己母親少見的露出如此疲態,李裹兒倒也收了幾分漫不經心,耐著性子繼續問道:“那這一回,她在父皇跟前什麽了?”難不成,父親還真能被她給動了心,自此就開始疏遠母親?不然的話,為什麽今日的母親會看起來這麽奇怪呢?
“最可怕的是,我根本就打聽不到她跟陛下究竟了些什麽。”韋氏微闔著雙目,麵上的笑意也逐漸滲出了一絲苦澀的意味:“我親自去觀風殿探了口風的,可陛下始終緘默不言,連對我的態度都冷淡異常。寧可自己強撐著病體處理政務,都不願再讓我插手過問……”她想著李顯那日的神情舉止,整個人就更加頹喪起來:“就算是李重俊事發當時,他對我們母女疑心深重,尚且沒有表露楚這樣反常的情緒。可李令月走這一遭,就讓他改變至此……裹兒,我是真的怕了,你父皇,大概是對我們失去信任了。”
“什麽?!”李裹兒聞言,當即就變了臉色:“怎麽會這樣的?父皇他,這是連一丁點兒的體麵都不給母親你留了麽?”她原以為,所謂交出前朝的權力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過不了幾就會恢複如常了,怎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