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五王叛亂
果不其然,屋漏偏逢連夜雨。
新啟二年·夏,康王生母在壽安宮薨逝。
宮中有傳言“康王生母是被太皇太後逼迫折磨死的” ,還有另外一個傳言是“康王生母是自盡的,為的就是不讓康王再受到挾製”。
就在整個宮中都還沒有緩過勁來之時。
新啟二年·秋,太皇太後在慈壽宮病崩。舉國掛孝。
至此,宮中也就再也沒有人能壓製得了栗準、栗礽他們父子倆了。
不過,還好所幸的是,朝堂之上有瑞王、吳王能與之分庭抗衡。
但是,可惜,一切都好像注定了一樣,風雨欲來,誰也阻擋不了。
新啟三年,三月初三,康王聯合魏王、燕王、益王、蜀王以“清君側”為名,突然發動叛亂,圍困京師。
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刻,梁王在深夜裏被他自己的親兵暗害。
而吳王卻在奔喪的途中,遭刺客刺殺身亡。
就這麽一個晚上,兩位王爺一前一後遭遇不測,仿佛就好像是中了早已設計好的連環套一樣。
以至於,這一時間,就隻剩下了宇文辰一人獨撐大局,麵對著這內憂外患。
瑞王府的天空好似愁雲滿布。
阮清依站在書房的黃花梨木書案旁,為宇文辰研墨。
就這樣沉靜地看著,宇文辰時而眉頭緊鎖、時而搖頭歎聲、時而怒發衝冠、時而眼裏一片寂涼的樣子。
心中不由的感歎著:他不過才二十四歲,但是卻要承擔起整個國家的命運,這得有多麽的不容易。
想到這裏後,阮清依輕輕地撫弄了一下他背後的半縷白發。
宇文辰察覺到了阮清依的動作,心生觸動,問道:“怎麽了?”
阮清依這才收回了手,有些感傷的說道:“沒有,我隻是看您近日消瘦了不少,有些害怕”。
“清依,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宇文辰寬慰阮清依道。
阮清依心裏自然是不信的。想幫他,可是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
想了很久後,這才說道:“王爺,如今栗家父子在朝中的影響力日益見長,而京師外又有五王圍困著京師,王爺可否想過讓栗家父子去對付五王的叛軍”。
“其實,我也有過這個打算。但是栗準那個老狐狸說,五王發動叛亂是我們宇文皇族內部的事,由我出麵最為合適。”宇文辰長籲了一氣,說道。
阮清依在心裏麵不由得罵道:我靠!這個老狐狸真特麽不要臉!
於是,憤憤不平說道:“王爺,您不能就這麽順著他的意思玩,這五王叛亂打著的可是‘清君側’的名目,清的可是他。您不能就這麽讓他把包袱丟給您”。
宇文辰淡淡的、悶悶地搖了一下頭,眼神無限空洞的望著書案上那一堆還未處理完的公文,說道:“可誰都知道康王‘清君側’是假,奪位才是真”。
阮清依想了想,宇文辰說的好像也是事實。誰都無法保證,康王“清君側”之後,會不會順理成章的奪位。
曆史上的燕王朱棣,不就是先例嗎?
雖然這裏沒有這段曆史,但是阮清依學過呀!
想了想後,阮清依自己覺得不便再言,於是,默不吭聲地又拿起了墨,用勁了全身的力氣去研手中的墨。
宇文辰看出,阮清依是在拿墨出氣。就靜靜地看著阮清依,也不出聲。
此時的京師,街道上早已是冷冷清清,毫無人氣,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年京師的繁華盛景。
能逃的早已經逃了,逃不了的也是盡量少出門……
整座城似被“不祥”籠罩!
這日,阮清依讓竹蘭、竹青搬來了一架□□,靠在了後院的院牆上。然後順著□□爬了上去,看看外麵的情況。
隻見,院外的街道上,除了在巡邏的士兵,就沒有看見其他人了。
阮清依頓時不由地歎了一口氣。
竹青站在竹梯下,見阮清依趴在院牆上唉聲歎氣的,關心的問道:“姑娘,您怎麽了?”
阮清依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沒事”。然而,轉念一想,就又問了一句:“京師被圍困多久了?”
“應該已有兩個多月了。”竹青思了一下,回道。
“你們可知,王爺今個晚上會回來嗎?” 阮清依思慮著,問道。
竹青心裏有了一些為難,看了竹蘭一眼。掂量了片刻之後,這才回道:“姑娘,奴婢相信,王爺處理完公務之後,肯定會回來的”。
阮清依不禁心道:你這不跟沒回答是一樣的!等他處理完公務,誰知道得哪年哪月哪日啊!
竹青大概看出了阮清依心中所想,滿含信心的補言道:“您且放寬心,王爺一定能解決這些事的”。
阮清依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苦笑,看著院外那淒涼的街道,心歎道:恐怕也就隻有你們相信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宇文辰要去哪裏,什麽時候回來,又怎麽可能會向下人們報備!
日複一日。
宇文辰終於回來了,但不過他一回來就去了書房。
阮清依站在書房門外觀察著,見書房內很久都沒有一點動靜,就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揣著狐疑,提著心,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此時的宇文辰,正半癱著,十分頹喪的靠在牆角裏,雙目也早已沒了昔日的神采。
阮清依看著這樣的宇文辰,心中五味雜陳,十分不是個滋味。
猶豫、掂量了許久之後,這才慢慢地、靜靜地坐到了宇文辰身旁,帶著幾分關切,柔聲細語的問道:“王爺,您還好嗎?用過膳了嗎?”
宇文辰聽到阮清依的聲音,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阮清依,眼裏一下子湧現出了許多不舍和牽掛,許久之後,勉強撐起一笑,說道:“我還好,不餓,你呢?”
阮清依本想說,剛剛已經吃過了。但是,看到宇文辰現在已經瘦的快沒半點餘肉的樣子。想了想後,回道:“還沒了,王爺,您能陪我吃嗎?”
宇文辰向來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阮清依的那點小心思,淡淡的苦笑了一下,沒有半點想拆穿的意思。隻是,意有不舍的看著阮清依,沉默了良刻。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心懷沉痛的說了一個字:“好!”
阮清依從宇文辰的神情中,大致可以推斷出來,如今的形勢是越發的難了。但是,可惜,無權無勢,什麽忙也都幫不上。
想到這裏之後,阮清依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走到房門口,小聲的囑咐了竹青幾句,讓她弄幾樣清粥小菜過來。 然後,才心事重重的沉步走回到宇文辰身邊坐下。
宇文辰心懷千思萬結的看著阮清依,久久之後,突然,心有沉重的說了一句:“這幾年,讓你跟著我吃苦了”。
阮清依被這沒有來由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回道:“王爺,您在說什麽傻話了?如果在您這兒都算是吃苦的話,那妾身得去哪裏才算是在過好日子?”
宇文辰聽到這句話後,眼含千般不舍、萬般無可選擇,伸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阮清依光滑白皙的臉龐,不過,就連指尖都帶著意有不舍。
阮清依感覺到了宇文辰今日與往日的不同。心有懷疑的問道:“王爺,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宇文辰的眼眶一下子泛紅了,為了不讓阮清依發現,便閉上了眼睛,調整了一下情緒,硬生生的逼回了眼淚,這才看著阮清依,說道:“沒有,我是覺得,你在王府這幾年,我從來都沒有好好的陪過你一次……”然而,說著說著,眼淚就忍不住滑落了下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是宇文辰這樣有擔當的男子……
阮清依看著這樣的宇文辰,心中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處說起,理了理思緒後,寬慰宇文辰道:“那等王爺把這些事情了了,以後一定會有大把機會”。
“但願吧……”宇文辰似乎並沒有抱任何希望,淡淡的回了一句。
阮清依不願看到,宇文辰這種樣子。想了想後,出著主意說道:“王爺,您可否想過,去向宣王爺、廣陵王爺或者是您的那幾位王叔鄭王爺、豫王爺、魯王爺、齊王爺還有……還有淮南王爺求助?”
“清依,你別白費心思了,如果我六哥他要是願意出手幫助我的話,京師根本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至於其他的那幾位,他們現在正在坐山觀虎鬥,根本不可能出兵幫我。”宇文辰對他們早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說道。
阮清依想了想,按照目前的局勢,的確也是。
隻好,又試探性的問道:“那……公孫太尉呢?他可是一直都不甘於被栗氏壓著”。
“他,公孫哲這個老狐狸,自從太皇太後崩後,他就一直稱病在家。如果皇兄還在世,自然是能調動得了他。可是,如今……就別抱這種幻想了”。宇文辰冷哼了一聲,放下手,說道。
語氣裏充滿了對公孫哲的鄙視以及不滿。
阮清依思著:宇文辰的這話沒說錯。公孫哲這個老狐狸向來老謀深算,最會看導向,就以目前的情況,他就算會插手,也一定不會是幫宇文辰。所以宇文辰現在還真的是,前有狼後有虎,夾在中間孤立無援。
宇文辰凝視著,陷入沉思的阮清依,許久許久後,思量、糾結了很久,像似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麵色沉重不帶任何表情的說道:“清依,我已經命了流雲和劍雨,明日一早就護送你去四哥那裏,所以,等一下你吃完飯,收拾好東西,好好睡上一覺,明早就跟她們出發吧!”
說完,便不再看阮清依一眼。
阮清依頓時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宇文辰,追著宇文辰的目光,說道:“什麽?王爺,您在說什麽?我不去!”我才不要去那個閻王爺那裏。
宇文辰刻意避開了阮清依的眼神。背對著阮清依,沉了一口氣,說道:“去吧,離開京師,我不想要你留在京師”。但不過,心卻像是被撕裂一樣,痛徹心扉。
阮清依很不明白的看著宇文辰,耍小孩子脾氣的說道:“我不要,在這種時刻,我怎麽可能丟下你,自己走了……”
“那你留在這裏幹什麽,倒是你走了,我才無後顧之憂。”宇文辰見阮清依不肯乖乖照辦,臉色陡然變得嚴肅、漠然無情起來,冷狠狠的說道。
但是,心卻在滴血!
阮清依的眼淚一下子就湧現了出來。
宇文辰何曾這樣刺傷過阮清依的心?
雖然阮清依也知道宇文辰是故意的,但是這話也太傷人了。
不過,他說的好像也是事實,好像……留在這裏真的隻會是他的拖累。想到這裏後,阮清依伸手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淚,帶著一絲倔強,一臉不認輸,抽泣的言道:“可是,八王爺他認得我,所以就算是…你想讓我走,我也走不出去……”
宇文辰似乎絲毫沒有這種擔心,隻是淡淡然的,像是很平靜的說了一句:“放心,沒事,你能出的去,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是不會想樹四哥這樣對手的,他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你離開的”。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阮清依在做最後的一絲掙紮,希望宇文辰能一起走。離開這皇權是非之地。
但是,阮清依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完全不知道宇文辰這一個決定背後,到底發生過什麽?
宇文辰又是做過怎樣的權衡、估算之後,才做出的這個,他認為的“最好的決斷”。
也沒有仔細認真思考過八王爺為何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裏麵又發生過什麽?
而且,其中還有一個重要人物,四王爺晉王!他在裏麵又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
關於這些,阮清依通通都不知道……
“清依,你別說傻話了,我要是走了,我怎麽對得起皇兄對我的信任。更何況,康王他會放你走,可不代表他也會放我走。所以,別說胡話了……”宇文辰眼底裏有了幾分無可奈何,說道。
阮清依不知道該怎麽說,心裏其實早就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留下,是宇文辰的拖累;而離開,對未來則有無盡的憂慮。
宇文辰的心裏不會比阮清依好受半分,甚至是更多了心如刀割。
這一別,以後還能不能見到,都是未知之數,恐怕縱使有心,也未必有力……
次日一大清早,流雲、劍雨早就已經候在阮清依的房門外,等阮清依一起出發了。
阮清依本來還想著,先到書房同宇文辰告別,說不定,宇文辰就會心軟、就會舍不得……但是,卻被告知,瑞王爺早已經出府了。
於是,阮清依隻好低著頭,悶聲不語地跟著流雲、劍雨走。
果然,一切正如宇文辰所說,離開京師的這一路上,阮清依離開的非常順利,幾乎沒有受到任何一方的為難和盤問。
隻是阮清依不知道的是,其實宇文辰一直在暗中護送著她離開,直到看見阮清依出了京師,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宇文辰才戀戀不舍的轉頭回去。
離開京師有些距離後,阮清依站在一處山坡上,回頭望著這被刀尖圍困的皇城,心中千愁萬思。
劍雨看著,阮清依情緒低落、難受的樣子。心生些許不忍,含著幾分擔心,勸慰道:“姑娘,您也不必太過擔心,王爺解決了這次危機之後,一定會再派人來接您的……”
阮清依聽到這話,仔細打量一眼,眼前這兩位巾幗不讓須眉但卻仍保留著女子柔腸的姑娘。許久後,才撐起淡淡一笑,誠心誠意的感謝道:“謝謝你們!”
不過,思量了一番之後,就又多問了一句:“這個…王爺隻安排了你們,護送我去晉王爺那兒嗎?”當然,這句話裏是有幾層意思的。
流雲、劍雨聽出了阮清依的話外之音,眼裏含著些許不解,雙雙對視了一眼。
阮清依立馬從她們的反應中,揣測到了,宇文辰還真沒有吩咐她們去幹其他的事。
想了想後,阮清依故意提示性的幹咳了兩聲,然後便意有所指的說道:“那個,其實吧……其實是可以向其他王爺尋求支援的……”說完,還對著流雲、劍雨挑了一下眉,看了看天。
劍雨瞬間就明白了阮清依的意思,有些納悶的說道:“不瞞姑娘,其實奴婢也有打算過,瞞著王爺向廣陵王爺和宣王爺求助來著,隻不過,臨行前,王爺特別囑咐了我們,此行隻準送姑娘您去晉王爺那兒,別的地方一律不準多行一步”。
阮清依不由地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心道:宇文辰,你要不要這麽了解我們!
不過,阮清依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宇文辰連嚐試都不願她們去嚐試,難道是因為這裏麵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想到這裏後,阮清依有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走吧!”
事實上,不是宇文辰不想讓她們去嚐試,而是宇文辰知道,即使她們去了也沒有用。
宇文辰是宣王和廣陵王的親弟弟,同樣康王也是!
更何況康王打得是“清君側”的名號,清的是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