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引虎相爭計（上）
這一日，晨起時，暖陽高照，陽光透過軟煙羅紗窗，映照在那張花開牡丹紅木梳妝台上，使房間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慵慵懶懶、姝姝遙遙。
我梳妝過後，便行到園中的花圃中散心，看著一盆盆花開嬌豔的花兒。
忽然眼波一轉，一下子瞟到了廊柱前，一株形單影隻的月季。
隻見：這株月季花，它的花朵格外的小，並且莖葉也十分的瘦弱，而且還透著一股沮喪的氣息。
就在這時，喜鴛兒來到我的身側，麵帶喜色的言道：“姑娘，王爺回來了”。
我聽言，按捺不住心喜，即往房中奔去。
而一到房中，就見到：晉王著著一襲青衣羅紗，玉冠長青絲，正眼含深笑的斜坐在茶榻上，而且無論是臉上還是身上都沒有了往日的冷肅。
晉王看著，正看著他發愣的我。嘴角勾起輕輕的淺笑，言道：“過來”。
我頓時有些恍恍惚惚的順著他的聲音走了過去，就這樣呆呆的看著他。
晉王看著我這副模樣，心裏很是高興、得趣。便看著我眼睛，言道：“怎麽，才幾個月不見，就不認得我了”。
我一下也不知道怎麽了，有些發懵的言道：“王爺，您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晉王心中有所明，眼起深意，淡淡一笑，仍舊溫柔的言道：“哪裏不一樣了？”
我看著，晉王那充滿耐心的溫柔眼眸。不由的淪陷在這溫柔裏，言道：“感覺，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晉王一笑，輕輕的把我拉到了他身旁坐下，然後深情的注視我，言道：“那喜歡嗎？”
我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晉王遂打趣我道：“丫頭，你也不害臊”。
我心有不服，立馬就回懟了一句：“王爺，您不也沒羞嗎？”還好意思說我！
晉王忍不住燦笑，繼續問道：“想我了沒有？”
我調皮的一笑，道：“就不告訴你”。
晉王深笑言道：“說，有賞”。
我立馬開始講條件道：“那賞什麽？”
晉王一看我那副鬼靈精怪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出來，跟我談判道：“你回答先”。
我故意鑽進了晉王的懷裏，抱著他的腰，眼睛裏冒著靈精的光芒，看著晉王的眼眸，笑言道：“那是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晉王心裏比吃了蜜還甜，低頭寵溺的看著我，笑言道：“那很想很想很想很想……是有多想？”
我立馬得趣的看著晉王，回道：“我的賞賜呢？”
晉王展顏開笑，言道：“喲，丫頭，你倒是不肯吃虧呀！”
我得意的言道：“那是當然”。然而，轉瞬，便想到了晉王腿上的傷，於是遂問道：“對了，王爺，您腿上的傷，好的怎麽樣了？”
晉王不以為意的淡然笑道：“沒事，那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
我心裏有點不信，看著晉王的腿，言道：“可是，要過這麽多天才好，怎麽可能是一點小傷了”。
晉王眼裏起了一絲冷諷的笑意，很不以為然的言道：“傻丫頭，本王若不傷這一次，躺上些日子，他們又怎會安心”。
我瞬間意識到了什麽，不由的被驚詫到了。言道：“王爺，您.……您是，故意中計的”。
晉王現在沒有絲毫想隱瞞我的意思。十分坦然的沉聲言道：“是”。
我即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晉王。許久之後，才回轉神思，言道：“那，王爺，那您這算得上是苦肉計嗎？”
晉王冷然言道：“是什麽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必須得這麽做”。
我想了一下，不禁歎道：“您們活著，可還真是不容易！”
不過，言衡那戲，演的可還真好。連我都以為，晉王是真的中了氐族餘部的算計了。
於是想了想後，才又言道：“所以王爺您才不想讓我知道嗎？”
晉王深思熟慮了一番，看著我，眼起內疚的言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看著眼前的晉王，想起他這些年來的不容易，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很能理解他的言道：“王爺，妾身不怪您，真的”。若非情非得已，有幾個人願意自殘身體。
於是，心中對他心疼又增添了幾分。
晉王看著我，若有所思的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我的後背，言道：“清依，其實本王也不想瞞你，隻是，事關重大，有的戲必須要演的真切，才能使人相信”。
我心道：做戲做全套嘛！這個道理我懂的。誰讓卞京那邊巴不得你出事！你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然誰會願意在正在打仗的階段去演這出戲。
想到這裏後，我忍不住問道：“那現在軍中的情況如何？”
晉王淡然言道：“本王已將剿滅氐族餘部一事，全權交給了秦藩和鹹鷹。本王相信這點事對他們而言，不算是什麽難事”。
我心下不禁好奇，問道：“那可有動搖軍心？”
晉王聽到這話，不禁心笑，刮了一下我的鼻頭，言道：“本王又沒死，如何動搖軍心？本王手底下的人，可從來都不是卞京的那幫廢物。他們知道該如何妥善的處理”。
我不禁心道：是，你們厲害，都是人才！
然想了想後，又轉而問道：“那，王爺，您以前也是這樣生存的？”
晉王聽我這麽一問，大概猜到了我指的是什麽。一下想起了過去，遂苦笑了一下，言道：“丫頭，你不也說過，我與其他王爺是不同的。我的生母出身卑賤，雖得父皇盛寵，可是卻是聖恭太後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不免生了幾許同情，言道：“可是，您畢竟是聖恭太後的親孫兒，她總不會.……”
晉王的心瞬間恰如寒潭，對過去的一切，覺得有些諷刺的言道：“親孫兒？或許吧！或許她偶爾也會顧念到這一點，所以才願意放我一條生路的吧！然而，聖恭太後對我或許還會顧念幾分，但是，慈顯太後她可就不會了……”然說到這兒，晉王就再也不想說下去了。
我感覺到了晉王心底的沉傷，便滿眼心疼的看著晉王，言道：“王爺，都過去了，您以後會活的更好的”。
晉王聽到我安慰之語，不由的撐起淡淡一笑，心中揣著顧慮，眼中含著期待以及諸多複雜的情感，看著我，言道：“那你答應我，不管過去、今後發生了任何事，你都不會離開我”。
這時的我，看著晉王深情且又認真的眼神，想都沒有想那麽多，便直接回道：“好”。
……
一夜良宵過後，我醒來之時，晉王早已起床離開。
喜鴛兒見我醒來，便端來了洗漱之用，侍候我梳洗打扮。
我遂坐在那張花開牡丹紅木妝台前，任由著喜鴛兒擺弄，不過神思卻早已飄遠。
而喜鴛兒看著我這副丟魂失魄的樣子，心中不由的犯起了琢磨，片刻後，關切的問道：“姑娘，您怎麽呢？”
我想了想，言道：“沒什麽，這不是王爺受傷了嘛，我心裏有點擔心，堵得慌”。
喜鴛兒一笑，言道：“原來姑娘您是擔心這個呀！可是，奴婢聽說，王爺的傷早就好了呀”。
我聽言一點也笑不出來。隻好言道：“我擔心的可不僅是王爺的傷有沒有好，我擔心的是像這樣下去該怎麽辦？”
喜鴛兒聽的雲裏霧裏，有些不明所以、似懂非懂的看著我。
我不好去跟喜鴛兒解釋這內中的原因，便隻好默默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出神發愣。
漸漸的，天氣一日比一日炎熱。
這天，午歇過後，我洗了個澡，便換了一身杏紅色的寬襟精繡雲錦霓裳。來到了園中池塘邊一處建立在假山上的涼亭中納涼、觀荷。
而喜鴛兒則隨侍在我的身側後。
這時，晉王穿著一身青藍色的羅紗便服就過來了。
我瞧著晉王的這一身打扮，心中不免暗自嘀咕。遂上前行禮道：“王爺，您這是？”要出去嗎？
晉王看著我，眼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逗我道：“想出去嗎？”
我瞬間來了精神，即起身，一臉笑意的看著晉王，言道：“可以嗎？王爺，您想帶我去哪裏？”
晉王看著我，一笑。滿眼寵溺的對我言道：“今個你想去哪裏，本王就去哪裏，反正今天我的時間都歸你”。
我聽的心裏美滋滋的。心道：有這麽好的事？
然而，麵上卻還是裝作十分淡定的樣子，言道：“那備車吧！”
晉王見，又在故意調皮。有意縱容的一笑，言道：“好”。便轉身走到內院門外，對外麵的人吩咐了幾句。然後才回轉身來，牽著我的手，向行苑外走去。
出了行苑之後，就見到，言衡正站在馬車旁候著。
我遂看著晉王，打趣道：“王爺，您的人辦事效率可真高呀！”
晉王今次倒也一點都不謙虛，十分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回道：“當然，不然怎麽會是我的人”。
我見，晉王被我影響的臉皮越來越厚了。心裏即有幾分得趣，又有幾分好笑。遂言道：“那是，王爺說的都對”。
然上了馬車，坐穩了之後。晉王有意縱容我，言道：“你想去哪裏？”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去哪裏，於是，便言道：“就先在城內轉一圈吧！”
而後，言衡便駕著馬車，在這陽城內，漫無目的的轉著。
然行了許久之後，我坐在車內有些悶得慌，於是，便掀開了車窗的珠簾，看向車外麵，隻見，這一路行來，路麵雖是整潔，但街上的行人卻是格外的稀少。於是遂回轉過頭來，看向晉王，求解的問道：“王爺，這陽城也曾被屠城了嗎？”
晉王的神色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言道：“是”。
我一下子便想起了宜城百姓被屠殺時的場景，心中頓時變得一片寂涼。沉默了片刻後，神色哀慟的言道：“那，那這些都是王爺過來後，命人善的後”。
晉王心有沉重的回答道：“是”。
我瞬間便陷入了默哀之中。
就在這時，隨著馬的一聲慘烈的嘶叫聲，馬車也跟著出現了巨大的晃動。與此同時，更有數十支箭朝馬車射來。
而就在這一刹那，晉王臉色瞬間變的淩肅，順手便將已經嚇懵的我，一把攬入了懷中。而另外一支手，則在狀況突發之時，就已經條件反射的抽出了一旁懸掛的劍，立馬就用來抵擋箭雨的襲擊。
然而，就在我驚魂未定之時，那從四麵八方射來的箭雨忽然間就暫停了。繼而便聽到了各種兵器的碰撞之聲。
晉王立馬趁此時機，把我帶離了馬車。
但不過，一出馬車我便看到，街道兩旁的閣樓上，有一群黑衣人，正手持著刀、劍，正在互打。然而，從他們的穿著稍微有些不一樣來判斷，這應該是兩撥人。
不過，晉王似乎並不在乎誰是友誰是敵，他隻是緊緊的把我護著，帶著我往安全的地方逃離。
還好所幸的是，那些蒙麵黑衣人並沒有追過來。
回到行苑後，我心有餘悸的坐在了矮榻窩在了矮榻上，看著晉王，若有所思的言道：“王爺，剛剛那些都是誰的人？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蠻人，倒像是大周之人”。
晉王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冷嘲，看著八仙桌上的鈞瓷茶壺，眼含深意的言道：“是老九和老七的人”。說完，便沉默的倒了一杯茶水，遞給我，讓我壓壓驚。
我聽言後有些詫異，又有些不解。接過了晉王遞來的茶水，一口氣喝下。然才問道：“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晉王一屁股坐在了圓凳上，似乎完全沒當回事的言道：“沒別的意思。就是老九想除掉我，但老七卻不想我死”。
我不禁心道：他們這在搞什麽？
於是，便一臉“不知所以然，求解答”的樣子，可憐巴巴的看著晉王。言道：“王爺，我不明白……”
晉王滿眼心疼、寵溺的看了我一眼後。眼起嘲諷，輕輕冷哼了一聲，言道：“就是他們倆意見不統一”。
我瞬間明了了，嘲諷的言道：“那看來，端王也不是很能管得住他這個弟弟”。
晉王不以為然的一笑，言道：“那倒未必！這老七雖然不希望我死，但是卻也希望有人能出手警告一下我。不過，他也的確不希望出手那個人會是老九。但是，很可惜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除了老九，沒有其他哪個王爺會來專注刺殺我”。
我想了想道：“這也就是說，端王爺是故意放任成王爺來刺殺您，然後又來救您的”。
晉王聽到這話，即看向我，給了我一個“沒錯”的眼神。
我不禁心道：真都夠會算計的！
晉王看著，我這副正在認真思考的模樣。心中即不由的一笑，想了想後，便故意打趣我言道：“不過，這要說起來，這老九的大局觀真的還不如你”。
我怎麽聽都覺得這句話很不對味，於是，即不悅的言道：“王爺，您什麽意思啊？您拿誰比不行，非得拿我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