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現身
天色將亮未亮,秋風拂過,吹過著下方的樹葉,嘩啦啦作響。
琴聲錚錚響起,有如流水,淙淙而過,與風聲,葉聲,鳥聲交織在一起,仿佛這本來就是自然之聲一般。
琴聲響起後,四周的怪異也被吸引了過來。
隻見梧桐坡外,那些魂類怪異在琴聲的作用下,漸漸地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條小的光帶,小光帶又合成大光帶,最後浩浩湯湯,壯觀無比。
就像滴水匯聚成流,流又匯聚成溪,溪又匯聚成河,河又匯聚成江,最後,一起衝向空中,化為高空中的光海,接著,有如雨水一般,散落開來,好似下了光雨一般。
明君沉浸在這美景和琴聲中,久久不願脫離,直到禾惠推了推他,他才回過神來,微歎了一口氣,跟在禾惠身後,朝山下的墓地走去。
可能是因為他們下去會打斷這一美景,內心有所愧疚,二人一妖都十分沉默,在琴聲中靜靜地下山。
走到華家主父親的墓前,明君抬頭一看,嚇了一大跳。
一開始,他以為是華家主父親神化了,然後在墓前鼓琴,而且從琴聲引發的異象可以看出,這肯定是神才能做到的奇跡,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出乎明君的意料之外。
在華家主父親的墳前,一張青金色的琴懸浮在半空中,琴聲也是由此而來,但彈琴的人,卻並不是華家主父親。
至於明君為什麽能斷定那人不是華家主父親,是因為彈琴的,甚至不能稱之為人,而是一隻明君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
那生物似馬非馬,似牛非牛,頭上有角,身上有鱗,而它就這樣盤坐在地上,兩隻蹄子在琴弦上有節奏地撥著,無數怪異圍繞著它在旋轉,整個場景,就像是童話中的仙境一般。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生物,但明君知道這是什麽存在,它和望笙一樣,是妖,望笙也是這般,長得奇奇怪怪,隻是看起來像隻狗罷了。
這是明君在望笙之後,見到的第二隻妖,而且和望笙明顯不一樣,這是一隻大妖,從它能以琴聲操縱怪異,引發異常的天象來看,這妖絕不像望笙這般,隻會賣賣萌而已。
琴妖察覺到了明君幾人的到來,它微微有些詫異,但仍不動聲色,繼續演奏它的琴曲。
明君自然也樂得如此,雖然這是隻大妖,他倒也不懼,畢竟,能演奏出如此優美琴聲的妖,心地肯定不壞,明君也想聽完整首曲子。
當東方泛起紅霞,一輪金日從雲海中一躍而出,將光芒灑向大地時,那琴妖終於停止了撫琴,那些被琴聲引來的怪異再次散去。
琴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二人一妖,沒有說話。
望笙率按捺不住,它激動地問道:“你也是妖?”雖然跟著明君他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它也是第一次見過除它之外,別的妖。
琴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如果你說的是戲法師定義的妖的話,沒錯,我是妖。”
明君和禾惠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妖和戲法師有過接觸。
明君開口問道:“你見過其他的戲法師。”
琴妖點了點頭,說道:“很久之前見過一次,當時和那位戲法師聊了好久,從那人口中,我才知道,像我們這類的存在,被你們稱之為妖。”
望笙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出世多久了?”
琴妖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了,我隻知道,那時的人類,過得不像現在這麽安生,還時不時打仗。”
明君琢磨了一下,那這大妖真還有一些年頭了,要是它說的是真的,那它出世的時間幾乎可以追溯到黑暗時期了。
望笙羨慕地說道:“真好,都出世這麽久了,不像我,才出世幾個年頭。”
琴妖看了看望笙,它也很詫異,沒想到在這種地方,能見到一隻小妖,要知道,像它們這樣的存在,實在是不太多見。
琴妖又看了看明君兩人,向望笙問道:“你怎麽和戲法師呆在了一起?”像望笙這種,和戲法師混在一起的妖並不多見。
望笙說道:“啊,當時,就是明君幫助我出世的。”
望笙接著把它的經曆又和琴妖說了一遍,它碰到了一個同類,顯然有些興奮,琴妖也很認真地在聽。
明君和禾惠沒有打擾它們,任它們兩隻妖盡情地交流。
望笙和琴妖說了一會兒話後,終於問到了正事,它看了看華家主父親的墳,又看了看琴妖身前的琴,好奇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彈琴呀?你和這座墓的主人有什麽關係嗎?”
明君聽到望笙問出這個問題,也專注起來,看向琴妖,他也想知道緣由。
琴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明君兩人,問道:“你們怎麽突然來到了這裏?”
明君看了看禾惠,然後轉過頭,看向琴妖,指著它旁邊的墳頭回答道:“我們是受他兒子所托,過來調查琴聲的事情。”
接著,明君把華家主請他們來調查的緣由說了一遍。
琴妖聽了,滿是歉意地說道:“是我疏忽了,一直以來,就沒有人看得到我,我以為我在這裏彈琴也不會有事,沒有想到會驚擾他人。”
明君聽了,便又問起了望笙剛才問的問題,“你和這座墓的主人是什麽關係?”
琴妖聽了明君的問題,側頭看向身旁的墳墓,怔了片刻,然後輕撫了一下琴,歎了一口氣,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回過頭來,看向望笙以及明君二人,說道:
“也罷,既然今天遇見了你們,也算是緣份,差不多也是時候了。”
說完,琴妖低頭看向身前的琴,變得沉默起來。
明君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琴妖在說些什麽,隻覺得莫名其妙,想進一步發問,但看見琴妖那落寞的身影,又覺得有些不忍心。
還好,琴妖並沒有沉默太久,它抬起頭,輕撥了一下琴弦,然後說道:“我和阿深是多年的好友,隻是,人類和妖不一樣,妖若是想,壽命可以無窮無盡,但人類總有逝去的一天。著實可歎。”
“我和你們說一說我和阿深的故事吧,那是一個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