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五劍
上得三樓，這裏有一處落地窗，以琉璃裝飾，透過其中，可觀看到西市夜間繁華熱鬧的勝景。
然而如此美妙的環境，卻人影寥寥，不遠處的回廊內有燈光透出，那裏盡是豪華包廂。
顯然上得此樓的客人都比較尊貴，特別以單獨的包間進行招待。
方浩然的眼神隻逡巡過一遍周圍的環境，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大廳角落一個靠窗的位置。
那裏坐著一個枯瘦憔悴的男子，抱劍倚窗，偶爾會飲兩口杯中清酒，但似乎酒入愁腸，眉宇間更加憂鬱。
“我欲登四層樓。”
那名劍客淡然瞥來，便說道：“你是用劍之人，為何空手。”
方浩然心下一跳，化妝成這樣，便是手中老繭都剃了去，居然也能被他看出來？
“哼，一名真正的劍客，隻用看他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我不知你為何要隱瞞自己的真實實力，不過若想上四層樓，用刀，恐怕過不了我這關。”
方浩然的神情首次自進入依雲閣開始凝重起來，眼前這個人，哪怕無人吹噓他的過往、他的戰績，但都無法隱瞞他是江湖上相當厲害的劍客。
高手從來不過問名聲，隻看直覺！
“可有劍借我一用。”
一名絕美的女子自大廳的角落轉了過來，手中捧著一柄裝具殘舊的長劍。
她麵帶微笑，雖是朝方浩然走來，眼神卻始終放在旁邊這個憂鬱的劍客身上，雙眸中的欽慕愛戀幾乎要化作汪泉溢出來。
方浩然接過這名女子手中長劍，拔劍出竅，寒光湛然，雖然古舊，卻仍然難掩鋒芒。
此時那女子已說道：“知道嗎？蕭郎今夜已經戰過三場，替南宮家解決了三名難纏的人物，原本隻要坐到天亮，他就會依諾言娶我回家的。”
方浩然轉頭看來，未知其意。
“所以我很討厭你這種擾人興致的粗野人物，蕭郎的劍很快，你死的時候不會痛苦的。”
說完轉身走向那位叫蕭郎的劍客，劍客卻讓過了她，緩緩朝方浩然走來。
“之前三個，我是為南宮家而戰，這一戰，我是為劍客這個身份而戰。
朋友，我從你身上感受到的氣息很不一般，你的劍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方浩然這邊剛做好準備，那名劍客還插在鞘中的長劍已然刺到眼前！
很快！
快到方浩然險些反應不過來，讓過劍鋒，卻被劍氣割破了衣袍。
緊接著，寒心點點，劍如電射！連綿不絕，無有停頓。
劍中無招，純粹的快，快到方浩然甚至來不及施展無招之法，甚至顧不上隱藏實力，催動戰體決心法，拚命繞行！
劍客共刺出三十六劍，方浩然一劍未出！
他是首次麵對這種幾乎讓自己出不了劍的對手，對方的內功也許還沒自己深厚，招式也未必精妙，但僅僅隻是速度和準度，就已經算是當前實力所能做到的極限。
劍客的劍很快很準，同時氣息也十分悠長，顯然修煉的是玄門正宗心法，擁有無與倫比的續航能力。
三十六劍，在方浩然衣衫上刺破了十七八個洞，假胡子被削去了一半。
未曾命中的，則將附近場景戳得千瘡百孔，厚實的牆壁甚至多出了十餘道能夠透過月光的孔洞。
這種戰法極為消耗內力體力，但劍客的手依然穩健，步法依然從容，神態依然憂鬱，隻有那雙眼睛，卻越來越明亮。
忽然一切全部靜止，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方浩然元神出竅，漂浮半空，拍了拍胸口。
總算能喘一口氣，像剛才那樣繼續下去，身上遲早多兩個孔洞。
早知道他的劍這麽快，我就應該與他搶攻，讓他出不了劍！
這一點自信方浩然還是有的，他的無招之法目前是使不出來，若是使出來了，對方不會有出劍的機會。
現在他元神出竅，不僅是給自己喘口氣，平複一下心情所需。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根據對方劍勢進行提前預判，讓自己一點點搶回先機，然後一劍定勝負！
說來複雜，實則非常簡單。
因為這名劍客的劍法沒有招式，若說有招式，便是將刺劍式這一招練到了極致，這個極致甚至超過了方浩然目前掌握的極限。
以至於被動應對的情況下，隻能被對方的速度壓得持續被動下去。若是能在這之間調整回來，就可以做到對方接下來數招的預判。
方浩然隻觀察了一會兒，便返回了身體。
暫停鍵解除，劍客****般密集的劍影再現，此時已經提前預判過此後五招的方浩然，先是一記狼狽的後仰勉強避開迎麵刺來的一劍，同時腳下步法暗生變化。
第二劍再來，他臨空翻滾依然狼狽，然而在身法上已經奪了三分主動，可以做些看似沒有用的動作，比如這淩空翻轉的七百二十度。
第三劍再來，卻聽到叮的一聲，方浩然身上冒出火花，劍客的眼神終於變了，由明亮變得震驚。
因為他這迅疾無倫的一劍，是被方浩然的長劍格擋住的。
他雖仍然沒有機會出劍，卻能夠利用那些看似花哨的動作主動做出應對。
這比之前三十八劍的被動閃避便是提升了一大截。
劍客第四劍刺出，為了將方浩然壓製回去，這一劍他主動爆發了真氣，將速度再增三成，當然這是爆發而為，可急不可久。
這一劍出乎方浩然的預料，但是他在擋完第三劍時，又作弊般的按下了暫停鍵。
所以這第四劍爆發仍在他“預料”之中，這一次劍客刺出的長劍被方浩然一式點劍式，點中劍尖四寸之下的位置。
化腐朽為神奇般的令劍客這一劍上的力道全部散入了虛空，彷如蛇被打中了三寸。
此時劍客的眼神已從震驚凝重變成了駭然，但迅速又成了決絕。
第四劍勢道未消，他強行爆發第五劍，鋒刃下沉，角度偏轉，擦著方浩然長劍再刺而來！
這一式為絕命之式，全然不顧方浩然的劍鋒也對著自己，若是方浩然寸步不退，雙方便是互刺之局，兩敗俱傷。
而如果回劍防守，速度卻也休想跟上，隻能再度落回此前被持續壓製的狼狽境地，甚至極有可能飲恨於此。
對此，早有準備的方浩然嘴角微笑，臂沉腕抖，發自丹田的力量呈現一道波浪迅疾無比的傳自劍鋒。
崩劍式使出，交錯而過的雙劍，在方浩然長劍崩彈之下，劍客爆發全力刺出的一劍被四兩撥千斤般的偏開了原本角度，擦著方浩然耳鬢劃過，如同逝去的時間再不可追溯。
劍客的雙目終於由決絕變成黯然，劍客出劍，不勝即死，當前情況，對手根本不需用力，隻要令劍尖對準自己，必然也能將前衝之勢的自己穿膛而弑。
然而等了一個刹那，卻覺胸前被一隻肉掌貼住，整個人便一陣氣悶般的倒飛回去，方向正是對著一臉淚痕的絕美女子。
“劍法不錯，今夜你不必死，成婚之日，一杯喜酒請叫上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