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晉國南下的腳步“假虞伐虢”（魯僖公二年，前658年，春秋第六十五年）
魯僖公，伴隨著殺戮的血腥氣上位了。
魯僖公登基後，在四叔季友的幫助下，首先殺死了魯國的禍亂根源公子慶父，除掉了魯國最大的禍害，但是幫助魯國送回慶父的莒國有些不自在了。
本來莒國想拿著慶父的人頭，好好的和魯國做一筆買賣，可是沒想到慶父半路自殺了，這讓莒國做買賣的籌碼，頓時少了很多，所以心有不甘，就向魯國索要賄賂。
在春秋時期很有意思，“國家索賄”的事情經常發生，在之前的宋國輔助鄭國的鄭厲公上位中，就是因為索賄事件，導致了一場混戰，現在莒國也學習宋國大哥的樣子，向魯國索賄。
魯國經曆了國難後，已經是一片亂局，滿地雞毛，哪有這樣的精力，已經給了莒國一點錢，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莒國並不算完，要求更多的錢財，就沒有得到魯國的同意。
魯僖公元年，公元前659年，冬天。
莒國竟然派兵前來攻打魯國，進行武力索賄。
這很讓魯國生氣，魯國的季友帶領著魯軍在“酈地”與莒國軍隊開戰，一舉擒獲了莒國國君的弟弟，魯國打敗了莒國，季友再次的立下了新功，魯國為了嘉獎季友的偉大功勞，魯僖公將魯國汶陽的大片土地和費邑獎勵給了季友。
《春秋》之所以記載這個事情，就是為了表彰季友的功績。
其實，更重要的是，通過這個信息，我們可以知道：魯國季友的後代季孫氏這一枝子的根據地和家族首都“費邑”的來源，就是發自於此。
因為，我們在“春秋末代”的魯國“墮三都”事件中，會多次的提到“費邑”這個重要的地方。
魯僖公元年，年末，哀薑夫人的靈柩被齊國送回了魯國。
魯僖公二年，夏天，五月十四日，魯莊公的夫人哀薑正式的下葬。
《春秋》時期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不過在這個時代中的主角兒已經發生了變化，那就是偉大的晉國，正式的登台亮相了，而且一亮相就是成語連連，滿堂彩。
魯僖公年代是一個聲勢浩大的時代，各路諸侯紛紛登台亮相，一直作為配角的晉國，也開始登上了舞台亮相，逐漸成為這個時代璀璨的明星。
因此，這個時代當然要沿著“假虞伐虢，懷璧其罪”的故事線路，以最精彩的方式和色彩，從最璀璨的晉國開始說起。
晉國已經初步完成了對北方的安定和征伐，所以晉國的發展轉向南方，南方第一個需要修理的諸侯國就是虢國。所以，征伐虢國已經提上的日程之中了。
晉國和虢國，原本關係還真是不錯的。
尤其是在晉國“曲沃小宗代替大宗”之後，虢國與晉國圍繞著周王室而產生的一係列頻繁外交關係，一度讓兩國形成最緊密的聯盟關係。但是，自從晉獻公為了掌握繼位後的國內政權，通過大臣士蒍的計策，將晉國宗室子弟滅掉後，兩國之間的矛盾開始出現了，那些流亡到虢國的晉國宗室子弟們，紛紛被虢國收留，而且虢國竟然打出一幅“聲討晉國國內殘酷政治鎮壓”的大旗，當起了國際警察的角色，並且先後兩次入侵晉國。
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虢國雖然地位高，爵位顯赫，但是必經是個軍事實力不如晉國的小國。晉侯雖然是個新晉升的諸侯，確是在血與火的鍛煉中成長起來的潛力股，軍事實力此刻已經超越的虢國。所以，虢國並沒有深刻的領悟這裏麵的道理，還是抱著一副曾經大哥的姿態，對晉國指手畫腳，公然的介入晉國的國內事務，虢公可能認為自己手裏拿著“金剛鑽”，非要鑽鑽晉國這個“瓷器活”。
這讓晉獻公很是生氣，我們晉國的內政，豈容他國幹涉，這不是欺負人嗎？
在本書前一個“魯莊公時代”的末期，即魯莊公二十七年，冬天，晉獻公穩定了國內局勢後，就想征伐虢國，進行殘酷的報複，但是被大臣士蒍所勸阻，晉獻公暫時的隱忍下了這口惡氣。
到了，上一個短暫的“魯閔公時代”，即魯閔公元年，晉國擴充軍隊編製，由原來的一軍，變為兩軍，實力漲了一倍。晉獻公這三年來，順風順水，部隊在實戰中鍛煉成長，覺著可以實現當年報複虢國參與晉國內亂的時候了。
晉國的發展，讓虢國感到了壓力倍增，這兩個國家的國君，一個總是心神不寧，另一個卻是虎視眈眈，於是就發生了虢公求神算卦的小段子——
此時，虢國的國君虢公並不知道晉國馬上要征伐他了，早已經忘掉了當年征伐人家晉國的事情了，他忽略了“人在江湖混，都是要還的”這個道理了，小子日過的挺好。
不過，虢國國君最近眼皮子一直在跳，精神衰弱。
突然這兩天晚上就做了一夢：在虢國的宗廟，虢公看到一個神人，臉上長著白毛，四肢長著虎爪，手持著大斧，站在西屋的飛簷之上，虢公嚇得要跑，神說：你不要逃走，天帝命令，讓晉國進入虢國之門。虢公連忙磕頭跪拜，一下子就驚醒了。
虢公連忙將虢國的算卦大師史囂叫來解夢，當然了，一般來說，當時各國的算卦大師的必備程序，基本都是閉著眼，搖著頭，掐著指，哼哼哈哈，十分神秘的一個程序下來，史囂也不例外，經過一番的鋪墊後，他突然睜開眼，也是緊瞪著虢公說：
“大王，這個夢不太吉利，這個神人的樣子，就是西方白虎金星，他是掌管上天刑殺的神仙，一般來說，隻要是上天降下禍福的具體安排，都是由各路對應的神仙來執行，今天是刑殺之神，肯定是執行降禍的，大王，你要注意啊。”
虢公一聽火了：
“胡說八道，什麽刑殺，我是國君，這個算卦的，真是雲山霧罩，裝神弄鬼，抓起來”，就把史囂給抓起來了，關進了拘留所。
同時，虢公讓全國的人民一起祝賀這個夢，經過秘書的渲染就變成了：“根據夢中顯示，晉國將要進入虢國的大門，來幹什麽？肯定是朝拜吧，服了虢國這個大哥了，所以要慶賀。”
你說，算卦是不是個很危險的職業，一個進入神廟大門的夢，可以有兩種說法，看你聰明不聰明了，大王喜歡，就是算的靈，大王不喜歡，就是算的差。你說，還算什麽，直接由大王的喜好決定算了。
虢國的大夫舟之僑聽說，撇了撇嘴，對自己的族人說：
“虢國看來要滅亡了，國君故意回避夢中顯示出來的惡意，而單純的按照自己好的想法去揣測，這對實際要發生的禍患有什麽幫助，完全的自我迷醉，也就是後人說的阿Q精神。
這個傻子國君不想想，人家晉國是大國，我們虢國是小國。小國進入大國才是朝拜，而大國進入小國，就是用腳後跟也能想出來：那是在侵襲或誅伐。
全體親人們，我命令，趕快回家收拾行李，帶著老婆，拿著錢財，我們一起搬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考慮現在也沒有別的地方，咱們就全部移民到晉國去。”
人家舟之僑家，全家移民晉國了。
魯僖公二年，公元前658年。
晉國大臣荀息向晉獻公提出：“用北屈（山西吉縣）所產的駿馬，以及垂棘（山西潞城）地區所產玉璧，向位於晉國和虢國之間的虞國借道，以便征伐虢國。”
晉獻公一聽，這都是自己的喜愛的寶貝，怎麽能給別人。
荀息說：
“大王，你別跟個地主一樣的小氣，如果能夠用這些寶物換的征伐虢國的道路，這才是正道。
虞國這樣的小國，其實就是我們晉國的附庸小國，一般來說，禮物都是小國送給大國的，我們用這個行動來試探，如果虞國不收我們的禮物，肯定就是不肯借給我們道路，我們再想辦法；
如果虞國收了我們的禮物，借道給我們，這不就等於這些寶貝，暫時的存放在大王你外麵的倉庫內一樣嗎？把玉石從內庫放到外庫，把寶馬從內廄牽到外廄，大王什麽時候要，滅了虞國再取回來就可以了，別像個娘們一樣的，玩物喪誌。”
晉獻公隨口說：
“虞國有宮之奇這個很有能力的大臣存在，而且虞國將國事都托付給了宮之奇，你說的容易，但我很擔心這個人，不是你想的那樣容易吧。”
荀息哈哈大笑說：
“宮之奇這個人確實很有才能，我不否認。
但是這個人也有很大的缺點，他性格懦弱不堅強，而且遇事不能拚死進諫，而且他是從小和虞國的國君一起，在宮廷內光著屁股長大的，他和虞國國君關係很親密，越是這樣，即便是他進諫，虞國的國君也不會聽他的，要知道，距離才產生美。
況且，有駿馬和玉石擺在虞國麵前，而戰亂的禍事又不在虞國，這樣的好事，很難得。
根據虞國泄露的國君體檢報告顯示：虞國國君的智力為中等以下，能夠想明白這裏麵的更深的道理，隻有中等以上智力的人，比如我這樣的聰明人，才能想明白。
而智力中等以下，又是一個僅次於二傻子的虞國國君，肯定會收下寶貝借道給我們的”。
晉獻公讓荀息這番理論搞的哈哈大笑，點頭同意了。
幽默，也是一種政治實力。
於是晉國就派大臣荀息前往虞國借道，他既然自己說是中等以上智力，那就去對付中等以下智力的人吧。
荀息一番正經的樣子來到了虞國，一番客氣之後，就把帶來的玉璧和駿馬呈現給虞君，虞君兩眼放光，愛不釋手的樣子。
虞君是個貪婪的人，非常愛好寶物，甚至是為了得到寶物都能采取不要臉的手段。在魯桓公十年的時候，虞公的弟弟虞叔有一塊寶玉，虞公為了得到這塊寶玉，竟然死皮賴臉的向虞叔索要，虞叔當然不給，就拒絕了，但是後來虞叔也害怕虞公給自己穿小鞋，就自嘲的說，俗話說：“百姓沒有罪，但是懷藏著玉璧，就有了罪（左傳魯桓公十年記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也就是“懷璧其罪”的出典之處。所以自己也用不著玉璧美玉，難道還用這些引來禍患嗎？於是就把玉璧獻給了虞公。
誰知道，虞公貪得無厭，得到了弟弟的玉璧後，有舔著臉說：“你不是還有一把寶劍嗎？最近我正好練“葵花寶典”，需要自宮，一起給我吧。”
你看，做哥哥的虢公多不要臉。
虞叔說：“這就是哥哥貪得無厭了，早晚，這個禍害會引到我的身上，不如攻打他，便把虞公打跑到了共池這個地方”。
所以虞公到了老了不但糊塗了，這個愛好更貪婪了，見到晉國的寶物真是激動的了不得，荀息完全摸清了虞公的命脈，就開始斯條慢理的說了起來：
“大王，當年冀國非常的殘暴，竟然擅自攻伐你們虞國，從三麵將虞國的城門都包圍起來了，是我們晉國主張正義，幫助虞國攻打了冀國，並讓他們受到了重創，這完全是為了虞君啊。怎麽樣我們晉國夠朋友吧！
這次虢國也是無道的，幫助我國反叛的暴徒，攻打我們的晉國土地，尤其是在虢國的北邊和晉國的南邊客舍裏地區修築炮樓，意圖長期形成攻打晉國的軍事堡壘，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我們向你國借一條道路，去征伐虢國，向虢國興師問罪”。
虞國一聽，這真是：於情於理都不好推脫的事情啊。就摸著玉璧答應了這個要求，而且還自告奮勇的提出，讓虞國的軍隊帶路，領著晉國軍隊前往征伐。
宮之奇不幹了，馬上勸阻虞君，但是虞君認了死理，就是不答應。
荀息完成了借道的任務後，很高興的回國了，向晉獻公匯報。
夏天，在一個風黑月高的日子裏，晉軍在裏克和荀息的帶領下，悄悄的與虞軍匯合，並在虞軍這支“皇協軍”的帶領下，突然進攻了虢國的下陽城。下陽城是現在山西平陸縣之南，也是當年虢國的宗廟所在地，地處黃河以北，屬於北虢，被晉國和虞國一舉攻克並占領了，虢公醜跑到了衛國避難。在《春秋》經裏麵是把虞軍寫在了晉軍的前麵，按照《春秋》筆法：誰進攻，誰為主，誰就寫在前麵。這次其實是晉國主動進攻，應該寫在前麵，但是之所以這樣寫，就是諷刺虞國軍隊主動帶路，接收賄賂，並參與侵略的醜惡形象。
此時，虢國尚存有黃河以南的地區，有個叫“上陽”的城邑，與下陽城邑分別在黃河的北岸和南岸，所以北岸的下陽，稱為北虢，南岸的叫上陽，叫做南虢。在虢國地盤裏，還有個東虢，是虢叔所在地，靠近周王室，之前北虢和南虢都合稱為西虢，之所以現在這樣的情況，就是被當年鄭國東遷時候而分離成現在的局麵的樣子。
也就說：最初虢國分為東虢和西虢。
鄭國東遷以後，變成了：北虢、南虢、東虢三個地區。
此時的虢國，北虢已經被晉國和虞國在這次的軍事行動中滅掉了，就剩下了南虢和東虢二處了。就目前的形式來看，虢公醜再在黃河以北進行發展，顯然是不太可能了，被滅掉的北虢軍民在虢公的帶領下，逃到了南虢，可是南虢麵對這些突然增加的人口，也需要有新的突破口消化，虢國的開拓方向隻能是南方了。所以，北虢被滅掉後，虢公為了發展生存空間，馬上向桑田（河南靈寶地區）周圍的戎人發動進攻，驅逐戎人的生存領地。
這件事，被晉國的算卦大師卜偃，運用高超的《周易》計算得出一個結論：
虢國必然滅亡。
因為自己國家滅亡了下陽，而不害怕，竟然繼續窮兵黷武侵占他人的領土，自以為有了擴展領土的功勞，這就是老天爺故意奪走他們國家的鏡子，不讓他們對照的看清楚缺點和過失，反而等於增加了他們的作惡的後果，不去重視晉國的威脅，不去安撫和組織老百姓，不去愛護民力，不出五年，必然滅亡。
因此，這個階段裏，晉國隻是“假虞伐虢”，而不是“假途滅虢”，這個伐虢的前奏，就是滅虢的開始。為何先說伐虢，是因為晉國伐虢和滅虢之間的期間，又發生了一件震驚國際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