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好河山。表裏山河（魯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春秋第九十一年）

  （3）大好河山，表裏山河

  晉軍在晉文公的帶領下，第三天，又是撤退三十裏，終於完成了“退避三舍”的諾言。


  晉軍上下士兵士氣大振，摩拳擦掌，準備與死氣白咧跟隨的楚軍決鬥。


  魯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夏天，四月初一，以晉軍為首的各國聯軍也紛紛的到位，加上逐步撤退到這裏的晉軍主力：晉文公（晉國）、宋成公（宋國）、齊國大夫歸父和崔天（齊國）、秦小子憖（秦國）等合兵一處，而且諸侯盟國的軍隊已經休息了整整二天時間，士兵們精力充沛，軍旗獵獵，威武雄壯。


  晉國的退避三舍等於縮短了自己後方與前方的戰線，握起了拳頭，並且將戰場預設到自己想要的地方，其他伏兵以逸待勞，準備充分，這就是利用正確的政治口號，設計了精確的戰鬥方案，政治和軍事雙豐收。


  楚國軍隊，首先跟著晉軍前進，從道義上咄咄逼人略遜一籌，而且隨著軍隊的前伸，導致楚軍的後方戰線拉長，軍事後勤供用困難，屬於疲兵跟進，而且進入到了自己並不熟悉的戰場環境中，這就是驕傲的代價。


  雖然說子玉帶領的楚國軍隊，也是小老虎，也是能征慣戰，不是豆腐做的，而且打仗很有一套，但是在這樣一場預設的戰役中，恐怕是“板凳上放雞蛋，危險了”。


  楚軍在城濮所選擇駐紮的軍營，位置也很好，背靠著險峻的高山，沒有後顧之憂，而晉軍是駐紮的平原上，並且臨近農田，如果開戰，勢必會傷害到已經長好的莊稼。但是，目前也沒有其他的好地方了。所以，晉文公非常的擔心楚軍會突然襲擊，攻擊晉軍大營，造成農田的無端破壞。


  晉文公愁眉不展的看著周圍農田的樣子，讓身邊的眾人都看在眼裏了。於是，為了排解晉文公的擔憂，放鬆戰前的緊張情緒，大夥兒就一起高聲歌唱：

  這些休耕之地，隨已經綠油油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來了新的就多犁鋤，來年莊稼更茂盛——


  晉文公知道這是大夥在為自己分憂。


  子犯對晉文公說：

  “我的元首，總司令員同誌，打吧，我們上下一心，決戰城濮。如果打勝了，大王從此必定會得到中原諸侯的愛戴，霸業就成了。如果萬一打不勝，我們外麵有黃河的天塹，裏麵有太行山的保護，這都是表裏山河，晉國也受不到太大的傷害，也沒有太大的害處，大不了我們再尋找時機，重振雄風。”


  《左傳》記載是：若其不捷，表裏山河，必無害也。


  意思就是：形容晉國(今山西)境內大山大河、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這裏麵有一個地理知識，三晉大地在我國的西部，東有太行山，南方有黃河護衛，而且很重要的是三晉大地處於第二台基上，若想進入中原地區，是經過幾個險隘順勢而下。但是如果中原或南方地區的勢力想進入三晉，就是向上的仰攻，而且有很多的險隘據守。


  所以，三晉出兵中原，是順勢而為，十分便利，但是東方若想進入三晉，就是逆勢而攻，地理上是不占便宜的。


  晉文公當然也知道這些軍事道理了，經過子犯的開導更是放心了，接著說:

  “如果開戰，那楚國從前對我們的恩惠怎麽辦呢?”


  大將欒枝說：“漢水北麵那些姬姓的諸侯國，已經全被楚國吞並了。我們也是姬姓的諸侯國之一，如果老想著過去的小恩小惠，會忘記這個奇恥大辱，不如同楚國打一仗。”


  聽著欒枝從道義上給自己尋找了理論依據後，晉文公還是有些猶豫，這畢竟是決定霸業的關鍵一仗，自己的年齡已經很大了，如果這一仗不能勝利，基本上就是在宮裏麵安度晚年的狀態了，什麽稱雄稱霸的，都是以後子孫的事情了，勝敗在此一戰，晉文公的壓力確實很大。


  於是，晉文公就將夜裏夢見：同楚成王格鬥，楚成王把他打倒，趴在他身上吸他的腦汁，因此心裏有些害怕的事情說了出來，希望周圍的君臣給排解一下心裏的擔憂。


  狐偃心裏暗想，我說這次重耳瞻前顧後的像個娘們，原來是叫夢給嚇的，於是就說：“這是吉利的征兆。我們得到天助，楚王麵向地伏罪，我們會使他馴服的。


  大王你想想：夢裏，你在下麵，是麵朝上，是我們得到了上天的祝福；而楚成王是在上麵，是麵朝地，什麽時候麵朝地？不是跪下低頭負罪的時候，麵朝地嗎？而且，我們用腦髓就能讓他服罪，看來我們將會以柔軟方式製服他的。


  阿門，老天爺是幫助我們的，大王，你應該高興啊”


  你說，這個狐偃多能說，一番理論說的晉文公喜笑顏開。


  終於，晉文公下定了決心，準備與楚軍決一死戰。


  楚國的子玉很是別扭，本來原本就是一場戰爭，但是卻被晉文公的道德綁架了，成了跟屁蟲，這個仗有些不倫不類了，好在終於讓晉文公完成了“退避三舍”的諾言，那麽就開戰吧，別再讓晉軍玩出什麽新的花樣來，人家中原人就是有文化，不像楚國人就是會跳跳大神。


  所以，子玉就派了副將鬥勃來到晉軍大營下戰書。


  這個鬥勃學著子玉的口氣，向晉軍下戰書說：


  “大王，我們楚軍很渴望和晉軍玩一場軍事遊戲，無論是鬥兵，還是鬥將，請大王明天一定要休閑的靠在自己的戰車上，慢慢的欣賞。到時候，我們的大帥令尹子玉，也會陪著大王一起，在楚軍的軍營中觀看這場遊戲。”


  多文明啊，血拚，說成是“玩戰爭遊戲”。請主帥臨陣，說成是“看遊戲”，而且這都是記載下來的事實。


  所以，千萬別相信現在一些影視劇中的描寫，敵軍的使者到了對方下戰書，滿口髒話，胡說八道，牛皮哄哄，都是假的。古代人有古代人的遊戲規則，過去，在“周禮”的規製下，都是很文明的，如果你滿口髒話，恐怕人家連和你打仗都覺著掉價，幹脆就回家了。所以說，兩軍交戰才不斬來使，指的是文明的按照規矩辦事的來使。如果你胡說八道，你試試。


  晉文公派欒枝答複了鬥勃：

  “我們的國君已經聽到楚國的要求我們一起‘玩遊戲’的命令了。楚君的恩惠，我們是不能忘記的，所以才撤退到這裏，原本我們以為子玉看到我們的樣子，早就撤軍了。


  誰知道他竟然跟著來了，我們國君是當著子玉這個大臣的麵退兵的，就是君王給足了大臣的麵子，既然子玉還是得寸進尺，那就請轉告楚國的將領們，俗話說：一場遊戲一場夢，準備好你們的戰車，擦亮你們的大刀，忠於你們的君王，明天早上決戰。”


  你看看，回答的也很精彩，都是文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