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外祖母猝死

  元府門口站著的小廝自是認識夏凝裳的,見夏凝裳來了,慌忙迎了上來,人還未到近前,眼裏已經含了一泡淚,道:“小小姐,您總算來了。”


  夏凝裳強自鎮定的看向麵前的小廝,問道:“元府發生了何事?”


  那小廝擦了擦眼裏的淚,低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道:“老夫人……她……”


  聽見小廝的話,夏凝裳隻覺得天旋地轉。外祖母,居然是外祖母!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她從爺爺的院中出來,也沒見爺爺麵上有任何的異色,如若是外祖母過世,沒道理爺爺會那般平靜,更沒道理不提前知會她一聲。


  夏凝裳心神巨震,一把捏住那小廝的手腕,恨聲說道,“怎麽不去安定侯府稟報,那麽大的事情怎麽不去安定侯府找我?”


  小廝隻覺得手腕一陣撕心裂肺的疼,仿似手骨被捏碎了一般。


  他捂著被夏凝裳狠狠捏在手裏的手腕,哭喪著臉道:“去稟報了,怎麽沒去稟報?隻是那安定侯府新進的總管不認識我們元府中人,死活不讓我們進門……我們進不去呀,小小姐……到處找您的幾個丫鬟,您留的地址我們也去找了……可是,一個人都找不到,找不到!老夫人臨死前都念叨著小小姐的名字,她……她……她老人家死不瞑目!”


  聽見小廝的話,少荷與胭脂兩人早已掩嘴痛哭了起來。這幾日,他們在京城中的人盡數被帶到了烏海鎮去營救夏氏的那六個旁支,和縣郡的凶險容不得她們抱著一絲的僥幸心理,青梅一身血的回到安定侯府又是一直在溪風小苑內養傷,這幾日更是半步都未出過侯府大門,怎麽就……怎麽就……


  夏凝裳紅了眼,一雙拳頭捏的咯吱響,整個人都開始不受控製的劇烈抖動起來。


  她說過要護著夏氏,要護著元氏,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救了夏氏卻丟了元氏,老天爺這是故意的嗎?


  夏凝裳隻覺得自己的雙眼腫脹酸澀的厲害,眼裏的水霧一層又一層得彌漫了上來。


  她的外祖母……那個將她護在手心裏疼的外祖母就這麽去了?不,她不信!


  夏凝裳突然一陣急旋,掠起一股狂風,朝著元府大堂奔去,她的外祖母是那麽的堅強,她的外祖母不可能那麽容易被人打倒,她不信!不信!


  可是,再怎麽自欺欺人,現實總歸是殘忍地不近人情。


  大堂上,到處林立著喪棒紙紮垂花,隨著夏凝裳飛掠而來,帶起一陣刷刷的響聲。


  雪白的靈堂正中央,放著一口還未上漆的新棺,柴氏,林氏以及羅若楓、元錚西以及元家的另一個庶子元錚臨俱都跪在火燒盆前。


  聽見動靜,他們紛紛轉眸望向了夏凝裳。可是,夏凝裳此時的注意力卻並不在他們的身上,她的一雙眸子緊緊盯著麵前那具還未上漆的新棺,新棺還未封口,黑洞洞的。


  夏凝裳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過去,她顫著雙手,眼裏的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靈堂裏的白燭閃了閃,燈花爆出一聲響,夏凝裳的眸子裏倒映出許念琴安靜躺在棺中的影子。


  所有的悲痛在這一刻爆發,夏凝裳砰得一聲跪倒在許念琴的新棺之下。


  “外祖母,不孝外孫女來看您了。”淚水無聲滑落,夏凝裳的一雙拳頭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裙,將其扯出一團亂紋。


  說好得不想再親眼目睹親人的離去,說好得要孝順外祖母百年,說好得要讓外祖母做太祖母……


  外祖母……到底你是哄騙了裳兒,還是裳兒說話不算話?


  明明您那麽健朗,明明前些日子您還能在裳兒麵前中氣十足的說話,怎麽就這幾日的功夫……怎麽就……


  羅若楓看見夏凝裳這般傷心,亦是忍不住掉了淚。


  柴氏低著頭跪在一旁卻是一聲不吭,拉著自己的兒子元錚西又往角落挪了挪。


  林氏雖然也低著腦袋,但她的臉上卻不經意間會流露出一絲狠笑來。


  元錚臨倒是跪地規規矩矩,背脊挺得筆直,麵上神色雖冷了些,但那雙黑洞洞的眼眸裏,卻盛滿了對祖母離去的悲傷。


  元文山,癱坐在地上,隻是盯著麵前的火盆發呆,一動不動。


  夏凝裳哭了一刻,羅若楓怕她哭壞了眼睛,這才輕輕拿了錦帕,將夏凝裳從地上扶了起來,仔仔細細將她眼角的淚都擦了個幹淨,這才輕歎一聲,道:“你外祖母去得突然,早一刻還好好的在屋裏和我說著話,突然便倒地不起……府中祁老來得時候,你外祖母便……便……”


  羅若楓哭著哭著,便忍不住再次紅了眼圈。


  夏凝裳垂了眸子,羅若楓說的祁老其實就是那個養在府中十幾年的大夫,如果說外祖母連祁老都未等得及,便隻能說明外祖母的病,真得是來勢洶洶了!


  林氏跪在夏凝裳的腳邊,這個時候忍不住插嘴說道,“裳丫頭你也真是的,老太太過世那麽大的事情,你怎麽到今天才露麵,枉費老太太對你那般的好。”


  站在夏凝裳身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胭脂聽見林氏對夏凝裳說得話,帶著濃濃鼻音嗬斥道:“一個妾也敢指責我們小姐,你當你是個什麽東西?”


  她們小姐那麽愛她的外祖母,若不是身陷和縣郡險境之中,又怎地會到今日才來這元府。


  林氏揚了揚眉,很是不屑,“我這個妾不算個東西,你個丫鬟又算個什麽東西?”


  羅若楓很是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往常還有老夫人壓著這個林氏,如今老夫人去了,她一個人要怎麽撐起這偌大的元府?


  夏凝裳此時已經收了淚,聽見林氏的話到不甚在意,她的確有愧於外祖母,林氏說得沒錯。


  “舅母,如今您有什麽打算?”夏凝裳掃了一眼在一旁還欲反罵回去的胭脂,拉著羅若楓的手輕聲問道。


  羅若楓在心裏歎了口氣,她能有什麽打算?正想開口說話,大堂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母親……母親……您怎麽就這麽走了……母親,兒不孝,兒現在才來看你!”一聲嚎啕大哭突然竄入了眾人的耳膜。


  夏凝裳挑了挑眉,她差一點就忘記了元芷雲這個元氏庶女了。


  正想著,元芷雲率先跑了進來,砰的一聲跪在了新棺旁,哭得聲淚俱下。


  她的身後,是一身素色白衣的夏凝月與夏博霜,以及……謝東籬。


  在看見他們二人身後的謝東籬時,夏凝裳的眉心狠狠蹙了蹙。


  元芷雲帶著夏凝月與夏博霜來元府哭喪,尚且說得過去,可是作為安遠侯世子的謝東籬,卻又是為什麽?

  謝東籬感受到夏凝裳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這才眸光微轉,一雙黑黝黝的桃花眼中無波無瀾,平靜異常。


  “不知安定侯府的大小姐這般看著一個男子,是為何?”謝東籬薄唇輕咧,溢出一絲無聲的笑意。


  看著神情平靜的謝東籬,聽著他話中的疏離與冷漠,夏凝裳的一顆心落了下來,她還真怕謝東籬胡攪蠻纏……畢竟她與他到底相識一場,她不忍傷他過重。


  “不知安遠侯世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過,您也看見了,今日元府不便待客。”夏凝裳亦是用冰冷的嗓音說道。


  夏凝月聽著兩人冷淡疏離的稱呼,微微垂眸,掩去眼中一閃而逝的怨毒眸光,下一瞬,卻是盈盈開口說道,“姐姐,若不是安遠侯世子,我們還不知道祖母過世的消息呢……”


  聽見夏凝月的話,夏凝裳的心頭突然竄出一股無名火來,“這話我可聽不懂了。元府去報喪,你們攔著不讓進安定侯府的大門;怎地是特意留著讓外人來報喪不成?”


  夏凝月絲毫不讓,爭鋒相對的回道:“這話你得去問爺爺,袁明是爺爺提拔的總管。這安定侯府站大門的小廝亦是袁明一手安排的,元府去報喪之事我們可是一點風聲都沒有,你要是有怨言,大可以去找爺爺。”


  夏凝裳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夏凝月的話,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羅若楓站出來打圓場,衝著兩姐妹說得,“快別站著了,去替你們外祖母上一炷清香吧。”


  一直站在原地的夏博霜立即衝著羅若楓恭敬得施了個晚輩禮,又上前,在許念琴的靈牌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拿了一株丫鬟遞上來的香恭恭敬敬又是三拜,插在了香台上。


  一整套動作下來,倒是做得極其自然。


  夏凝月衝著夏凝裳哼了哼,這才上前,依著夏博霜的樣子,磕頭上香。


  夏凝裳掃了一眼夏凝月,再次轉眸看向謝東籬,眸色深深。


  “不知安遠侯世子今日為何會去安定侯府?”夏凝裳問道。


  謝東籬眼眸輕輕一轉,嘴角微微上揚,帶著絲戲虐的笑意,反問道:“請問安定侯府的大小姐,我安遠侯世子的私事,為何要與你說明?”


  夏凝裳愣了愣,突然覺得好笑。謝東籬這說話得語氣,說話得神態,分明像個賭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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