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夢中夢
李小仙仰頭看了眼滿漢樓的二樓窗戶，哪裏燈光還亮著，磨砂玻璃背後似乎有個人影注視著自己。
??搖搖頭，李小仙歪頭衝著楊牧野說了句：“咱們走吧。”
??“嗯嗯！”見識到李小仙的身手之後，楊牧野起初有些挫敗感。自己一直以為自己能夠保護好李小仙，但沒想到實際情況卻並不是這樣，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楊牧野似乎自動忘記了什麽，眼睛裏的小星星似乎子啊告訴李小仙，我是你的小迷弟。
??坐在加長的紅色奔馳轎車後麵，李小仙身子微微傾斜的依靠在車窗邊，目光略顯渙散的似乎在琢磨什麽。
??楊牧野本想回頭衝李小仙問一句去哪兒。
??可是看著李小仙此刻的表情，楊牧野小聲咕噥一句：“送李總回酒店。”
??李小仙楞了一下，下意識想問楊牧野自己家在哪裏。不過話到了嘴邊卻微微抿了抿沒說出口。
??電影裏自己是個沒出來多久的反派，主要作用是讓趙港生那個位麵之子打臉用的。
??忽然李小仙覺得有些感慨，怪不得趙港生今天如此歇斯底裏。
??其實，李小仙也能理解，如果自己進入這個世界不是成為反派去攻擂，而是成為趙港生撩妹，尋找廖傑以及守擂的話，自己覺得自己一定會硬的很輕鬆。
??在以為自己贏得很輕鬆的情節中，突然反派搞七撚三折騰一大堆事情，把所有情節都破壞了，妹兒撩不到了，情節推進不下去了，甚至自己可能都沒資格參與守擂的時候，自己從自己是位麵之子的幻想中直接被打落，自己又會怎麽辦呢？
??李小仙仰起頭，衝著楊牧野的側臉瞅了一眼後，朗聲說道：“牧野。”
??“嗯？李總，有什麽事情嗎？”楊牧野說話的聲音平添了幾分尊重。
??李小仙沉吟了一下說道：“找兩個人，盯住了趙港生。”
??“趙港生？”楊牧野一愣，總覺得趙港生那個手下敗將都被打成狗了，盯著他幹什麽呢？
??不過李小仙如此說，楊牧野自然也不敢怠慢，點點頭應了一聲之後，拿起一個碩大的手機，直接聯係了起來。
??聽著楊牧野在安排人盯防趙港生，李小仙忍不住插了一句：“嚴防死守，一定要嚴防死守。有什麽情況直接第一時間跟我說，不管幾點，不管我在幹什麽。直到滿漢全席的比賽結束。”
??楊牧野沉吟了一下，衝著李小仙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眯著眼睛，李小仙開始琢磨起張爽。
??跟張爽說了自己要做踏雪尋熊，並且告訴了張爽她最好做什麽。雖然李小仙覺得張爽做不出來，但是李小仙相信歐兆豐應該是能夠做出來的。
??當然，前期是歐兆豐一周之後能恢複，站起來。
??可是剛剛離開的時候，李小仙看到了滿漢後二樓磨砂玻璃後麵的那個人影時，自己知道那個人影一定是張爽。
??想想今天張爽在後廚的表現，自己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張爽怎麽會看上大反派？自己比趙港生來說，那真的是一眼好人和一眼反派的角色。
??當然，李小仙清晰的認識著自己就是那個反派。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張爽……或者說歐兆豐的女兒歐曉惠怎麽可能看上自己？
??這麽奇怪的事情，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這個世界隻有趙港生和自己是參與者，其他人都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NPC嗎？
??如果張爽也是一個參與者呢？
??微微抿嘴，李小仙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反複琢磨一下踏雪尋熊。
??“取尋龍魚熬製成湯，然後灌入白熊熊掌之中，采用晶瑩的寒冰打碎後做底，貢梨雕花加以點綴，以此來實現“魚與熊掌二者可兼得”的意境。
??電影中菜品飄散著的陣陣寒氣，讓李小仙這個生活在帝都，每年都能感受到幾次大雪的人，回憶起了冬季的寒冬，就像自己置身冰天雪地，迎麵走來一頭白熊，用嘲諷的口氣說：“李小仙，我的熊掌味道怎樣？”
??下意識打了個激靈，李小仙發現自己竟然依靠在車門邊上睡著了。
??歪頭看了眼車內的情況，楊牧野還坐在副駕駛間，車窗外還是一個個五彩斑斕的霓虹燈。
??微微歎口氣，李小仙忽然有種夢中夢的感覺。
??盜夢空間嗎？
??歪頭看了看外麵一家家老字號的餐廳從自己眼前劃過，李小仙覺得陷入危機的傳統餐廳滿漢樓，和車窗外的這些餐廳一樣，更像是一個古老的武林門派。
??而自己這個帶有海外背景的超凡飲食集團，不就像是前來進犯的外邦惡勢力嗎?一場“根基”與“侵略”的對抗拉開序幕……
??“嘶……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海外背景呢？難道我還是外籍人士？”李小仙的手上下翻了翻兜，似乎想從兜裏摸出一本護照瞅瞅自己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過比臉還幹淨的兜裏，讓李小仙略微有些失望。
??這裏的廚師們個個都是深藏不漏的武林高手，廖傑師傅就是傳說中的高人。他拿過全國廚藝冠軍，還是滿漢全席的為數不多的傳承人之一，拯救滿漢樓似乎就靠他了。
??隻要這次滿漢全席對決，廖傑不出現，李小仙覺得自己有把握拿下這次的比試，隻是麵對殘血沒狀態的歐兆豐，這次的比賽穩贏。
??廖傑因為事業與愛情的掙紮而隱匿民間。而歐曉惠和趙港生代表的是出入江湖的新人，隻會三腳貓的功夫。正常情況下，無奈的他們隻能登門尋找廖傑拯救滿漢樓。
??當然已經放棄廚師而隱匿於市的廖傑，肯定還要經曆一場回歸前的熱身。就算他來幫忙，廖傑還需要找回嗅覺、味覺、視覺、聽覺和體能。
??看上去這不就是江湖兒女的傳奇麽？
??李小仙還清晰的記得廖傑來到滿漢樓的一幕：所有廚藝界同仁穿戴整齊列隊迎接他的歸來，甚至還頗有形式的感的自報家門。
??這不就是江湖門派的縮影麽？
??當時，李小仙記得那一幕讓廖傑的妻子驚歎，她有感於餐飲行業背後竟有如此濃烈的人文情懷，也就是中華傳統文化把各行各業都視為江湖，而江湖規矩則是大家共同經營和遵守的契。
??這一切還有可能發生嗎？
??李小仙不太清楚，但是李小仙覺得沒有幾天時間了，就算現在去找了廖傑，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嗎？
??滿漢全席的廚藝對決，李小仙覺得，更顯示了江湖道義的現代價值。來自海外的自己以利益衡量一切，於是他抓住小人物貪財的心理試圖搞垮滿漢樓甚至比賽中暗害對手，所以就連他的菜色都浸透著一股邪氣，仿佛武林中的歪門邪道。
??而代表傳統江湖道義的廖傑則以柔克剛在最後的“猴腦”比賽明顯觸犯法律，於是廖傑師傅以爐火純青的技術將豆腐烹出猴腦的味道。
??這既是將計就計，也是對熊掌、象拔、猴腦等野生食材的時代揚棄。
??廚師的江湖精神在新時代有了另一番體現。
??這一切都是香江回歸大限前期，這其中夾雜著大時代的風雲變幻、小人物的命運悲歡以及對未來和未知的不安焦慮。這些微妙的情緒都在細節裏。
??比如趙港生想移民加拿大，在香江回歸前有不少港人因悲觀態度而選擇移民，這些事情記得李爸爸曾經多次說過，李小仙這次也算是親身感受了。
??而境外財閥吞並香江餐飲業細節也頗有對港地本土產業的擔憂，金融危機也印證了擔憂。
??曾經的電影裏，不僅對香港擔憂，甚至還為內地操心：
??來自內地的廚師聯手港土本地的滿漢樓，最終在對抗外來資本入侵的戰鬥中取得了勝利。而廖傑師傅和愛人也因為一桌溫暖而平淡的家宴重歸於好，彌補了情與義的遺憾，就連年輕一代，最終也回歸了傳統的繼承。
??李小仙覺得，這其中有泡一壺茶自得其樂，喝一杯酒對月當歌，生命的流轉你我都無法停留恩怨情仇的江湖，風雲莫測的時代。
??輕輕感慨，李小仙忽然感受到了活到極致都是透徹而自在。
??想到這裏，李小仙坐起身子，忽然覺得裏麵有問題。
??首先要從一個問題說起為什麽龍昆保知道廖傑會做滿漢全席。
??這個問題以電影裏人物的視角來看並不是個問題，大家都是享譽一方的名廚，各自師承何派互知根底，並不足為奇。但是作為電影的處理，就很奇怪了。前麵廖傑和龍昆寶一戰，一勝一負戰平後，第三場棄賽，再未提起。龍昆寶對趙港生說起的時候，就突然說在廣州的廖傑會做滿漢全席，讓他們去找？
??難道不是很唐突嗎？
??如果說這是巧妙之處，線索隱藏在了細節裏。
??在比賽過煮米飯和刀章的基本功之後的第三場比賽中，龍昆寶用蘇眉魚做了海龍爭珠，而廖傑放棄的那道菜，後來廖傑來到香港，在各酒樓代表麵前做砸了的那道菜是灌湯黃魚。
??灌湯黃魚是滿漢全席中的一道名菜，從而點出了廖傑會做滿漢全席的背景。其製作手法考究，用料金貴，呈現華麗，對廚師的技巧有著很高的要求，非功力深厚之廚藝大師級人馬所不能，選用6—8斤重的黃魚，在不破壞魚身的情況下，僅在肛門處切意小口，從口部取出黃魚全部內髒，灌入高粱酒去腥，以陳年火腿、雪蛤油、魚翅、魚唇、珍珠湯丸、濃雞湯、大芥蘭等上等食材填充，經炸、燒等烹飪後，魚身不破，食用時才破開魚身，食用裏麵的食材，特別是吸收了食材湯汁精華的珍珠湯丸。
??其價值不菲，更重要的是還得找到能擔此重任的師傅。其考究程度，將其列為國菜之一也不過分。知道這些之後，再看這條做砸的黃魚，就能了解無論是從這道菜的名頭、廖傑的身份，都可以看出當時來觀摩的港九餐飲界同仁的期待之高，以及最後落差之大。
??不明說就顯得是有意為之了。
??這條黃魚，是一個關鍵的NPC。還有個問題龍昆保為什麽要幫趙港生救滿漢樓？
??李小仙記得自己曾經看過粵語版的片源，當時和自己在電影裏看到的國語版不同，龍昆寶和大光頭黃榮也就是自己有一段死鬥。
??突然想到了這段死鬥的時候，李小仙頓時想起了小時候看電影時的塵封記憶。
??自己確實很厲害，並不是突然變得這麽厲害的，或許自己和進入世界的武力值有關係，但是實際情況裏，這裏的自己本身也很厲害。
??思維有點混亂，但是李小仙還是理清楚了這其中的問題。
??重點是，這段打鬥中，自己好像是用什麽暗器傷了龍昆寶的手掌，而且還要戳瞎他眼睛來著？
??李小仙覺得這個世界裏的自己竟然這麽狠，鄙視自己三秒鍾。
??同時龍昆寶則盡量化解了自己的攻擊，對自己的手下隻放倒，不擊傷，最後警察來終止了鬥毆，自己的小弟……
??李小仙看了眼楊牧野，應該是他安排了小弟去領了黑鍋。
??鬥罷，自己和龍坤寶發下賭咒，如果超凡集團贏了，龍昆寶要剁了自己的右手炒菜吃，而滿漢樓贏了，自己要給滿漢樓洗碗。
??這顯得非常急迫，但卻不是主要原因，因為這已經是龍昆寶決定幫滿漢樓之後的事情了，更像是自己想要威脅龍昆寶退出。
??而拋開這段，把這裏麵所有的零散“灌湯黃魚”式的信息集合起來，其實不難發現龍昆寶其實和滿漢樓的老板歐兆豐一樣希望滿漢樓贏，而且同樣輸不起。
??為什麽會這樣呢？
??如果梳理關係，李小仙覺得龍昆寶與歐兆豐他們兩個肯定是有過節的。
??滿漢樓那個經常搓胸口泥的師傅就曾經科普過：歐兆豐本來做定了廚藝會會長位置，但是龍昆寶一來，擠跑了歐兆豐會長的位置。
??更要命的是，龍昆寶是北方人，初在香江展露頭角。
??李小仙的印象裏，這裏是有多次強調的。
??龍昆寶說不好粵語，龍昆寶和廖傑對決的第一輪煮米飯的時候他選的是北方代表性的津門小站稻米，而廖傑選擇的是江南香米……
??李小仙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慣性，猛的睜開眼睛，李小仙發現車停在了路中央。
??左右看了看，再瞅瞅副駕駛間楊牧野的神色，李小仙下意識揉了揉腦袋，自己剛才是睡著了在做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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