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誰說儆猴要殺雞
夜黑星夜,月亮並不太明朗,時隱時現,看不到雲朵,隻能透過半邊暗月,猜測著厚雲遮月,淡淡的月光把楚康王的倒影,折得短短的,又再折長,再折短。
夏暖燕走過去,正欲跪下,原本背對著她的楚康王突然轉過身,淡淡的說,“免禮吧,這裏又沒外人。”
夏暖燕半躬著的身,先是一擱,然後溫婉而笑,其然,她隻是笑給自己緩緩氣氛,這連五指都看不到的夜裏,楚康王又怎麽會看到她的笑呢。
“我知道你會來的,說吧,你是我們大楚的貴人,你說什麽,我聽了就是!”楚康王坦言。
夏暖燕努嘴,“皇上又想借我的口,放過晉王爺吧!”
楚康王一愣,凝滯少頃,緩笑,“暖燕,你可不可以,當傻子一回,事事都弄得那麽清清楚楚,其實,給人的感覺,是挺有壓力的。”
“可以啊,隻要皇上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就好了。”夏暖燕垂眉,如果可以,誰不想含糊一點,如果可以選擇,夏暖燕想,她一定會選擇含糊,含含糊糊的,一輩子。
楚康王背對夏暖燕,“我見過晉王叔了,他說,當年,要不是端王叔幫父王擋了那一箭,父王就沒命活了那麽多年,當年,要不是端王叔在極力推薦,說不定,坐在皇位的人,是他,而不是父王,所以他覺得,我們欠了他的,現在,父王已經入土為安了,他覺得,沒必要讓我再拿他的江山來玩了,於是,才和趙同,有了反心。”
楚康王說得挺淡的,卻讓任何人聽上去,都感覺得得出,他在壓抑著聲音,他在極力讓自己表現出對這件事,不那麽上心,也表現出,他其實,並沒有那麽受傷。
“現在,端王爺也沒因為那一箭,而少活了幾天,所以說,晉王爺這說法,隻能自慰,大家同意先王做皇上,不是因為端王爺的推薦,而是,先王的確深得民心。”夏暖燕頓了一下,又說,“再說,先王比他們,都適合做一個皇上。”
“那朕呢?”楚康王忽而問道。
夏暖燕張口,卻答不上話來,她不是一個不會說話的人,她更不是一個,不會委婉的人,她之所以不說話,很明顯,隻是實話太難堪,而假話,她又不想說,至少,她覺得,說了,一點意義都沒有。
楚康王扯過一個淡薄的笑,“夏暖燕,我就知道,對於朕,你有不同的看法,卻沒想到,你竟然鬥膽想,朕不適合做一個皇上,好吧,說理由來聽聽,朕恕你無罪!”
“好吧,皇上,我這麽和你說吧,”夏暖燕故吸口氣,走近楚康王,和他並肩站著,“我不是當權者,我從來不曉得,怎麽才算適合做皇上,但是,我想,如果能做到一個好皇上,那麽,就一定是適合做皇上的,比如,我的汗父,就算他後來,荒誕了一些時日,不可否認的是,他一直還在我們涼州百姓的心目中,你有見過,誰死了,連乞丐都為他痛哭吊唁嗎,我就見過,那就是我汗父!”
“這麽說,他,的確是位好的統治者!”楚康王喃喃。
“汗父從小和我說過,要做一個好的統治者,最重要的,不是看你給了百姓多少豐足的生活,而是,你給了百姓,多少的安心,其實,天下很簡單,人心也不複雜,每個人,要的,不就都是心靈上有個寄托,如果心不安,還談什麽寄托?”
“那,他是怎做到,讓臣民心安的?”
“很簡單,將心比心!”夏暖燕側目看了一眼楚康王,又扭過頭,將心比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誰都知道,不是那麽一回事,況且,還是一朝君子,將己心,比彼心,有可能嗎,然,靖王做到了,所以,他便名留千古。
“也沒你想得那麽困難,就好比這次發生這樣的事,皇上你就隻想到,晉王爺是你的王叔,那趙侯王呢,他和晉王爺相比,他就少了和你的那層關係,是不是,這因為少了這層關係,皇上就覺得,他罪不容誅了?”
“你什麽意思?”楚康王驚訝的看著夏暖燕,借著月光,他隻能淡淡的看到夏暖燕的輪廓,“難道,你讓朕放了趙同?”
“皇上,暖燕從來沒說過,至於要怎麽做,是皇上的事,暖燕想說的是,做了君主,你就得把天下臣民都當做自己的親人,不僅僅要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人,而且,還要讓他們知道,你待他們,同樣親厚,雖然,總會有那麽幾個,不知好歹的人,恩將仇報,可是,我深信,民眾的心是豁亮的。”
良久,楚康王微微的點了點頭,他覺得點頭還不夠,又狠狠的點了兩下頭,才說,“暖燕,聽你一席話,朕已經有關決定,隻是,你要朕親民,朝堂那些人也要朕嚴政,你來教朕,該怎麽處理好一點?”
夏暖燕淺呼口氣,楚康王還是讓自己說服了,但願,自己的做法,沒有錯,畢竟,能不見血的把事情處理好,總比身首異處更好,是誰說,儆猴,一定要殺雞的?
“皇上,暖燕有個三全其美的辦法。”
“你就別賣關子了。”楚康王急徹的說。
“趙侯王知晉王爺,咱們一視同仁,不誅,以和為貴,就把他們的兵權收回,對外宣稱,念他們對朝廷還有功勞,就留其位,這麽說來,他們也隻是隻沒牙的老虎,而所有的兵權皇上都收回來了,大臣也無話可說了,最重要的一點是,百姓若知道皇上你這麽親民,對你一定是個好的印象,何樂而不為。
楚康王嘴角微揚,已經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其實,民心和兵權,比什麽都重要,況且,用趙同一條老命,若能換得一切,孰重孰輕,他比夏暖燕更清楚。
柳玉晶說過,夏暖燕是楚國貴人,楚康王怎麽也得圓她幾個小心願,其實,這話,說得不盡然,如果,夏暖燕沒有把利害分析得那麽明顯,趙同或者,同樣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