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把你送給我
楊建樹又來了電話,我想白天的事可能惹怒了他,卻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有些冷,我淡淡回答,“在家。”
“……我現在就在你家。”
“你沒事跑我家去幹嘛?”我蹙眉,有些不高興,以前也是這樣的語氣,這時聽起來好像更加惡劣。
他不說話,我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可是有些事不早些說清楚,不早些斷了,隻會越來越錯,我不想做什麽腳踏兩條船的缺德事。
“我現在跟寧沅在一起,待會兒就回去。”
掛了電話寧沅正好停了車,“到你家了。”
點頭,遲遲不肯下車,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看到楊建樹真不知道還說些什麽。
“如果我是你,就會和顧錦在一起,打死也不分開,反正你也說了,你倆根本就不是什麽狗屁兄妹。”
說的很對,寧沅總是能說到我的心坎裏。可是我又搖頭,“現在不是時候。”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時候,三年前我覺得不是時候,怎麽也不肯讓顧錦告訴爸媽,三年後還不是時候,那什麽時候才是時候?
一進門就看見楊建樹端著一杯水從廚房出來。
掃視了他一眼,換鞋,低頭,慢慢走到他身邊,“你怎麽還沒回去?”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淡淡的憂鬱,卻在見到我後消失不見。
“我們結婚吧。”
猛地我全身一顫,看著他的眼登時充滿了詫異,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響了我的頭腦。
我曾經覺得,這輩子隻嫁一個人,而且那個人必定是我的最愛,如果我不愛他,後半生怎麽過?
所以,我強迫自己愛上楊建樹,卻怎麽也無法從顧錦的陰影裏走出來,滿腦子想的就是他。
我別過臉,“我現在還不想結婚。”
他自嘲地笑了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因為你還放不下顧錦,不過沒關係,我都已經等了一個三年了,再等一個也無妨。”
真有些心酸,看著他手中那杯清水,我覺得自己無比渾濁。
“你別等了,等不下去的。”
說了這麽一句話,突然想起顧錦晚上可能會回來,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
轉身,也不管他的反應,徑自上了樓。
漆黑的房間裏不曾開燈,耳邊還回蕩著他說的那句話,我們結婚吧。
在很久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和楊建樹,是注定要結婚的,可是兜兜轉轉,走走停停,最後竟然走到了這步田地,現在的我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卡在這中間,硬是不肯放手地折磨自己。
顧錦一夜都沒有回來。
第三天我才接到電話,說我被錄用了。
現在的大學生一進大學就覺得是到了天堂,總愛研究些什麽穿衣服的,就跟我那時一樣,雖然沒什麽時尚觀念,但也一直是學校引領時尚的人物。
我們寢室的四大美女,是當時政法係的奇跡,因為咱們仨都是因為種種原因聚集到了這麽一個鳥大點兒的學校。
想想就覺得可笑,而A大的政法係實在是小的可憐,跟我們大學的差不多。
課程的安排是這樣的,大一學生上學期上憲法課,法理學等等,下學期上刑法學,民法學,法製史等等,於是我很幸運地教他們法製史。
先去A大逛了兩圈,畢竟我從來沒有在這兒呆過,也不大了解這地方。
回家的路上顧錦打了個電話過來,我正氣他這兩天都沒打電話給我,死活不肯接,最後他發了個信息過來。
“今晚是小年夜,你想要什麽禮物?三十秒之內回電話,不然就沒了。”
我氣的腮幫子鼓得大大的,最後還是含恨回了電話。
“你居然敢不接我的電話?鄭棠,你是越過越囂張了。”
我非常不滿意他的反應,“就是不接!誰讓你這兩天都不打電話給我?”
那邊他好像長長歎了口氣,“昨天實在太忙了,晚上十一點才有時間,你都睡著了。”
仔細聽他的聲音好像確實是有些疲倦,不由得有些心疼,“那你多休息啊!要記得吃飯。”
“知道了,顧太太。”
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前些天楊建樹派來接我的人還叫我楊太太呢,今天我又變顧太太了。
我半天不說話,他又說,“今天晚上我早點兒回去,你想要什麽禮物?”
撇嘴,“不知道,哪有送禮物還要問別人的。”
“你味道太挑了,我怕選了你又不要。”
“如果你要送的話,把你送給我就行了。”
我覺得自己說的話異常矯情,甚至有那麽一點惡心的感覺,不過估計對於顧錦來說很受用,他在那邊低聲笑,我臉愈發紅了,胡亂說了幾句話就掛電話。
不過以前也是這樣,每到小年夜我都會向這個年長我五歲的哥哥要禮物。
沙發上竟然意外地看到了我爸。
他住院的這段時間我也沒怎麽去看過他,我知道他不想見到我,而且我雖然怕他,但脾氣估計是遺傳了他的,要是真來火了我管他三十二十一就對著幹。
“爸。”我隨便喊了一聲,他點頭,又看電視。
媽從房裏端著一大碗湯出來,“鄭棠回來了,今晚小年夜,顧錦會回來!”
這我當然知道,你跟我說做什麽?於是我翻了個白眼,上樓。
“站住!”爸的聲音傳來。
我駐足,回頭,他犀利的眼神釘在我臉上,有點兒恨鐵不成鋼。
“有事嗎?”我問。
“你剛剛那是什麽態度?怎麽連叫聲媽也不會?你沒長嘴巴嗎?不知道要尊敬家長嗎?”一開口就朝我大喊大叫,媽在一旁對我使眼色,一邊還在勸我爸,叫他過小年夜沒事做別發火。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一家人特虛偽,我爸明明和我媽結婚了,卻還在想著那個女人,對顧錦那麽好,而我媽也不知道是不是欠了誰的,照顧顧錦跟對自己爸似的。
突然有點兒明白寧沅的心情了,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爸簡直就要火冒三丈了,站起身來對著我吼,“你那是什麽眼神!你讀那麽多書都從屁*眼裏讀去啦?”
又是這麽一句話,我都二十五了,別再跟我提幾年前的大學生活了行不?
我不說話,沉默,就怕我一開口忍不住就要獅子吼。
“我真是白養你這麽大了,不聲不響地居然勾搭上了你哥哥,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幹脆直接把我氣死算了!”
本來沒什麽的,還能忍,可聽到我勾搭哥哥這幾個字,忽然一股羞恥感從腳底上升,就像是沒穿衣服被綁在十字架上遭受眾人的羞辱,白眼。
“……你說夠了沒?”我冷冷回答。
他倆都楞著了,我又說,“說完了就順順氣,別再說我要把你氣死了的這種話。”說完朝門口走去,恰好門被打開,顧錦的臉出現在眼前。
忽然有種心酸的感覺,想要衝上去抱住他,然而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這個想法,越過他往外麵走去。
他還一頭霧水,我像一陣風一樣,從進門到出門還不到五分鍾。
也沒想到,平常那麽忙的顧錦這次會回來這麽早。
搓了搓手臂,一股涼意染變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鼻子凍得都沒有一點兒感覺了,大街上嬉鬧的人群臉上都洋溢著醉人的笑。
我和這裏,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心裏開始失落,顧錦沒有跟上來。
我不夠理智,不管麵對什麽都不夠理智,可顧錦不一樣,他已經是而立之年,永遠看得清什麽擺在首位,什麽是次要的。
其實我很膽小,聽到爸爸那麽說我,才明白自己現在做的事有多麽令人發指,和自己的哥哥談戀愛,將來還要和他結婚,這該多荒唐?除非顧錦的身份公之於眾,否則所有人都會鄙夷我們。
有誰會真誠的祝福我?
相比之下,楊建樹顯然要適合得多,和他在一起,就不會擔心這些事情。
不是常說,找一個你愛的,不如找一個愛你的嗎?我愛的人是顧錦,可我卻要和愛我的人在一起,也許這一輩子也無法接受的事,人,卻要勉強自己接受。
我想,我和顧錦不可能有未來。
既然這樣,還有必要再持續下去嗎?至少對於楊建樹來說,無論我做了什麽,他都能包容我,不顧一切地保護我,這就足夠了。
我想,能去的地方就那麽幾個,可我不想這麽快就被顧錦找到,暫時還不想麵對他。
後來我想起了木有念,打了電話向他求助。
木有念看到我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先是蹙眉,估計像他這樣有潔癖的人,實在受不了我在外麵奔了一天,身上還帶著空氣中莫名的細菌,然後腳上還粘著一些不明液體固體,走進他家裏。
可我當時傷心透了,也管不了那麽多,大方落落地就踩上了他家裏的地板。
“你是被家裏趕出來的嗎?”他開口問。
我也不管那麽多,一屁股坐在沙發旁的地板上,“當然不是,我是來謝謝你給我找了份好工作的。”
他走過來,劍眉微蹙,“起來吧,地上涼。”
搖頭,“沒事兒,我不怕冷。”
歎了口氣,他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放到我麵前,看著眼前精致的茶具,以及他倒茶的姿勢,聞著茶香,才覺得木有念這人真特有才,什麽東西都懂那麽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