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名的爭吵
全身都很疲憊,骨頭跟散架了似的,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從車上抱著頭跳下來,裸露出來的嫩白的肌膚上磨破了屁,咬咬牙,全然不顧地繼續前行,在深深的,超過了膝蓋的草叢裏,艱難地穿行著,時不時被一些尖銳的東西刺到,疼得我齜牙咧嘴。
身上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著,痛苦地睜開眼,一片漆黑。
窗外一陣涼風襲來,困意翻滾,剛要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突然好像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陡然睜大眼睛。
一個白色的身影,正飄蕩而來,穿過玻璃窗,飄過來。
我看不見他的樣子,這一瞬間,所有的恐懼感襲上來,張嘴想叫,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全身像被什麽東西固定,動彈不得。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鬼壓床?
那道白影飄到後麵。
我頭也不能轉動,不知道他在幹什麽,直到全身發麻,一些細小的東西正在我身上爬著,往下一瞟,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正在往臉上爬過來。
我害怕極了,喉嚨裏發不出一點兒聲音,猛的一下,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又一陣涼風吹來,實在懶得管那麽多,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醒來時已經天亮了。
灰蒙蒙的陰天,雲層密布,望不見盡頭的蒼穹,就像無垠的思念。
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床,準備去開門,突然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窩都凹陷了下去,這也太醜了吧!
默默地轉身,拿起一副眼鏡框戴著,打開門下樓。
客廳裏,三個男人站的十分整齊,顧錦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著紅酒。
一刹那地失神。
“知道怎麽做了嗎?”慵懶無力的聲音,眼裏卻無時無刻不透露出殺氣。
那些人點頭。
“我不希望她再有任何危險,否則,一定剁碎了你們!”
突然間,我轉身,輕輕關上門,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被人保護,原本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美好的事情,至少代表著那個人一直惦記著我,想著我,可是此時此刻,我腦海裏出現的,隻有那把槍抵在太陽穴的畫麵,還有那個人一直妄圖非禮我的時候。
一幕一幕,刺激又精彩,冒險地在生死邊緣徘徊,走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可是在聽到他說的這些話時,我對他,好像越來越不了解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很久以前,顧錦總是無奈地看著我,說:“你怎麽就那麽不安於現狀呢?”
現在,我想把這句話還給他。
低頭,靠著門慢慢蹲下,將頭埋在雙膝間,痛苦地皺眉,眼角一滴淚水鑽出來。
昨夜可怕的一幕又浮現,白色的身影,奇怪的蟲子。
我所收到的痛苦,隻想自己一個人承擔,也可以很好的保護自己,不需要顧錦為我安排好一切。
這種獅子座擁有的心態此刻顯露無疑。
起身,進了浴室,泡走了一切疲憊,卸下了一身悲痛。
沐浴過後,顧錦還沒有上來,打開電視一看,果然,是昨天的那些。
就像那個男人說的,我們亂*倫的事情,已經曝光了,屏幕上我依偎在顧錦的懷裏,而他帶著勝利的笑容,大方落落地經過那些人為他敞開的路。
很好,以後,不用再躲藏了。
門突然被打開,顧錦走進來,溫柔地笑著,走到我身邊,拿出毛巾來給我擦頭發。
我沒有任何動作,隨便他怎樣,氣憤尷尬得詭異,連呼吸都變得很艱難。
直到門口那個小鬼的聲音響起,“哎,老女人,你怎麽樣了?”
睜開眼,即使再累,我也不能讓他看出來,咧嘴一笑,“我好著呢,你呢?有沒有嚇得哭鼻子?”
戴著大框眼鏡的小屁孩斜倚著門,鄙視的一記眼神丟過來,“我才不會呢!”
猛地想起我還要去上班,Tim的案子就要開庭了,於是突然起身,顧錦不明就裏地看著我,我也懶得管他那麽多,翻箱倒櫃地找吹風,又在櫃子裏找衣服。
“老女人,你發癲了?”
沒空搭理他,隻能解釋道:“不是,我要去上班!”
身後的顧錦走上來,“Tim那件案子你不用負責了,我已經跟裴肅說了,你身體不好,暫時需要休息。”
回頭,看著他,想也不想地就大聲說道:“哎,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這是我的事哎!”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後你什麽也不用做,我來養你!”他好像也怒了,提高了音量,不容置疑地說道。
我真是快瘋了,把頭上的毛巾一甩,衝著他吼,連口水也噴到他臉上,“你是你我是我,我的事與你無關,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養,外麵很多女人排隊等著你去養,拜托你放過我吧,顧總!”最後兩個字,格外用力,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剛說完,他怒火騰升,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磁沉沙啞的聲音,彰顯著他現在的憤怒,“從今天起,你不許離開這棟房子!”
冷笑一聲,“你逼不了我的,你忘了我是什麽樣的人嗎?”
手腕越來越疼,像是要被捏碎了似的,鬆煬看到這架勢,忙上前來勸說:“叔叔,樓下還有記者呢!”
力量漸漸減小,他突然邪惡地笑了笑,“好,他們需要真相是嗎?明天,我就給他們看真相!”
說完鬆開手腕,頭也不回地離開。
無力地跪在地上,看著紅腫的手,突然間連哭都覺得是多餘的,幹澀地眼裏什麽也沒有。
隻有深深的無奈,還有痛苦掙紮
鬆煬站在麵前,相比之前的冷酷傲然,此刻的他更多的是柔情,眼鏡框下的眼裏閃現著智慧的光芒。
迷茫地看著他,笑著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
雖然知道他肯定聽不懂,但我還是這麽說了,就當是一個傾聽的工具,把心裏的話對他說出來。
他搖搖頭,微微頷首,玻璃鏡片上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神,隻有那比平常冷靜一點,成熟一點的聲音傳來,“你,叔叔,你們之間,隻要有衝動,就會不可避免地吵架。”
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等你有一天發現,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隻怕會更加受不了,因為,你所接受的知識,都是代表公平正義的。”
說完轉身離開,空蕩蕩的房子裏剩下我一個人。
他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啊,怎麽可能有這麽深的見解?怎麽可能這麽冷靜地跟我說完這一串話?
顧錦不放我出去,我卻不一定會乖乖的聽他的。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威脅。
盡管顧錦是說了不準我出去,但並沒有實施什麽特別的舉動,我想他還是太過自信了。
我跑到了事務所,看到秦老師頗有些責備的眼神瞟來,心裏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訕訕地笑了笑,扯開他對麵的位子,坐下來。
“聽說你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他手指輕輕敲扣著桌麵,漫不經心的樣子。
幹巴巴地回答他,“嗯,還好吧,也沒那麽多,反正現在還是可以正常上班,對不?”
他低下頭,遞過來一份資料,我接過一看,是有關Jojo的事,隨意瞄了瞄,停在最後一行字上,看到上麵被劃出一行圈圈,忍不住輕輕念出聲來,“與其父親沒有血緣關係。”
不經疑惑地抬頭。“這很重要嗎?”
“我查過了,Jojo原本性格開朗,乖巧懂事,卻染上了毒癮,不是很奇怪嗎?她生前也並沒有與人結仇,Tim為什麽要殺他,這就是說有可能跟上一代的恩怨有關了,所以我讓人調查,發現她與他的父親,沒有關係,之後,又了解到,她的媽媽在懷她的時候,曾經意誌消沉,一度想過要尋死,但她爸爸勢力太大,將這些信息都封鎖起來了。”
忖了忖,看來我不在的這三天裏,秦老師已經掌握了大部分資料了,隻是平常看他隨性放縱,其實在這行打滾久了,認識的人也不少,想要得到什麽情報,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你覺得是她的親生父親找上門來了?如果是的話,為什麽Jojo會死掉?嗯,應該是她的父親的仇人,先他一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想要獲得他的肯定。
他欣慰地點頭,睿智的眼裏閃爍著光芒,“混黑道的,往往都會重視親情,所以,他們一定會狠狠地報複。”
“你的意思是,Tim可能會有危險!”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起來,秦老師凝重地看了我一眼,接起電話。
不過十秒鍾,掛斷電話後,他抬頭看向我,像是歎息,“Tim在牢裏,畏罪自殺了。”
我騰地站起來,帶動後麵的椅子,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怎麽可能,還沒開庭,法院也還沒有宣判他的罪行,怎麽會畏罪自殺!”突然間好像想明白了什麽,眸中神色一暗,“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殺人滅口,一種是仇家尋上來了,不問他是不是真凶,直接弄死他。”
這麽一來,我們所做的努力,也都白費了,那個人一定很有勢力,是我們得罪不了的。
秦老師穩如泰山,對他來說,死了一個不相關的人,完全沒有一點影響。
可我卻深深地自責,就在幾天前,我還跟他說一定會有出來的機會,可是現在卻……
“這件案子,應該到此結束了。”秦老師慢慢說道。
我轉身離開,突然想起早上顧錦對我說過的話,情緒有些翻湧,他為什麽叫我別管木有念的事?這不僅僅是感情方麵的原因。
辦公室內,裴肅突然進來,手裏拿著電話,聳聳肩,對我說道:“宋鄲聽說你出事了,很著急,一定要你接電話。”
接過電話,聽到宋鄲熟悉的聲音,“鄭棠,你沒事了吧,可把我嚇壞了,哪個王八蛋居然敢綁架你,活膩歪了呢!”
哭笑不得,又因為宋鄲的關心而溫暖,總覺得,她跟寧沅,竟然出奇地相似。
“行了行了,我又沒事,你放心,那群王八犢子不敢拿我怎麽樣,我學過跆拳道的,他要是敢對我做什麽,就踢爆他!”
“踢爆他哪裏。”
“小姑娘你好邪惡。”
跟她說了好一會兒,才不得已掛了電話,看到正坐在對麵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怎麽,沒見過美女啊?”沒好氣地說道,對於Tim那件案子我還沒有完全透過氣來,自然是沒什麽好脾氣。
他伸出食指,左右擺了擺,“前兩天你被綁架的事情,警察已經介入了,可是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麽手段,竟然就到此為止,你甘心嗎?”
低頭沉思,那個綁架我的男人在最後那一刻接到了尹三爺的電話,也就是說,是尹三爺下令放我走的,而之前顧錦表現出來那麽淡定,很明顯是事先就知道了,也就是說,顧錦跟尹三爺,關係不一般,那麽,那個男人應該是尹三爺的手下。
可他那麽了解我,會是誰?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倏地站起身,我要去找一個人。
於是想也沒想就衝出了事務所,也不顧後麵裴肅的冷嘲熱諷的聲音。
攔了一輛車,說出地址後便開始發呆。
昨天夜裏的夢魘一直回旋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每每一想到那一幕,都讓人毛骨悚然。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到了魏沾上次帶我吃火鍋的地方。
上次那個麻子一見到我,愣了愣,隨後出來迎接,“咦,你怎麽來了?魏哥呢?沒跟你一起嗎?”
搖頭,“我正想問你一些事。”
他見我神情有些嚴肅,大概也是看了新聞,知道該怎麽做,於是把我請到樓上,倒了一杯飲料,“姑娘,有什麽話,你就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放下心笑了笑,“非常感謝。”
他兀自飲了一口水,“有什麽好謝的?魏哥很少帶別的女人來,你算是第一個了,不過,我聽說你前幾天被綁架了,是怎麽回事?”
擺擺手,“那個先不說,我問你,魏沾怎麽會跟尹三爺混的?”
他斜睨著我,看樣子還想賣關子,“魏沾的爸媽就是三爺的手下,他跟著他爸媽一起,很正常啊!”
是這樣,我急急問道:“尹三爺這次來A城,魏沾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嗎?”
“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會告訴你,這不重要,你現在最要做的,應該是找出綁架你的那個人,他上次可以綁架你,難保不會有下一次。”
看樣子,他也不知道多少,隻不過,依魏沾的個性,是肯定不會告訴我的。
突然想起顧錦。
媽媽曾經跟我說,這個世界上,能夠忍受我這種臭脾氣,並且守著我一生一世的,隻有那麽幾個人,除了楊建樹,大概就隻有顧錦了。
沿路走過,無視美好的景物,踩著樹下的綠葉,轉過身,看向服裝店玻璃窗前自己的身影。
豐腴,有肉感。
突然之間,玻璃窗折射出馬路對麵的一家餐館,清楚地看見兩個人。
那是,顧錦,還有,謝寧。
腦子忽然就像被炸開了似的,趕忙回頭,卻在那一瞬間,怔住了。
真的是他們。
隻是吃一頓飯而已,這樣的應酬,顧錦有很多,我不斷這樣告訴自己,視線卻死死的定在那兩人身上。
我看著他們出了店子,接著坐上顧錦的車,揚長而去,於是忙攔上一輛的士,跟著他們。
車開得很快,司機跟的滿頭大汗,“姑娘,前麵那車上是什麽人?你幹嘛要跟著他?”
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開你的車就可以了,哪來那麽多廢話?”
這時,旁邊一輛黑色的車疾馳而來,衝在我們前麵。
眯著眼眸,左邊又有一輛黑車,幾乎把我們夾在了裏麵。
而顧錦的車,開得非常穩,非常快。
扭頭看了一眼司機,身上肥肉比較多,眯眯眼,聰明絕頂的頭發,應該有四十多歲了,開口問道:“師傅,你開了多少年的車了?”
他一聽,忍不住得意忘形地炫耀起來,“哈哈,那可是有十幾年了,說不定你還在讀小學的時候,我就開車接客了。”
抬頭,冷冷地盯著旁邊的兩輛車,“既然這樣,今天給你測試一下,車子如果有損壞,我一定送你一輛新的。”
“這,這,姑娘,你不會是警察吧,還是劫匪?”
該死,看槍戰片看多了還是怎麽的?我這樣子還能當警察?別開玩笑了。
“師傅,前麵的那輛車裏,坐著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我是他的助手,我們這次出來是機密,絕對不能外泄,可是現在行蹤暴露,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如果能脫險,一定會給你一筆不小的酬勞。”
看來我已經練就了說謊不打草稿的地步了。
“好,看我的!”
車速突然加快,也駛進了一條鮮有人至的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草地,林木,而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前麵的車子,我清楚地看到,顧錦的那輛車上,謝寧歡呼雀躍的樣子,不由得詫異,她好像,很開心。
旁邊兩輛車追得精疲力盡,已經明顯落後,被甩開了,可我們這一輛還是窮追不舍。
突然垂下眼瞼,“不用追了。”
師傅猛地減速,“啥?姑娘,不用追了?”
不回答他,隻有眼眶突然地一熱,用力地眨眨眼,迫使它回到裏麵去,“嗯,剛剛,多謝你。”
師傅半信半疑,把車調轉了頭,悠閑的開著,“不用謝,我這個人,最喜歡助人為樂了。”
車子平穩地前進著,我苦澀地笑了笑。
突然一個急刹車,出於慣性向前傾,聽到師傅在一旁不樂意地說道:“什麽情況,前麵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