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風吹皺的思念
天空很藍,藍得沒有絲毫雜質。空中沒有變幻的雲彩。一群鴻雁來,玄鳥歸,正堂橫棟之上銜泥結草而居。陽光無比明媚,沒有一點陰沉的感覺,就是風。呼呼的冷風從脖子、領口、袖管毫不留情地把秋的涼意送了進去。
天氣似乎也決定了心情的流落,就在今天,也許是在昨天,一股淡淡的落寞漸漸從心底深處彌漫開來,越來越濃,越來越深,感覺心情仿佛一點一點地往下墜,底在哪裏,也不知道。風鼓著勁地吹著,周遭的樹搖晃著,發出聲聲的呼嘯,像是在感歎著周遭的一切。
一名年輕的淡紫衣女子在池邊的圈椅上躺下,長發垂落,散落在地。一張臉清俊非凡,膚色晶瑩,柔美如玉,翠螺玉舒,嫩臉勻紅,口角間淺笑盈盈,雙眼似睜未睜,慵慵懶懶。
一串腳步聲後,一黑影擋住了那難得愜意的陽光。
女子緩緩睜開眼,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男子直直地站著,怒視著她。
“夫君!”女子馬上笑著起身,跳進他的懷裏。正想好好撒撒嬌,卻猛地被推開,狠狠地跌倒在地。
不遠處另一個小小的身影飛速衝過來,扶起地上的女子:“小姐!小姐你怎麽樣?!”看那女子無恙,才回頭怒瞪那男子,“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們家小姐?!老爺夫人他們自己都舍不得對小姐加以打罵呢!”
男子冷著臉說:“怎麽?肖府是這麽教導你們這些奴才的嗎?我不管平時你們在肖府怎麽放肆,但別忘了,現在你們可是在項府!”
女子邊揉著自己摔疼的屁股,邊忙不迭地擺手,笑著說:“沒事!沒事!夫君在跟落兒鬧著玩的。”
男子冷哼一聲:“我可沒這閑情!”
汪雪櫻的臉一僵,揮了揮手:“翠兒,你先下去吧!我沒事。”癟癟嘴挪到後邊的椅子邊坐下,偷偷地瞄著項仕超的眼色。
翠兒登時噤聲,躬身退下:“是,小姐。”
項仕超卻也默不作聲。
“夫君?你找落兒有事?”雪櫻定定地看著項仕超,疑問道。!尊重作者!反對盜版項仕超別過臉,看著湖麵。
“我來這隻是想告訴你,不要做無謂的等待。我不會碰你,因為你從來就不是我要的女子。我不會幹涉你的自由,你最好也不要過問我的私事!”
雪櫻皺了皺眉頭,隨後爽快地應道:“這是夫君希望的,是嗎?好!落兒同意。”
項仕超沉默了,他凝眉盯著雪櫻,眼中的冷意刺得她不寒而栗。
“你總有一天會求我的。到時,你別後悔!”項仕超喃喃地說著,轉身準備離開。
雪櫻立馬起身:“夫君,你要去哪裏?落兒惹你生氣了嗎?”
“什麽時候連我去哪也要向你交代了不成?!”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項仕超說完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汪雪櫻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時,淡然回臥,突然淺淺地笑了:“還真是個便扭的人呢!是不滿這樁婚事嗎?還是,你已經知道一切了?嗬嗬!那為什麽不反抗呢?是畏懼姑丈那份權勢嗎?還是,比之這輕易得來的榮耀與財富,這些也就算不得什麽……”
烏梢堡後花園
風鼓吹著,雪白輕柔的百日念在晚風中悄悄綻放。雖然清冷,雖然無聲,卻依稀有著暖暖的溫情。
趙陽茗在前麵走著,肖嫣落不緊不慢地在後麵跟著。腳踩著軟綿綿的吊芒草,走在明淨的空氣中,很好的感覺,好得讓人覺得應該好好享受這時光。
兩邊那一棵一棵叫不出名的樹已被似雪般的花簇裹得毛絨絨的,卓爾不群地挺立著,還真有點冰肌玉骨,玉樹臨風之蘊。
趙陽茗打量著眼前的景致,輕道:“白露見遠山,雪情凝蒼翠。”
“嗬嗬!原來這花叫雪情。很美的名字!可惜露深知情重,可聞壓枝聲。人兒何故多心事?思君念君君未歸。”肖嫣落望著眼前的景致,不禁吟道。
趙陽茗歎道:“嫣落你可真煞風景!好端端的一個景致,在你眼裏倒是惹人厭了。”
肖嫣落淡淡道:“是嫣落的不是,還望趙堡主見諒。”
“嗬嗬!嫣落嚴重了。” 趙陽茗一笑,後忽地回轉身,嚴肅道,“嫣落,你真的決定了嗎?你真的想去?”
“嫣落隻是想親口聽他告訴我,告訴我,他不能與我廝守了,當初許下的諾言也不作數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我在苦苦等待,而他卻音信全無。”夜夜的癡等已成了一場場怪異的夢,心底濃重的失落和惶恐將人焚燒得快要瘋狂了,連最美好的陪伴也常被人扼殺在夢中。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無望等待的煎熬了。
“嫣落!你知道的!他這麽久了還沒回來接你,必是有苦衷。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就算他的父母不同意我們往來,他也得回來告訴我才是,不是嗎?我們可以一起去麵對,去解決,可他卻遲遲沒有回來。他不信我!”眼光別開,肖嫣落瞅向遠處的樹木,涼涼地笑道。
“如果影晨放棄了你,嫣落你將如何?”
肖嫣落沉默了,許久方苦笑道:“我沒想過。我隻知道,我現在很想見見他。”
趙陽茗微微一笑:“既然嫣落你心意已決,那我就不多加置喙了。走吧!我帶你去!”
肖嫣落停下來,望著他道:“愛他就應該成全他,是嗎?”沒等趙陽茗回應,她忽然一笑,這一笑,幸福甜蜜盡顯。
如果沒有遇見任影晨,肖嫣落的生活會很平靜,像肖府中那一年四季平靜無波的緣湖。可是,五年前的那個秋天,她遇見了他。
楓樹迷秋意,清湍彈冷弦。在那清湍河小憩的任影晨,隻見那碧波上,很突兀地,一片紅色楓葉飄然而來。他拾起一看,發現其上竟題了一首詩句:
清湍何故多急
深府盡日閑散
楓葉題詩一首
人間逍遙一遊
那時,肖嫣落給任影晨的驚讚和快樂,有如久處凡塵俗世,忽然邂逅一位小仙女,又似在無人空穀,偶然低頭,竟見一朵幽蘭含薰待清風……正可謂千裏姻緣一水牽,楓葉為媒,從此相知相許。
後園的紫花野菊恣意地飄揚,飄落,似乎越飄越瘋狂,一點也沒有停的意思。花絲雨紛紛揚揚,涼風習習。
“嫣落,其實影晨他.……”趙陽茗欲言又止。
肖嫣落的視線沒有焦距地落在遠處的樹上,聲音喃喃;“影晨!你有在想我嗎?”
任府
圓葉金桂慘淡洽草黃,朦朧陶燈多盞秋夜長。
“我絕不會娶如靜的!母親你不必再說了!”還沒等屋中的婦人發話,男子斷然出聲。
“這是你父親的決定,由不得你不從!”
“母親!你們明明知道我心中隻有落落,為什麽要這般逼我?你們這是逼著你兒子我做無情無義之人!”任影晨感到自己的肩膀有些顫抖,強行冷靜道。
“晨兒!你這孩子怎麽這般執拗呢?!娶了靜兒,你以後要從仕的話,會順坦得多。你以後就會知道你父親的良苦用心。”
“母親!與落落廝守一生的是我,不是你們。你們為何要橫加幹涉?難道你們不希望孩兒能夠幸福嗎?”
“晨兒!你和那女子的事,你父親五年前就有所耳聞。他當初沒有阻攔,也隻是因為那女子的家世不錯。你要喜歡,納為妾也未嚐不可。可是如今,你竟然回來說要娶她為妻,那是不可能的。你父親早已私下和子桑侯商定,待你十五便娶子桑如靜為妻。又豈能容你胡鬧?”婦人柳眉淡蹙。
“可是母親,我隻愛落落,我隻愛她啊!父親怎麽可以隨便做主讓我娶如靜為妻?怎麽可以?母親!你幫我和父親說說,父親會聽的,他會答應的。”任影晨閉眼潸然。
“晨兒!不是母親不幫你!從小到大,母親事事都順著你,依著你。可是這次不行,這關係到你父親的仕途。母親不能,真的不能。現在你也長大了,已到束發之年,你該學著為人處世了,不能再任性下去了。”婦人輕輕歎了口氣道。
“說來說去,父親還是為了自己,不是嗎!嗬嗬!我的終身幸福竟然成了他的墊腳石。很好!很好!”任影晨暗自咬牙,卻麵上帶笑。
兩人都不再言語,室內頓時沉默下來。
窗外樓頂屋簷上,兩道黑影閃過。
“真的就這麽離開,不見他了嗎?他一定很想你。”
“不用!已經足夠!不是嗎?”
晨郎於府求連理
落心垂淚滴羅巾
母命難違何去留
從此任君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