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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命數

  昨晚,尉遲楚柘答應帶雪櫻出去遊玩。今天,雪櫻一大早就爬了起來。待她穿戴整齊出來,等在府外門口的楚柘笑了笑,卻也沒有說什麽。都宇澤見到雪櫻,興奮地衝她眨了眨眼睛,汪雪櫻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他們馳驅半日,終於到達城內一個名叫雅暨的地方。來不及安頓行囊,汪雪櫻就拉著楚柘跑去看雅暨四麵那些奇崛峭拔見所未見的峰姿山影,崇得雪櫻目不轉睛,引得她心神搖曳。


  她停住腳步,望著舒緩流過的清亮河水,心裏一時辯不出滋味,如同見了久別重逢的朋友。直到它們漸漸融化在蒼茫的暮色中,雪櫻才甘心回去。


  蒼老的夜色下,汪雪櫻見路邊有一個茶棚,於是準備下馬歇息。正巧茶棚之中,有一個算命先生,四十左右。


  尉遲楚柘心神一動,拉過雪櫻,近前問道:“先生!我說個日子,您能否為我推算一二?承明五十年八月十三子時。”


  算命先生點頭後,一邊掐手指,一邊說道:“卯、丁酉、庚午、丙子。不知這位公子說的這個八字是男命還是女命?”


  “男命如何?女命又如何?”尉遲楚柘滿臉茫然道。


  “女命是個遊娼。”算命先生脫口而出。


  “何以見得?先生能否詳細些?”


  “卯酉謂之四柱桃花,年上地支之卯,見時上地支之子為鹹池,煞犯桃花,可謂遍野桃花,絕非良家婦女偶爾紅杏出牆者可比。”


  “那怎麽認定就是遊娼呢?”楚柘訝然道。


  聽到此,汪雪櫻一下子笑了,忍不住椰揄道:“遍野桃花就說是遊娼?人家那麽有桃花緣說不準是因為人家花容月貌,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呢?”


  “櫻兒別鬧!好好聽先生說。”楚柘瞪了雪櫻一眼,雪櫻立馬乖乖噤聲。


  “姑娘所言極是!倘是遊娼也一定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尤物。但地支中子午卯酉在方位上就是東西南北。八字中五行缺土,插足無根,命中注定要漂泊風塵的。”


  “先生言之有理!那,若是男命呢?”楚柘苦笑,垂下眼簾,默然片刻才道。


  “男命,又要看他的出身,不可一概而論。講實話,我行道二十餘年,第一次遇到這樣一個奧妙無窮的八字。”算命先生在一旁撚須微笑。


  “先生說這個八字奧妙無窮,我想請教先生,假如說,此人是個讀書人又作何解?”


  “是個幕友,聰明絕頂,名震四方。可惜好酒愛色,潦倒以終。”算命先生一思量,緩緩道,“時辰上的子水是傷官,主智慧。年上卯木是財,卯酉對衝,本是劫財。卯上天幹之辛,也是劫財,上壓旁衝,哪怕有座金山也要餓死。命中注定,無可如何。”


  “如果是個武將呢?”


  “好!這就走對路了。秋金生於八月,是陽刃,強極!旺極!庚辛金加丙丁火,好比精金百煉,成了幹將莫邪。子水傷官,月上之丁是七殺。好的是一個殺,所謂獨殺為貴,又好的是有傷官駕殺為用。利器在手,兵權獨操。征南討北,威震四方,一定是青史留名的名將。”


  “遍野桃花不礙嗎?”


  “礙什麽?攻城略地,隻要打了勝仗,玉帛美女,任爾取攜,武將何在乎交桃花運?而且就因為南征北戰,戰無不克,才會遍野桃花。”


  “這話也對!不過,先生真就看得這麽準?”楚柘擰著眉毛,喃喃道。


  “這個八字的精華所萃是時辰,那個子不但是主智慧,敵殺生財,而且成了四位純全之格,不管做什麽都是第一流的。”


  “嗬嗬!照先生所說,兵權獨操,威震四方,那豈不是要功高震主?”雪櫻眼珠一轉,忽地嘻嘻笑道。


  “恩!這也說不定。要細推八字的大運流年,才能見分曉。”


  “先生,你我姑妄言之,姑妄聽之,隻當聽評話。這個八字如果生在王侯家呢?”楚柘白了雪櫻一眼,神色稍微有些不自在。


  “真的姑妄聽之?”算命先生瞟了楚柘一眼道。


  “誰會拿戲言當真。我們如果把戲言到處亂說,那不是自討苦吃?”楚柘定了定神,忙道。


  “這個八字如果生在王侯家,是帝王之命。”


  “先生如何推論得知?”


  “天命所歸,不可以常例來論。帝王之命,第一看本身強弱。扶月之金,當權得令,外陰內陽,堅剛之性,獨異於眾,萬物遇之,無不摧毀,此為秋金之體性。”


  “照先生所說,那不就成了個暴君了嗎?”楚柘一聽,頓時沉下臉來。


  算命先生沉思片刻,才緩緩道:“不然,這是論其本質,是八字中庚與酉兩字體現出來的。是明君還是暴君,還要看另外六個字。火來煆煉,遂成鍾鼎之才,土多培養,反惹頑濁之氣;見水則精神越秀;逢木則琢削施威。金助愈剛,過剛則折;氣重愈旺,旺極則摧。強金得水,方挫其鋒;氣旺得泄,金清水秀。這個子時,真是難逢的好時辰。八字中三金、三火、一水、一木、譬如煆冶,金屬要多,火要旺,水不必多但要寒。子水之性陰寒,得此淬瀝,方成利器。”


  汪雪櫻本想再度開口,見楚柘一臉凝重,不禁吐了吐舌尖,還是乖乖地把玩起自己手中的頭發。


  “亥不也是水嗎?如果早一個時辰生,是不是差不多?”


  “差得遠了。第一,不能成子午卯酉四方拱夾之局;第二,如果是亥時,就是丁亥,丁火其形一盞燈,難言煆煉。”


  “那麽,這四方夾拱在這八字上也有說法嗎?”


  “怎麽沒有?坎離震兌,貫乎八方,金甌無缺,聲威遠播之象。”


  “可是沒有疆土。五行缺土,總不算完全吧?”


  “好就好在缺土。剛才不是說過土多培養,反惹頑濁之氣嗎?至於說到疆土,既然貫乎四方,當然土在其中,怎麽說沒有?”


  “先生真是高明之至,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楚柘淡淡一笑,隨即探手入懷,掏出一把碎銀子,放在木桌上,“區區微意,不足言謝,有機會再請教。”


  楚柘便拉過雪櫻離開。


  “喂!夫君走慢點!你拉疼我啦!夫君!你相信他的話嗎?我覺得江湖術士的話不可信,反正我這命就老和他們算的不一樣,不知道是他們沒算對,還是我活錯了。”汪雪櫻一路鬼叫著跟在楚柘身後。


  “夫君!現在我們要去哪裏?”


  “華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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