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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下將變龍欲出

  見慕君浩不動彈,隻愣愣的站在那兒,馮虛輕輕搖搖頭,“白芷,帶客人去房間。”


  那船夫看了看馮虛,眯了眯眼,“公子貴姓?”


  “小姓馮。”馮虛微微一低頭。


  那人哈哈一笑,“果然有本事。”之後就隨著白芷進了房間。


  白芷道,“先生但可安眠,咱們屋子是打了防瘟水的。”


  那船夫笑道,“多謝姑娘,在下還有一事不明,敢問這馮公子祖籍何處?”


  白芷心中一跳,麵上笑容不變,“我家公子祖輩是滿城人氏。先生為何有此一問?”


  “不過是閑來問問,沒事,沒事。”他擺擺手,環顧起小屋來。


  白芷看他沒有再問的意思,輕輕闔上了門,轉身沒入了夜色中。看到小院中對視的兩人,白芷搖頭歎氣,走到馮虛身邊,在他耳邊說了兩句,馮虛眼神未變,隻笑道,“知道了。”


  白芷點頭,回到了偏房。


  夜色漆黑,寂靜無聲。月光清涼而幽長,靜默的打在兩人身上。馮虛低頭,伸手倒了兩杯茶,“都說洛州瀏河茶一絕,我卻覺得這漢沽山無名泉的水要更靈秀一些。”


  水流聲緩緩,慕君浩往前走了幾步,拿起那茶往嘴裏一口倒了進去,入口的清苦讓他微微蹙眉。


  馮虛輕輕拍著他的背,“急甚?”一邊幫他拍著背,一邊拿起小點,“白芷早些時候做的,可能你會覺得甜,我偏愛這味道,便叫她多放了些。雖然甜了些,不過,此時充充饑也是好的。”


  素手端著那瓷盤,慕君浩隻想抓著他把自己有多擔心他,自己多迫不及待來見他的事情脫口而出。輾轉間,又覺不妥。鼓足勇氣,話到嘴邊卻有變成,“為何在此?”


  馮虛淡笑道,“走到半路,看到車中多了此物,便轉了頭來尋你,未成想,遇到了瘟情。”邊說著,邊從腰間扯下一塊玉佩。


  碧玉的光澤,上麵高高的盤著一條通體泛白的龍,雕刻精湛,那龍仿佛隨時都會飛出來一般。這物件民間少有,也是慕君浩身上唯一值得上三皇子這身份的東西。也是這塊玉,讓漢沽的官兵以為三皇子派人來的事千真萬確。


  慕君浩板著臉說道,“你當真以為這東西對我很重要嗎?莫非認為我是如此貪慕虛榮的人?”他確是‘不小心’的把這玉留在馮虛的車中,怕的是老大的人會追上他們。有了這個,他手中也能有些籌碼。自己並不介意被他利用。若是有一天能保護馮虛,他從心裏覺得高興。


  馮虛歎氣,“我隻問你一句,在你心中可有什麽事非做不可?”


  慕君浩沒有想到他會有此一問,心中掂量了半天,沒有言語。馮虛看著夜空,說道,“皓月當空,我心如明鏡,兄直說無妨。”


  慕君浩背過身去,“我心中所願是虛弟所不可為,我不願哄騙於你,也不願你委屈自己,此事還是莫要再說下去。”得天下,養萬民,保龍位,即是他心中所願,可馮虛那夜曾明確的告訴他,不入朝堂。


  雖然馮虛稱自己隻是一介鄉野村醫,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絕非如此。單是這份闖死城,撫民心的膽量和見識就非一般人能做到。就連一個船夫都能看出馮虛的非同凡響,更何況是慕君浩。蛟龍欲出,卻不該是混泥之土。


  “天下之能人數不勝數,天下之明君卻無幾人。”馮虛喝著茶,喃喃的說道。


  慕君浩轉過身,看著馮虛,他是知曉自己的心才如此說的嗎?那他.……

  男子低著頭,聲音清雅慵懶,“天下之君無不胸無大誌,然,雖能人眾,卻總有高低,兄可是想做那萬人之中的佼者?”


  慕君浩歎氣,“那又如何?”我心之所向,並非你所願,我一人擔當便可,你隨處逍遙自在而去,待我大事有成,再與你把茶言歡。若我不敵他人心智,你也好自善其身。


  “天下謀士,非須君臣,非須入朝。父子之恩,兄弟之義,夫妻之情皆是。”他放下茶杯緩緩道,“弟雖愚笨,卻能派上些用場,若兄真想放手一搏,我出於兄弟之義,陪你左右,也未嚐不可。”清風微微,他這話說的由心,聽的人自然感動。


  慕君浩臉上驚喜之色盡顯,連忙走到他麵前,“虛弟這話可當真?”


  馮虛點頭,“千真萬確。”頓了頓,“我隻要浩兄一句話,可會為那萬人之上的座位損他人於不利,他朝得了萬人敬仰,可會忘記本心?”


  “我以祖上之名起誓,絕不會發生此事。兄雖無意擴疆土,平天下。但必將盡心盡力護的我九州百姓安康。”


  “如此便好。”


  微微亮的天空,慕君浩一夜未眠,站起身,看著小院,心裏別提有多舒服,昨夜的一番長談,讓他與馮虛的距離更進一步。


  他深呼了一口氣,“母親,是你在天上不忍孩兒受苦,才送了他來救孩兒於水深火熱之中嗎?”對於馮虛的話,他深信不疑,不知為何,越和馮虛相處,他就越發被馮虛的氣度所感染。


  馮虛雙眼微睜,赤裸著身子站在床邊,看著白芷進來,便道,“白芷。”


  白芷手上正端著水盆,聽到馮虛的聲音,轉過身,驚得水盆掉落在地。


  屋外慕君浩正看著那涼茶發呆,聽到屋裏的動靜便要衝進去,白芷慌忙的抵住門,“無事,無事。不過是我灑了水,無事。”


  常山正在旁屋攆草藥,捧著藥簍跑出來,“何事?”


  慕君浩蹙眉,喊道,“虛弟,你可好?”


  馮虛輕笑出聲,拉起衣衫,“無事。”


  屋外兩人放了心,各自散了。


  白芷看著馮虛,喃喃道,“公……小姐……這.……”她驚得說不出話來,這些年一直是她貼身在馮虛身邊伺候,他們甚至還在破廟中‘同床共枕’過。她竟未曾發現過馮虛的不同,“常山知曉嗎?”


  馮虛搖頭,“除我生母,你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就連我父都不知。”


  十九年前,天下都以為龍家誕下一女。那是龍家掌家人龍紀已預料到,未來不久便會有一場滅門之災,為護的龍家血脈,才放出假消息。卻不想那隻是夫人為哄他高興才說的假話。


  那時天下紛亂,百姓不安定,龍家需要一個兒子,來輔助君王,需要的是一個理國之才,而不是一個隻會醫毒占卜的女兒。若是兒女雙全,天下盡可握於手中,龍家世代受天命護龍脈,便可安枕無憂。可龍夫人一向身體虛弱,生下此胎已是耗盡精力,再不可受孕。


  剛聽到孩子的哭聲,她便灰了心,咬著牙,對她的夫君說了唯一一次謊話。


  生的是麟兒。知道這個消息,龍紀樂了三天。


  四年後,龍家滅門。不是天災,是人禍。是可知而不可躲的人禍。龍家人丁稀少,且命薄多災。每一個龍家人都活不過三十歲,或許吧,天賦異稟的人總是遭人記恨。


  龍夫人的一個誤言,竟和龍紀的護子心切相結合,消息由假變真,龍家有女無男。也許吧,一切在冥冥中自有定數。


  那夜,龍夫人抱著馮虛一直哭,那時候她還不叫馮虛。龍殷才是她的本名。她哭得淚眼婆娑,“孩兒,是娘對不起你。若你逃出生天,可要記得為娘的一句話,不可在人前露出女兒本性,你可能做到?”


  馮虛自小就精明懂事,脆生生的應著,“母親教誨,孩兒一定謹記。”直到那場大火燒了五天後,她才意識到,天地間,隻剩她一人姓龍。若不小心謹慎,怕是連十歲都活不到。


  天下間隻有公子馮虛,再無龍女龍殷。


  她不怒,不怨,平心靜氣,是龍家人之首要。


  十九年了,藏能藏得了多久。慕君浩這個劫已然出現,那麽龍女顯世的日子也不遠了。母親,對不起,孩兒不能再藏了。


  白芷幫她梳著長發,“那……以後還是公子嗎?”


  馮虛笑笑,“暫且如此吧。”她不知前路為何,隻是馮虛龍殷本就一人,有何懼怕。父親以為他是男兒,理國謀略傾囊相授。而龍家女天生本就通醫。許是天憐龍家,雖無兒女雙全,卻將醫卜謀略匯於一人。


  清晨的陽光緩緩落下,馮虛幾人用過早飯,便分了工各忙各的去了。


  那船夫站在門口,腰間的小匕首硌在門栓上。馮虛看著他問道,“先生可是有事?”


  那人愣了愣,沒有說話。


  “世事無常,眼見不一定為實,這裏百姓常年出門狩獵,身體強壯,得了疫的人隻在少數。沒準,還活著。”說完,就見那船夫臉上浮起一絲希望。


  對這馮虛一拜,“多謝公子提點。在下先走一步,還望來日有緣,再與公子討教。”


  馮虛笑道,“西邊城多敗,官兵少。”


  那船夫再次拜了拜,推門出了小院。看著他的背影,馮虛歎道,“蕭家莫不是也要摻上一腳,騰龍劍果真非常。隻是可惜了,可惜了。”


  此人分明是有心守在漢沽山下,隻是,他是來投奔三皇子,還是來探聽虛實就不得而知。馮虛不願勉強人,他大可把那人迷暈拷打一番,可若是那般,怕是整個蕭家都會傾巢出動。若他們真是敵人,現在交手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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