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棋局自有深意存
張宛的聲音淡淡的回蕩在大廳中,慕天佑如是聽著,然而他仍舊是想不通,“我若是在他們有心之前就切斷他們的後路,以絕後患豈不對我更有利。”
女子淺眸淡笑,“你有此心,不代表他們也有,你若是出手,遭人猜忌不說,要是打草驚蛇,豈不是對你自己不利?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難道我會害你不成?”她溫婉賢淑,毫無惺惺作態之意。
聽她如是說,慕天佑悶著不做聲。他對張宛沒有什麽過多的情愫,隻是當年那個姐姐般的女子,突地變成了自己的母後,他起初多少有些不適應。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張宛幫他一步步的走上了朝堂,成了九州有史以來最先接觸政權的皇子,這些不可謂不是張宛的功勞。
她是如何做的,慕天佑不知道,他隻知道有了她在,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一升再升。
他該信任她的吧,抿唇一笑,恢複了往常的貴族之態,“是兒臣今日多言給母後增添煩憂了。”
張宛搖頭,“這次旱情又起,你可要早些做準備,你三弟最近可是熱心的緊。”建光帝心裏偏愛哪一個兒子,她看的最清楚不過。
在這宮裏,為建光帝死去的女人不計其數,然而隻有那一位,是心甘情願去死,也是最讓建光帝牽腸掛肚的,子憑母貴,她的孩子,自然是百般照拂。隻是,建光帝的苦心,慕君浩能不能體會,就不是張宛能掌控的了。
看著慕天佑行了拜禮退去後,她看著銅鏡裏自己的容貌,癡癡的笑了,“如今本宮貴為皇後,你們都要看我的臉色,可記得當初是如何欺辱於我?”她眸子裏,閃過一絲恨意,你們想要皇位,我就偏偏不要你們得逞。
老遠的就聽到有笑聲傳來,馮虛抬眸,看了一眼白芷,白芷就起身迎了出去,笑著道,“三皇子,您來了,這位是?”
慕君浩拍著身邊人的肩膀道,“這是陳家的五公子,陳若宗。”他言語中倒是熟絡的很,隻馮虛聽得清楚,他若是對熟人可萬萬不是如此態度,心中清明了幾分,也不做聲,隻靜靜的聽著,“這不,昨兒夜裏聊得盡歡,竟忘了時辰,就留了他在府中住下。今晨起來腹中轆轆,這才來向白神廚討碗白粥。”
白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捂著嘴,白皙的手指掩著櫻唇,一雙美眸更是笑得彎如明月,“三皇子昨兒夜裏是吃了蜜糖不成,甜到現在。”說完,就施施然離了竹林。
那一眸一笑落入陳若宗眼裏,他不禁癡了,莫不知這三皇子府上的丫頭可是不是個個都這般靈秀動人。不過看著眼前女子的背影,他便又想到了昨夜裏和她的一番話,不知覺得竟然紅了臉頰。
他一閃而過的思緒沒有引起慕君浩的注意,“殷兒,可在下棋?”
她是馮虛,也是龍殷。
龍殷,是現在劉侍奉的養女,從小養在深府中,年方十六,未定親,待字閨中。未曾有人在洛州識得這位劉大人,隻聽聞他從前是經商起家,這現如今才用錢捐了個官。
倒是無傷大雅,現在朝堂這種事多得很。他的這個女兒倒是洛州人鮮知,不過,前幾日她大張旗鼓的搬進了皇子府,就引得眾說紛紜。有說三皇子為拒王家婚事,這才隨手綁了個女子入府。又有的說,這劉侍奉看的三皇子近日人氣火爆,想要用女兒當試金石,直接賴上三皇子這棵大樹。
傳聞此女奇醜無比,隻是托生的好,有個有錢的爹罷了。
聽慕君浩介紹這個女子就是龍殷,他不禁吃了一驚,“她就是龍殷?”
市井皆傳,此女醜陋無比,自然也就瞞過一部分人,畢竟,龍姓,世間少有。不過,隻要稍加打探便可知道,並非如此。
事實上,她並沒有故弄玄虛的意思,用回龍殷的本名,一是不想欺騙世人,二是不想再讓祖宗蒙羞。
她不是為了報龍家堡的仇而來,而是為了洗刷龍家的名聲。輔明君,正朝綱是龍家存在於九州大陸的意義。
聽得兩人的話說到自己,她也明白了慕君浩的來意,手中拿著的五顆黑子通通落入棋盒,夌脆的聲音響在耳邊。陳若宗一抬頭,隻見她已然行了禮,衝著自己兩人款款淺笑,“請。”
沒有多餘的話語,隻一個請字,她就轉身走了門。哪有名家貴女那些個嬌柔作態,看著就讓人作惡,風中送來一抹殘香,想來是她身上飄出。
慕君浩這就帶著他,跟著女子往裏走去。陳若宗的眼神不禁飄到了那棋盤上,大致上和昨晚是一樣的,隻是這一次,她好似是故意讓白子贏,完全沒了昨天的壓製之局。
這女子的棋藝竟然如此高超,到了棋局之中,竟然可以起到任誰都可以贏棋的地步?
他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愕,喘了口氣,跟了上去。
三人進的是主屋,裝飾雖然清減,卻是合宜的很,不過,這似乎不像是一個女子的屋子,倒更像是自家的裝飾了,他心裏嘀咕,見的堂上還有一個紮著雙髻的小丫頭,正在倒茶。
甜甜的香氣傳來,龍殷一嗅,微微笑道,“巧兒,你又放了什麽在這瀏茶中?”
巧兒俏皮的一吐舌頭,“前兒個白姐姐帶我去園子裏看花兒,我見那牡丹開的霎是好看,就…”她閃身躲過龍殷的一指,就快步走出了大堂,嘴裏還喊著,“小姐饒命,巧兒再也不敢了。”
女子無奈苦笑,回身對慕君浩笑道,“倒是委屈了你的牡丹。”
看著她的笑容,慕君浩都不知道把心往哪裏放裏,哪會多說一句重話,他伸手拿起那茶,輕輕的嘬了一口,入口的甜香讓他一滯,唇角揚起一起華美的笑意,“隻怕你園裏的清竹也遭了洗劫。”
他笑的如沐清風,龍殷的麵容有一絲動容,還是很少看他笑的這麽輕鬆,當下也不計較,轉言對著陳若宗說道,“不如陳少爺也嚐嚐?若是不好喝,我定要把這丫頭拖了去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