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信寒羅意冷犯險
“皇上,臣有事要奏!”陳中天走到大殿正中朗聲說道。
他已然上了年紀,氣度過人,大家風範盡顯。“你有什麽事,都先等一等,現下,朕碰上了難題,不知道陳大人能否幫朕分憂!”
龍殷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麽,眼眸一下都不抬,十分的入迷。婁木然就在一旁無奈的看著她,她什麽時候才肯為了自己停下來看一眼。
冷冷的在心裏嘲笑著自己,他恨不得自己就是三皇子,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在一旁也看得清楚,就算慕君浩對她有心,他們兩個人也是不可能的了。不然那時候被抬進皇子府的人就不會是王饒雪了,不然,自己現在就應該到三皇子府裏去找她了。
他們走的是一條路,卻注定不能同塌而眠,這就是讓婁木然欣喜的地方。
“常山!”打開門,龍殷對著外麵喊道。
“常山出門了。”冷酷的男聲響在耳畔,龍殷蹙眉,挑起眼眸去看,“兆澤?”
“三皇子說宮裏出事了,讓我到劉府來守著,怕你有危險。”最後一句是他憋了半天才說出來的。
龍殷蹙眉,他這個時候還想著自己嗎?
“他人在哪兒?”皇上在這個緊要關頭,必然是要找個可信的人出征,這個人不可能是他,他一定要在洛州待到王饒雪生產,那是奪下皇位最好的時機。
眼眸一眯,“不會在別莊吧?”他從來不肯跟王饒雪親近半分。
“我出府的時候,皇子正欲出門。”兆澤是個不會說假話的人,看著龍殷的雙眼,他悶聲開口。
遠遠的,白芷就看到兩人的身影,眼裏忽的閃起了淚花,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毫不在意了,可是看到兆澤的臉,她的心,還是不自覺的疼了起來。
“那現在你就不要在我身邊呆著了,到別莊去把三皇子送回皇子府,再到王府把皇子妃接回去,如果她不回去,就讓三皇子在王府住下!一定要和她寸步不離,直到她產下世子。”
兆澤的臉色變了變,卻也是沒說什麽,拱了拱手,快步離開了劉府。
白芷的身影隱在了樹影之後,淚眼朦朧,幹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會那麽聽話的回到皇子府嗎?”婁木然出聲問道,在他眼裏,慕君浩要多幸福有多幸福,有龍殷為他操持一切,他卻還是學不會老實一些。
這樣的人,真的能當得了皇帝嗎?
“當皇帝,不是靠自己,有雄才偉略的人不一定會坐到最高的位置上,慕君浩是天定的龍位傳人,有他當一國之皇,九州的命數才能經久不衰。”女子的眼裏漾著深邃的光芒,捏了捏手中的信,撕得粉碎,“看來,我不能閑著了。”唇角微微上揚,“不知婁公子有沒有興趣和我一同去觀景?”
婁木然啞然,現在這個時候她竟然要去遊玩嗎?“你真是一點也不關心他們所關心的事情,既然有美人做伴,我自然是美在心間。”
他眼裏布滿柔情,為女子親手披上皮裘,看著陽光撒在她的臉上,兩人並肩而行,走過的地方,都深深的刻印在了婁木然心裏。
每一步,都是他陪著她。這個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沒有朝堂,沒有慕君浩。
不少地上的積雪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她走在江邊,看著冰封的世界,“你說,等到了明年的這個時候,會是怎麽樣的光景?”她的眼神好似穿透了這裏的風景,不知看到何處去了。
“我自然希望你能離開這裏。”他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他的自私,他的心願。
女子回眸,深刻動人,“你知道,我是逃不掉的。”在水閣村,她看到那華美的馬車,就想要逃,可是算來算去,也算不過命運。
輕輕的執起她的手,“我知道。”他知道,真的知道。
眼裏的光芒不減半分,“既然你不走,我就也一同留在這裏。如今,他還不是皇,就要你事事為他籌劃,日後,還不知有多少事,要你勞心。”
他是真的在關心自己,眼裏忽然彌漫了霧氣,那是淚,是心痛。
卿卿佳人若為君,他日則年暖心言。
“龍大人?”龍殷也算是這洛州城的名人了,從一介小小的捐官之女,搖身一變,變成了史上第一位女官。
若說沒多大的官職,也確實是如此,但也在洛州掀起了不少的風浪。
迎麵走來的幾人,就是剛從百江樓用餐而來的幾個大臣,龍殷聽著幾人的聲音,盈盈一笑,“高大人,李大人,好興致啊。”
幾人對視了一眼,尷尬的笑了笑,也算是有眼力價的拱了拱手,“不知大人又何事?”若說論起官職,龍殷這個女官,算不得什麽官。
但是若論起在朝堂上的影響力,恐怕這幾個老臣加起來,還比不過她。心裏都是明白的,在官場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看到龍殷這樣子,就知道是在特意等他們,當即也不繞彎子,“大人有話但請吩咐!下官一定盡力而為。”
龍殷微微一笑,從袖口裏抽出了那封信,“三皇子說,幾位大人近日朝政多憂,勞心勞力,準備了一些獎賞,讓我先來給幾位大人過過目。”
說著,把那信,遞給了幾人。
那說話的高大人接過了信,眼眸一挑,“這!”信上一條條清楚的寫著,幾人若投了慕君浩的票,能得到的好處,和待定的官職。
不意外的看到幾人臉上慌張的表情,龍殷微微搖頭,“大人不必慌亂,即便三皇子滿足不了你們,太子定遠王,也定然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太子定遠王!這兩個名頭放在一起是那麽別扭,但是龍殷既然敢說,就說明,他們和慕文遠是一起的。
三皇子過往就算是再廢柴,現在有龍殷輔佐,定遠王照拂,再加上現在宮裏姚貴妃得寵,就是想不硬氣都是不可能的。
高數看了看身邊的幾人,長歎一聲,拱手拜倒,“龍大人的話,下官謹記於心。請大人放心,小人心裏有數了。”
他這麽一出口,身後的幾人,也都連聲應了。
龍殷點了點頭,對婁木然說道,“走了這麽久,不想在這百江樓前碰到了幾位大人,既然我們都沒吃,不如進去嚐嚐?”說完,也不等婁木然說話,就提步,走進了酒樓。
這是一所臨江的酒樓,樓裏的飯菜都是一頂一的美味,對龍殷這挑剔的嘴來說,也說得過去了。
婁木然看著女子的背影, 又看看被她嚇壞了的大臣,哈哈一笑,白衣飄飄,隨著女子,上了樓。
高數看著兩人走過,擦了擦額頭的汗,身邊人問道,“高大人,這.……”他們幾人都是忠於九州的舊臣,就是不想在幾個皇子奪嫡的戰爭中押錯寶,索性,誰都不支持,誰也不得罪,每日下了朝,就各自躲回家中。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在這兒,被這龍殷給堵住了。
她那樣的氣度和身份,他們就是想說什麽,也無從說起,難道拿這那信到皇上麵前去告禦狀嗎?若是告中了還好,若是皇上存心偏袒三皇子,他們的話就是說破了天去,皇上也不會理會的。
常數搖頭道,“這天啊,該是要變了。”
另一個蹙著眉頭,“高大人的意思是?”難道這龍殷是有了什麽確切的法子,能讓皇上傳位給三皇子?
常數捏緊了那信,小心的放在懷中,“若我所料不錯,三皇子這一場是贏定了,且時日不遠,幾位同僚,我們是躲不過去了,不如就跟著三皇子吧,看來他才是天命所歸啊。同僚一場,這封未來的聖旨,我就先幫各位存著,幾位若是還信高某,不如聽高某一句,回去收拾細軟,準備到各處原鄉去就職吧。”說完,回首望了望那百江樓,轉身離開了。
剩下的幾個都是互相看了看,歎氣離開。
他們看的仔細明白,那信上也說的清楚,幾個人都是被遣送回了老家,做當地的府尹。比起他們現在官職來,算是平調。可是回到家鄉也不失為一個保全自身的法子。
而且,新帝初登基,有他們這些熟知當地情況的老臣,九州各處才可不至於太過動蕩。
看著樓下的幾人各處散了,婁木然抿了一口杯中的茶,“你把中立的大臣派回原地,那留下的人呢?”
龍殷盈盈一笑,“留下的,自然是信的過的人。”眯著眼眸,解釋道,“朝堂上的勢力,四分五裂,一開始以支持慕天佑居多,但是隨著皇上對慕君浩的重視,群臣的心也產生了波動。而現在,皇上立了定遠王為太子,那就更亂了。”
“你是故意要禍亂他們的心神?你還真是壞透了。”這還是婁木然第一次見到龍殷算計別人。
“你以前也是這樣算計我的嗎?”抿著口中的茶,嚐不出一絲的苦味,在這裏和她對麵而坐,真是人間美事。
男人心裏在想什麽,龍殷並不在意,倒是他說的話,引起了龍殷的笑意,“這話從何說起,我可從來都沒有算計過你,回首過往,不都是你湊上來的嗎?”
洛州街邊,匈奴大漠,兩軍陣前,皇宮內苑,他可真是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