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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魏城

  李真跟在一隊人馬的後麵,走在去魏城的官道上,那隊人馬是去紅池國的行商,再過幾天便是十五,一名鷹衛把他求治不得的消息傳回了朝升國皇宮內,李雲天大怒之下,又宰了幾個沒用的禦醫,傳話給路上的李真,要他務必找到鬼靈子,解開禁術的約束,哪怕是付出幾座城池的代價,也要改變這種局麵。


  他們走的路線比從藥王穀穿越要繞得多,這樣走到紅池國與朝升國的邊境魏城時,多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李真出皇宮的消息,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但是,不幸的是被某一個有心人知道了。這個人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李昱。這會兒,冰泉宮的二皇子李昱的臉上有著不可思議的神情,李昱跟近軍侍衛首領索晉走得很近,索晉此人好大喜功,因其父是與封盛義大將軍在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出來的人,索晉受父親的承恩,得了近軍侍衛首領的頭號,嚴守朝升國皇宮以及方圓幾千公裏之內的大孟城。他的手下精兵強將無數,唯一受限的是兵權的使用歸太子所管轄。但私下裏,索晉討好的對象卻是二皇子李昱。兩人臭味相投,與汩爾城那幫紈絝子弟交好,如城主之子邱長進,或張駿等人。


  “趁夜行動。這一回,就看兄弟你幫本宮了!”李昱對著索晉說道。索晉點點頭,讓他的近軍侍衛裝扮成江湖人去襲擊遠在宮外的太子李真,隻需要幾十個人就能辦到,而這些人在五千人的近軍侍衛隊伍裏跟螞蟻一般,微不足道。隻要不被人發現了,一刀砍了那個太子,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手,誰會查到他李昱的頭上呢?

  “李真帶在身邊的人不多,總共才十幾個人,索兄,本宮就指望你了。”


  “二殿下盡管放心!”索晉派出去的人,都是死士,事情辦不成,自殺了斷,不可能被太子知道是誰要害他。兩人坐在燈影下,看起來有些冷麵,索晉平時並不與李昱表現出交好,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讓人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來,隻有太子李真在李雲天那裏提過兩次換下他的奏本,李雲天覺得自己的鷹衛把大孟城裏的一切動靜都掌握在手中,根本沒把一個表麵冷然,背地裏貪色又好大喜功的人看在眼裏,況且他想讓太子多多曆練一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那些障礙需要太子自己去除掉,要是全包下來,以後交到太子手中的皇位也坐不長久。李真的發病,一直隱瞞著,就連太後都不清楚這件事情。李昱當然也是不知道李真為何去紅池國,他隻是從自己的密探那裏得知去往紅池國的路上,有李真的蹤跡。


  “讓他死在那條道上,永遠都到不了紅池國!”李昱咬牙切齒地說道。


  “在下就去辦。”索晉說完,退了出去。近軍統領的位置也坐了許久了,李雲天從不找他的岔子,或許是因為四大國都太平得太久了,國土邊疆也安定了太久的時間,大家生活在和平的年代裏,習慣了用和平的思緒去想事情,而李皇對國內發生的一切又了如指掌,所以,李昱的行動絲毫都沒有引起鷹衛的懷疑。當他走出冰泉宮的時候,還和禮事局的太監打了一個友好的招呼,看著一群整齊的侍女走在那個太監後麵,每人手上端著裝滿瓜果點心的盤子,是送到太後的宮中去的。


  坐在乾清宮的李雲天,在聽說李真的消息之後,卻開始意識到問題越發的嚴重了。他這段時間把後宮完全地交給了皇後慕容寧,連梅妃的事都扔下不管了,李飛揚一直呆在汩爾城,深居簡出,總是在書房裏熟讀史記,他要去翰林院拜的師傅是戶部的嚴尚書,為人正直,秉性純善。他不擔心李飛揚會給他整出什麽麻煩來,事關機密,能信任的人隻有親王府的人。眼下的消息讓人懷疑到某國的手伸長到了朝升國的皇室內部,而且這麽的嚴重,可見事態發展並不妙,於是,李雲天令人叫來李鬆柏,下了一道聖旨,要世子李飛揚即日起輔助太子李真查出背後的黑手,死活不論,以敬效尤!


  在李飛揚接過那道聖旨時,李真已經快到魏城邊境了。


  汩爾城王府內。李鬆柏神態嚴俊地坐在廳堂上,座下幾個人憂心地看著那道聖旨,王妃商霓兒,側妃雨小圓和葉蕘都在場,李盈盈站在李飛揚身後,兩手緊抓著衣角,吐氣不均。


  “三弟,太子哥哥一定非同尋常,雖然姐姐不知到底是什麽事,可萬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切不可壞了皇上的大事!”


  李飛揚嘴上嗯了一下,心裏暗道,四花的下落正好用這個借口出行,本來想另找理由出門的,恰好有了這件事情,李皇不會想到他私下還有別的事情要作。真是太好了!不過,太子的病源還在越琪國司馬容那裏,至於是誰混入宮中下得毒手,這件事一旦查起來,恐怕其中牽連的人就多了。另外,皇上還有口諭,讓他助太子找到治病的良藥。李真已在去往紅池國的途中,萬幽穀不是誰都能進的地方,那裏惡山惡水,幾乎是無人之境,鬼靈子其人到底是否呆在萬幽穀未知,他想到這兒,看著李鬆柏說道:“爹爹,太子身邊的人太過複雜,兒臣恐怕要查出真相恐怕有些難度,不如先去萬幽穀與太子一道,把他的病醫好了再說,查案的線索還得要太子提供才是。”


  “此話有理。飛揚,你就去辦吧!為父也沒有別的能耐幫你,隻有一個人可以帶在你身上,一來是保證你的安全,二來是去萬幽穀險境路途遙遠,萬一有個什麽事情,你也好傳消息回來,父王就算得罪天家,也要保你平安回來。”


  李飛揚感動地看著李鬆柏,李鬆柏叫人去找那個貼身侍衛,不到一會兒,管家帶進來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名“絕”,無姓,汩爾城孤兒長大後,被王爺收留在府裏打雜,後來練了一身硬功夫,又學了幾年劍術。絕本就是王爺培養出來守護世子的人,現在把他交給李飛揚,正是時機。


  “主子,從今後,絕就聽你的使喚!”


  李飛揚點點頭,撚起桌上的一根銅棒,遞到絕的手裏,說道:“這根銅棒是烏鐵打造,相當的牢實,你沒有趁手的武器,就用它吧!”絕接過,拜謝退下。


  “吾兒,你出門在外,自當以性命為重,太子李真是一個睿智的人,大抵這樣的人都心細如發,你要把握好跟太子之間的分寸,不可魯莽行事!母親和二姨,三姨就在家等你平安回來,這就快去吧!”李飛揚拘禮退下。他回望了一眼大小姐李盈盈,心中有些酸楚,身不由已的感覺。人總要學會作一些有用的事情,明年去嚴尚書那裏拜師之前,總得有點事來讓師傅感到驕傲吧!把身後那些期盼的目光扔下,他大步地走了出去。


  翌日,李飛揚帶著暗衛絕,坐在一輛前往鐵青色的馬車上,輕緩地向著紅池國方向行進。李真聽說李世子要到魏城來與他會麵,大為高興,到了魏城後,便命侍衛訂下房間,隻等李飛揚一到,就一起去萬幽穀找鬼靈子。


  文來客驛。太子下榻的地方,疏窗白簾,透過窗紗可以看見外麵馬路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花噬之毒因服藥後開始減緩,再過十幾天應該無事了。但再過幾天月中十五怎麽辦,李真坐在房間裏焦頭爛額,臉上一片陰霾。


  “李世子到了,立刻稟告本宮。”


  “是。殿下!”


  過了一會兒,客站裏走來一行人,其中一個身材健碩,濃眉大眼的人對另一個人說道:“雪末君,他們今天能趕到嗎?”那人回答道:“一定能!等著吧!”李真看見那個叫雪末君的人容貌英俊,氣度沉穩幹練,一看就是個久曆江湖的中年人,心中暗暗讚許,魏城正處在魔教肆虐的階段,這個雪末君敢以真麵目示人,不以自己是富有的行商人避忌被人窺視,可見是有點手腕的人。觀他的談吐和容貌,似紅池國的當地人,到邊城來作生意的,估計是在等什麽客人。李真看了一會兒覺得有趣,都是在等人,不過是各有各的目的。人生就像一場長途旅行,如不是父皇對他報以很大的期望,使他身負重任,處處受人妒嫉和仇恨,他也不會身中巨毒,被人下禁咒,留在這邊城尋求一線生機,真是無奈的很!


  “淩兄,別來無恙!”雪末君向著店外走進來的人說道。李真看見客站前又來了一幫人,還有一輛馬車停在門外,車上坐了一個女人。那女人的模樣有些模糊,穿一件藍底紅繡邊的緊身衣,多了一分亮澤感。雪末君跟那個姓淩的人寒暄了兩句,兩個人便快步地走了出去,身後的商人也跟著他倆上了馬車。風輕吹著馬車的窗簾,微微地人影叢動,隱約可見裏麵的四個人在說話,都興致勃勃地樣子。馬車夫揚起手中的長鞭,車子快速地朝著城南方向而去,門口那群人騎馬跟在這輛車的後麵。這些護衛正是炎莫行帶出來的赤衛,他們隻是其中的小部分,另一部分人馬跟隨他在另一家客驛住下來。淩霽受令與雪末君在這客站接頭,而他自己並不想被人發現了蹤跡,特別是那些魔門的教徒。


  李真一直等了三天,李飛揚終於到了。受他的叮囑,鄭韜帶著一百人隨後,並未在太子麵前露出行跡。明天就是每月的十五,他心急如焚地上前,一把抱住李飛揚的胳膊,叫道:“世子兄,你再不來,本宮就快沒命了!”李飛揚調侃道:“有這麽嚴重麽,看來本世子是你的福星啊!”說完,聽李真重重地歎了口氣,兩人拉扯著進了房間,別人都覺得好笑。


  “花噬?”


  “是的。藥王救了本宮一命,給了花噬的解藥,隻是身中的禁術,卻是非同小可,不得而解。本宮在這紅池國也不認得路,世子快幫著想辦法見到萬幽穀的鬼靈子,不然的話,唉!生不如死啊!”


  “殿下不必太過焦慮,在下也有幾分內功,明日殿下要是發症,在下願意為殿下減少一點痛楚。隻是萬幽穀是一個死亡之穀,就算到了那裏也未必能找出鬼靈子來,殿下最好多尋一條活路,拖得一時,再慢慢地把鬼靈子找出來求醫。”


  “世子兄,你不知本宮到了明日會有多痛苦!此事,事關重大!這客驛裏人多嘴雜,萬萬不可被人看見了。”


  李飛揚垂下眼斂,他心裏也清楚,太子如今的情形,絕不能泄漏了風聲,更不可讓人看到他變作妖怪的樣子。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朝升國可不能廢了這個太子,那樣會天下大亂的。李真的病症他還沒見識過,但聽他說來,確實有些棘手,連渺渺真人都不能醫治的病,這地巫族人的禁術真是太可怕了!眼下,大家都不能亂了心神,還是勸太子放下心中的焦慮,從長計議的好。


  “殿下,既然花噬之毒可解,便不妨事。在下也不會因殿下似變了一個模樣就被嚇住了。明天,就讓在下為殿下分憂吧!”


  李真聽了這話,稍感安慰。他知道父皇找到王爺,讓世子幫他查尋凶手和解藥,就是看中了李飛揚身上的優勢。此人果敢絕斷,冷靜而睿智,正是他欣賞的品質,以前想拉攏他都沒有機會,現下倒是一個跟世子單獨相處的好機會,要是能盡快地解了禁術,又能讓李飛揚今後為他所用,那是兩全其美的事了。想到這兒,心下一定,眉間多了幾分英氣,強作笑顏道:“世子兄,你我二人相交一場,本宮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李飛揚作輯一下,客氣地說道:“在下還有幾分內力,到殿下發病時,可幫殿下穩住心神,爭取不被那個禁術完全地控製了。”


  “好!父皇沒有看錯人。本宮聽說你來這裏,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兩人說著,又商議了一會兒,把皇宮裏可能是凶手的人排除了一番,他倆決定離開這家客站,另選一個避靜之處,以防中禁術的事被人發現了。


  魏城的範圍比魯城大,四麵環山,山形陡峭,城中居民大多數是紅池國的本地人,另一小部分是從各國來的行商在這裏開店作生意,商貿交易非常盛行,前一陣子因魔門的囂張,受了一點影響,但後來黑豹的動作暫歇下來,商業又恢複了以往的情形。了解真實情況的江湖門派,跟那些行商的情況就不同了,他們心知魔門隻是暫時收斂,下一波的襲擊恐怕更為恐怖。於是,暗中遷走的門店不在少數,還有舉家搬遷的大戶,房子租賃和買賣都便宜起來,李飛揚出門找了幾家院落,與房主商談售買的事情,比較下來買了一處別院,院落四方規整,有井口,門外一排大樹,後院傍依一座小山,斜坡豔陽高照,是一個清舒適靜的地方。叫人看著前院的大門,李真和李飛揚兩人從客站搬了進去。


  第二天晚上,到月亮升上了天空,李真坐在院落的桌幾前,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黑影爬上了他的臉,然後漸漸地變成一條又一條黑線,臉皮一陣發痛,像撕裂再重新組合一般,心口隨著那陣裂痛而心疼起來,汗水涔涔地下,半個時辰後,那張臉簡直就不能再看了,頭發也豎起來,發絲由黑轉綠,由綠轉藍。五官痙攣著,嘴中哆嗦不停地吐不出一句完整地話來。李飛揚大駭,急忙上前,坐於他的身後,兩手撐住他的身體,內力發功,運氣至太子的全身經絡,李真的臉上痛苦之色稍減,但變形得厲害了,幾乎不似人樣。身邊的幾個貼身護衛嚇得麵色青白,四肢發抖,站立不穩。隱於暗處的鄭韜也大驚失色,令一百人的赤衛,嚴加守護周圍的院落,凡有可疑的人一律斬殺。


  月圓,慘白地光照在李真的身上,他看起來像一個森林老妖,兩眼發出藍綠色的光芒,攝人心魂。


  “殿下請安靜下來,讓在下再度一口氣給你。”李飛揚說道。他貼在太子身上的手,禁不住有些發顫,因為一種奇怪的感覺壓迫在心頭,陡然間發力,把最後一口氣運到太子肚腹的丹田處,身子一陣發軟,李飛揚倒在地上喘息。李真強逼著自己的情緒不要崩潰,他從李飛揚傳來的內功中受益非淺,可是,李飛揚不能支撐到天明,當世子倒在地上半昏過去,他也痛暈過去了。原本臉上的裂變漸漸加深,身上起的變化也開始呈現出來,禁術再一次的升級,要是等全身布滿了變異皮膚的時候,恐怕再救都晚了。


  夜深了,院落裏隻剩下一地淺淺的抽氣聲,和一陣讓人心悸而恐怖的滴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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