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祭祀大典(一)
五天後,祭祀大典終於在皇宮的祭祀台前舉行。
祭祀台的位置處在皇宮的西北角,離皇陵後園非常接近,但兩者之間隔著一堵高大的圍牆,祭祀台的外牆卻是一道寬大的宮門連著的圍牆,這道宮門在大典時會打開來,麵向恒國的老百姓。誰都可以自由地出入圍牆之內,祭祀台上這有一根象征君主的龍柱,玉白色的合抱有五個人寬,高高地佇立著。登上祭祀台的台階有三百個階梯,像一座小山一樣,把那根龍柱拱托在上。龍柱上的金紋,與龍身的雕塑,無不顯示出泱泱大國的磅礴氣勢。
這一天,皇宮裏喜氣洋洋,因季崇離認定了朝升國送來的天女作為聖女,其他兩國的聖女人選又遭到刺殺,剩下來的恒國聖女人選便被皇帝賜予聖女身邊的侍女,那些大臣們終於對此次任選三緘其口,不再有什麽意見了。被選為聖女侍者的宮女一共有十五個,她們統一著裝,直接聽從星月聖女的差遣。自然的,這個權利就被燕小美拿去使用了。這些聖女使者同時也是下一任聖女的候選人,她們中間的每一個都需要格外的努力,才能在下一任選拔的時候,得到立為新聖女的機會。燕小美讓她們一直陪在身邊,享受著天下一等一的待遇。這也讓朝升國被退回去的聖女人選,包括李玉蓮在內的十幾個女子,更加的氣憤了。
李玉蓮在得知第一批殺手沒有殺掉燕純夕後,心中的失落無法填平,她想慫恿李盈盈出麵向皇上討一個說法,可是李盈盈怎麽願意當她的棋子。李盈盈說,燕純夕當上聖女是皇上的意思,那是不能改變的事情。作為朝升國的郡主,更應該為皇上作想。李玉蓮咬著碎牙,又撥了一千兩黃金給魔門,要求魔門在大典之後,立刻解決掉聖女。並且把酬金再一次提高了一倍。事成之後,魔門可以從她手裏拿到三千兩黃金。這是李玉蓮自己能拿出來的全部家當了。
黑豹在大典前的一天,到達了恒國的國都。
祭祀台的宮門在大典的這一天被打開了。黑豹覺得鑠到了該出手的時候,根據魔門與使團隊伍打交道的過程,他摸清了坐於幾輛馬車中的主要人物有哪些,這些人物才是他要對付的首要目標。但是,黑豹一點都不急,他認為天女其實是一個跟他一樣的妖物,燕純夕就是一個道行不深的妖女,不然的話,在雲台山上他抵抗不住燕純夕的金光時,早就被天女給滅了。天女任他逃走,同時也沒有再對魔門教徒下狠手,讓黑豹明白了這個天女的法術時有不靈,一個連自己的法術都控製不好的妖物,怎麽真的能跟他抗拒呢,想清楚其中的決竅,黑豹就安心下為,他等待著祭祀大典時當上聖女的天女,如何在他手下吃虧,讓千萬大眾明白他才是那個值得被仰望的神。
行館裏,燕純夕依然是紫衣白褲的侍女打扮,昨晚炎莫行回來後,得知她和紫貂兒去收服千年樹精冒了一次很大的險,口頭上沒說什麽,但行動上卻表露出情緒來。燕純夕很惱火,李飛揚為什麽一定要把他們的行動如實告訴炎莫行,讓炎莫行在她麵前真的擺出一個主子的大架子來,不管走到哪裏,都讓她一步不得離開。燕純夕想挑釁一下炎莫行的這種作風,可是,被他一句話給打住了。
“你想變出什麽花樣來我不管,今天是舉行大典的時候,等我離開恒國那會兒,你要不在我身邊老實的呆著,便不帶你走了。”
燕純夕隻覺得頭上飛過一陣黑鴉,她可不想自己獨自跟著司馬容走出恒國,那個壞傢夥到時候把她賣了還得幫著他數錢。司馬容既然成了她臨時的合作對象,並且司馬容心裏邊揣測著這次合作是否各有所圖,隻是礙於雙方的麵子,都不說穿罷了。如何會放她一馬?離開恒國是要緊的事,到了越琪國再脫身那可是要命的事。燕純夕哪敢在炎莫行的威脅下輕舉妄動。她說話的口氣上不得不軟下來。
“莫行,小夕不會給你再添亂了。”
炎莫行白了她一眼,知道她一向心高氣傲,喜歡自作主張,這會兒不趁勢把她的氣焰打下去,過後又不知她會想出什麽事來做。
“明白就好。”炎莫行淡淡地說道。同時,又為燕純夕理了一下鬢角,輕聲道:“明天把小美留在恒國,你就別老想著他有什麽不妥,我們不過是先行一步罷了。”燕純夕老實地點了一下頭。她想起留在水月山莊療傷的胤龍。如果胤龍也在的話,隻怕炎莫行連那隻小神獸也不會放過,定是要把它們利用得徹徹底底才算完事。
“可是,我仍有些擔心。”燕純夕走了兩步,揪了一下衣角,皺眉說道。
她不是沒有與黑豹交過手,黑豹的法力十分的強大。在雲台山上,要不是那道金光保護了他們,黑豹如何會輕易收手離開。紫貂兒的神力被迷亂花海減弱了一大半,就算現在有了她身上仙力的恢複帶來的連鎖效應,紫貂兒也不是黑豹的對手。季崇離的禦林軍跟李雲天的禦林軍差不多,都是隻聽號令不用腦子的傢夥。在來國都的半道上,這些禦林軍發揮的作用就不大,全依仗著鄭韜手下的那些赤衛們拚殺魔門殺手,把燕小美獨自留下來真是吉凶難料。今天一大早,天還未亮,她就把一朵野花放了出去。因為,她心底對竇鳳玲的暗中行動很是不解,感到非常不安。她不知道竇鳳玲是否已到了國都,應該有所動靜才對。皇宮裏突然死掉的幾個宮女和太監,在燕純夕的潛意識裏,她就認為是竇鳳玲背後做的事。如果魔門的人混進宮來,不需要這麽的行事,會暴露出他們的虛實來,況且,黑豹在皇宮安插的眼線,早些年就布置好的,因此,急切地想弄清楚皇宮裏情況的人,除了竇鳳玲,還會有誰呢!
那朵尋找竇鳳玲下落的野花剛飛出屋子,就在行館的天井前停了下來。燕純夕望了一眼那口深井,心中的疑惑更大了。這個情形幾乎證實了她先前的推斷,竇鳳玲曾在那口枯井裏呆過,暗中窺視她們的一舉一動。隻是她想不明白,竇鳳玲的眼睛已瞎了,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把她所在的位置搞清楚了。如果竇鳳玲認準了燕小美住在哪裏,等於說燕小美的情況就更危險了。
野花收回來後,燕純夕急著把這件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燕小美。燕小美道:“世子大人把他的貼身護衛借給了我,就是那個叫絕的傢夥。那個傢夥的本事還行,竇鳳玲應該不是他的對手。等今天大典結束之後,我就將計就計,把竇鳳玲引出來趕走。”
燕純夕想到這句話,又望了一眼走在前麵的炎莫行,炎莫行的眼神讓她有一種心安的感覺,他聽說燕小美被竇鳳玲盯上了,臉色很不好。本來大典有魔門的人搗亂,情況就很複雜了。眼下,他們還要提防竇鳳玲使出什麽手段來。炎莫行想著,隻有當竇鳳玲知道了燕小美嫁給季崇離後,才會停止行動吧!
燕純夕的擔心,就是炎莫行剛才給她忠告的原因。此時的竇鳳玲,不得不說她運氣有好有壞。好的是那朵搜索的野花在她前一步離開枯井後才到達,壞的是她要去的禦膳房找不到路。在大典前,她得找到那隻九龍杯,就是向花神敬酒的杯子。那些死了太監和宮女無人知道龍杯的下落,更沒有告訴她聖女住的地方,要不是她在禦花園偷聽到的消息,又暗中跟隨著一行人回了行館,她都不知道聖女在哪兒。龍杯可能放在禦膳房裏,也可能被季崇離單獨地放在某處。竇鳳玲想,要是酒杯中放不了那包合歡粉,那麽,她也要尋找第二次下手的機會,到大典完了的時候,大家應該有一個慶賀的時間。這個時間裏,就是她瞅準時機下手的最後時刻了。竇鳳玲從井中飛了出去,住在行館裏的人,沒有人發現她的行蹤。燕純夕沒讓那朵搜索的野花繼續搜索下去,是因為時間來不及了。
“你們換一下身份吧!”炎莫行歎了口氣,說道。
燕純夕便叫人請來燕小美,兩人互換了一下穿著打扮,燕小美變成了炎莫行侍女的模樣。因為,祭祀大典需要燕純夕真人去舉行,才不讓花神降罪於身。兩人換好之後,炎莫行隨意地看了一眼,腳下一頓,隨後邁開步子。燕純夕扮作聖女的樣子,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可是每一次,他都從她身上看出跟燕小美完全不同的神采,而且,燕純夕額上的金花發亮,別致的頭飾緊貼著那朵金花,光芒若隱若現。一串明珠掛在她雪白的脖子上,顆顆珠圓玉潤,襯托著兩眼裏的那道清輝,小花獸也無法模仿出來的雅韻。舉手投足間,瀟灑自如,風儀迷人。無論是誰作了她的替身,對於那份獨有的氣質,都是沒法代替的。
李飛揚早已等在大門口,他身後使團中的一行人,亦步亦趨。隻有太乙真人和烏哲大祭司在頭天晚上就去了皇陵後園處,先在那邊等著了。
李飛揚一抱拳,朗聲說道:“炎兄,請!”
炎莫行大方地回了一個禮,兩人並肩而出。燕小美跟在他的身後,不遠處是十幾個人的聖女團隊,燕純夕自然是站到了那邊去。十五個聖女使者和兩名隨身侍女,相護簇擁著燕純夕,向著祭祀台那邊走去。
登上祭祀台的那一刻,燕純夕覺得自己腳下似乎一軟,仿佛祭祀台周圍有一種法力,身上隱約有一種逼迫的感覺。她的武功本來是外行,自然是看不出祭祀台周圍布下的一個大法陣。那是昨夜季崇離專門請太乙真人布下的大法陣,一旦祭祀台前出現意外的情況,這個大法陣便會啟動起來,用來保護法陣內的聖女順利地禱告和離開。
這些事是她事先不知道的,但是,炎莫行從宮裏的眼線中早知道了。不過,炎莫行並不想在她麵前多說什麽,因為,他自認能夠護得燕純夕平安無恙。
那名跟在季崇離身後的太監和皇上的後宮妃子,隨著皇帝的步伐,也向著祭祀台處走來。他們到了台階跟前,隻見小皇帝一揮手,大家全都停下了。跟著,祭祀台外牆處的那道宮門‘吱呀’一下打開了。隨後擁進來的百姓達數千人,兩道圍牆內,站滿了無數的人。他們站在兩排禦林軍的隊伍旁邊,中間隔出一條通道來,可以遠遠地看見皇帝的麵容,人們朝著祭祀台上的龍柱張望,場麵中沒有什麽雜亂的聲音,有的多半是老百姓嘴裏不斷地低聲禱告。老百姓都認為今天典舉行之日,是恒國的黃道吉日,也是花神降臨之日。在今天作虔誠的禱告,可以得到花神的福澤。有病的會病愈,有難得會消災,有求財的會得到財寶。
有樂聲在半空中奏響,祭祀內牆處,一排穿戴整齊的樂師和畫師在那裏動作。
那名太監走上前,抬起手中的一道聖旨,大聲地宣告大典的開始。祭祀台下的百姓們有一大半的人都跪了下來,人潮洶湧了一會兒,便安靜下來。
這時候,燕純夕也走到台階之上,望著高高的台階,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這就是神仙和凡人的距離嗎?
走到龍柱前時,下麵的頌讀聲顯得很小了,她不在意去聽其中念了什麽出來,隻聽得最後一句的意思是聖女求花神將福澤降於凡間,並且受皇上的恩典,聖女將於三日後,正式成為恒國國君的皇後,受萬民的敬仰和供奉!恍惚間,她看見燕小美的嘴邊勾起一抹笑意來,心中暗道:這隻紫貂兒可會耍寶了,幻化成人,也不怕被人看穿了,竟然麵不改色地站在那兒。一會兒等她下了祭祀台,就讓他扮回聖女去,看他還能搞出什麽花樣來。燕小美似乎能明白燕純夕在想什麽,低下頭,竊笑了一下。炎莫行轉身,瞥了他一眼。
兩名侍女端來了一隻九龍杯,燕純夕隨意地端了起來,莊重地灑在了龍柱下,又滿了一杯,遞給了走上台階的小皇帝季崇離,自己也端起一杯來,和季崇離一同喝了下去。三杯酒完了後,十五個聖女侍者捧來了十五盆精挑細選的聖花。這些聖花,有的是各大國送聖女候選人時贈送的名花,有的是聖女侍者家族中人送來的名花,它們被挑選出來擺放在祭祀台前,另有皇上身邊的隨從端來一大盆百花的花瓣,各種顏色的花瓣堆滿了大花盆裏,燕純夕從中掬了一把出來,向台下撒去。眾人皆高呼,求花神恩賜和保佑!許多人從風中搶著拾起那些撒落下來的花瓣,珍惜地放於懷中。燕純夕把大花盆中的花瓣散盡之後,龍柱前又點燃了幾根高高的燭火,分別插於台階的最上層。
燕純夕跪下謝君主的龍恩,同時,太乙真人上前,從烏哲的手裏取下那卷千年經文,交到燕純夕的手裏念頌。燕純夕緩緩地起身,把三卷經文一道道地念起來。這時,台階下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這是何方的妖女,居然敢冒充天女,聖女的位置不該是她的!”那人的聲音不是很響亮,可是內勁充沛,圍牆內外的數千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是誰在喧嘩?請到台前來。”祭祀台上,季崇離沉穩地說道。那名太監連忙叫人去找那個說話的人。太乙真人與他對視了一眼,悄然地退後,站在那個大法陣的陣眼前,要是來人的惡意需要啟動大陣阻抗,他就會按照皇上的意思辦事。烏哲也退於燕純夕的身後,用半個身子擋住了她。站於右側邊的炎莫行臉色一變,台下的人能用聲音震撼人心,數千人都能聽見,光是這份功力就不可輕視。
那人臉色微帶莫名的笑意,從容地走上通道。人們這才發現這個人的樣子,一雙眼睛冷厲地看著前方,腳步不快不慢,一身黑金紅帶,跟紅池國的新皇帝阿啟有幾分相似,但比阿啟多了沉穩和凶悍,一股煞氣從他的佩劍中閃過,周圍的人群裏發出驚呼聲,似被來人的威嚴給嚇住了。燕純夕在台上看不清他的麵容,此人的半張臉被黑紗蒙著,隻露出那又與眾不同的眼睛來,就是那雙眼睛裏的熟悉感,讓她心頭一跳,如果她沒有認錯的話,這個人就是黑豹。黑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穿紅衣的女子,跟那天在雲台山上見過的女人相像。紅衣女子也蒙著麵紗,不過,女子的打扮比起黑豹來更奢華,她似乎想要打扮成與燕純夕聖女一般旗鼓相當的人物。一條紅色長裙拖曳在地麵,身形走得十分搖綴,兩隻手臂上挽著跟黑豹身上衣裝相同類型的赤金黑色綢帶。在這名女子的另一側,是一個頭戴灰色紗帽的男子,那個男子的氣息越加神秘,仿佛是黑豹的貼身侍從,同時也兼負著保護紅衣女子的責任。燕純夕終於想起來,那個女子好像叫千虞。
又聽得黑豹大聲說道:“天女自有人在,哪輪得到台上那個妖女!大家不要相信她!”
這時候,三個人已走到台階下,有禦林軍侍衛上前欲跟他們交談,卻被黑豹輕輕地一揚手,侍衛便倒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