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一章 噩耗
半個小時后,開飯時間到了。
走出房間,我敲了敲張濟的房門。片刻之後,門開了,張濟一臉憔悴地向我下跪。
「跪什麼跪,改改壞習慣!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向前一步抵住張濟的身子,順勢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推著他向門外走去。
「少主,張濟無用,還請責罰。」
「沒什麼好罰的,你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跟我去吃飯,我們邊走邊說。」
酒店一樓,宴客廳。
以陸文濤為代表的幾位鄉紳人物早已在廳內等候多時,見到我和張濟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
「恩公,快請上座!」
「陸寨長客氣了,豬兄可還聽話?」
「聽話聽話,它吃完兩頭全豬就找到個角落自己睡覺去了。這次多虧恩公出手,又幫我們陸家寨擺平了妖獸之擾!」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在陸文濤他們的極力勸說下,我和張濟喝了些村民自家釀的烈酒,這酒確實烈,燒喉嚨、燒腸子,燒得人神清氣爽。
酒足飯飽,我們便在飯桌上閑聊了起來。
一個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對我呵呵一笑,開口問道:「恩公,您怎麼會到村子里來的呢?」
我抬頭瞟了男子一眼,打趣道:「怎麼,不歡迎我呢?」
中年男子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新聞上說,飛機墜毀的現場在鳳凰郡與白虎郡的交界處,而我們陸家寨位於白虎郡北部的虎牙山下,相距有上千公里呢!」
陸文濤伸腳從桌下踢了中年男子一腳,陪著笑臉地說:「恩公,這位是陸虎的父親,陸煜。這漢子和他兒子一樣人傻嘴快,您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陸虎這孩子不錯,我挺喜歡的。既然說到墜機之事,我不妨和大夥明說了吧,我被人陷害了。不過沒關係,這點小事我能擺平。今晚的飯就吃到這裡吧,明天一早我就啟程,到時候開學了記得讓同學們準時報到,還是老規矩,學費全免。」
說完,我和張濟起身就走,不給陸文濤他們任何插話的機會。陸文濤還想跟上來,被我一個凌厲的目光給駭住了。自從三脈重生、先天真氣重聚之後,我身上的氣息正在發生著悄然的變化,往日那個霸氣凜然、所向披靡的方鼎天即將歸來!
不同於玄天秘境中的鄭家堡,陸家寨的夜晚很平靜,借著酒勁我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晨光破曉,我們與陸文濤打了個招呼便出發了,目的地龍郡。
根據零的說法,當我在陸家寨現身之後,他起碼捕捉到了三十六道不同的電磁波段,也就意味著我已經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生活在高科技的世界就是這點特別不好,沒有真正的隱私吶。
我可以讓零屏蔽我的存在,但是那樣做遭殃的無疑是陸家寨,而且也沒有必要,有些事情總是要去面對的。果不其然,在我上路不到半個小時以後,一輛隱形飛機直接開到了我的頭頂上。
靈隱協會的執行使糜勒從飛機上跳了下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配上他那英俊的面容,對懷春少女有著莫大的殺傷力。只可惜,我是男的。
「糜勒執行使,又見面了。」
「方二公子,又見面了。」
我看著陸續從飛機上跳下來的武裝人員,淡然一笑道:「你們是來抓我的?」
糜勒側身擺手道:「不,我們是來請你的,請你繼續進行未完的審判。」
我拍了拍面露獰色的豬兄,對糜勒提出了一個請求:「能不能先送我回學院一趟?」
「樂意之至。」糜勒微微一笑,讓開了道路。
隱形飛機的內部空間很大,足夠豬兄在地上打滾。我和張濟對面而坐,身邊分別坐著兩名全副武裝的戰士,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可能怕我們再製造一起空難吧。
糜勒獨立在機艙正中,饒有興緻地看著豬兄滾來滾去,只要豬兄不顯露出它的噬元之力,在糜勒眼中它就只是一頭實力不俗的妖獸。糜勒相當好奇我在消失的這段日子裡到底幹了什麼,為什麼還收了豬兄作為獸寵,在糜勒眼中豬兄這樣的妖獸只適合拿來練手,沒有半點收為獸寵的理由。不過作為一個聰明人,糜勒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一路相安無事,飛機順利地降落在首屏山邊的秘密機場。
當我從機艙里走出來的瞬間,一群彪形大漢迅速圍了上來。糜勒來到我的身旁,對大漢們揮揮手,他們便悄然退去。整個過程就像在表演一場默劇。
「方二公子,請吧。」糜勒側身擺手,又一次讓開了道路。
……
玄天學院大門前,一輛銀色的轎車和一輛綠色的大貨車緩緩停駐,我推門而出,看到熟悉的校園心裡感到久違的親切。
放暑假了,學院空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人影。保安室的門緊閉著,看來張淳昀並不在。我將手掌放在掃描器上,鐵柵門自行打開。
「方二公子,現在是上午十點,下午三點我準時來接您。」糜勒禮貌而又不容拒絕地放下了話,轉身上車,乾淨利落地離去了。
張濟站在我的身後,一臉陰鬱地望著銀色轎車遠去的身影,半晌才道:「少主,你真要再度接受審判嗎?」
「不然呢?爺爺是靈隱協會的會長,審判我他豈會不知曉,既然他老人家都沒阻止,我還有可能避得過去嗎?」我表面上風輕雲淡地說出這番話,其實心裡卻慌的一比,上次見面老爺子就說了給我最後一次機會,雖然又搞砸了,但是客觀來說這次的鍋不在我,他老人家還會給我留機會嗎?
漫步在學院之中,我努力放鬆自己的心情,可是那種沉重的壓迫感卻始終揮之不去。我想古代那些得知明日行刑的死刑犯最後的心境應該就像我這樣吧,有一絲平靜、一絲解脫、一絲惶恐、一絲無奈。偌大的學院此刻卻只有我和張濟兩個人外加一個豬兄,當真是話不出的凄涼。
張濟的步伐快了三分,與我並肩而行,左張右望地說:「少主,學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事情有些反常。」
「或許他們都有事離開了吧,現在是暑假,學院無人倒也無妨。」我調轉方向往人工湖畔走去,想了想,抬起了手,對零說道:「調出微信。」
一道光束從腕錶里打出,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屏幕。我的微信好友不多,消息倒是不少,除了史上最low學院的群聊消息外,每個人都給我發來了消息,無一例外都是在飛機失事之後發來的。看到白茹雪每天發來的消息,我的心裡一暖,她從來都相信我沒有死,她一直在等我。
猶豫片刻,我終是決定跟白茹雪說一聲,我回來了。當我點擊透明屏幕輸入文字之時,方晉發來了一條新消息:「鼎天,二叔走了,他的骨灰剛剛下葬,就在英靈殿。」
老爹走了?
那個視我為親生兒子的老爹走了?
那個跟我說出趟遠門就回來的老爹走了?
那個為我遮風擋雨、無所不能的老爹走了?
天塌了?為什麼我的視界變成了黑暗?
地陷了?為什麼我的腳下搖晃不停?
呼吸一窒,喉嚨一甜,黑暗中好像多了一抹紅色,那是血嗎?
好累,我要休息了……
方府,英靈殿。
許久未在方家現身的方動老爺子一襲黑裳獨立高台之上,左臂上戴著一卷白布,面色肅然看著殿中眾人。
方天漩、方申、方非、方梅、方晉等人皆立在高台之下,還有方家諸多上賓、門客皆著黑裳,整齊排列,低頭默立。
高台上有一座鹿首虎身鷹翼的鎮魂異獸雕像佇立,雕像鷹翼的根部有兩個微微向內的凹槽,恰好叼住一個火紅之色的骨灰盒。
「方氏天淵,忠貞勇毅,武勛卓越。生前曾為方家武總教頭,恪守武道之風,履龍牙軍伍之職,鑄勇烈不滅之魂。其為武者,生擒異獸三七之數,手刃惡獸千三有餘,此間功勞鼎同輩鳳毛麟角之及。惜哉悲哉,天意難尋,身消道殞,哀我心神。追憶天淵之功,謚其號為武悼,赦其子方氏鼎天之罪。英靈歸位,佑我方家。」方動老爺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哀色,語氣低沉地說出了對方天淵的悼詞。
位居隊列之首的方天漩向前一步,九十度彎腰向鎮魂異獸背上的骨灰盒深深鞠了一躬,慨然說道:「胞弟天淵,若你泉下有知,請護佑鼎天安然歸來,我必視如己出,平他三災五難,顧他一生逍遙!胞弟天淵,若你泉下有知,請託夢與我訴凶邪,我必赴湯蹈火,斬他神鬼佛魔,還你一個公道!」
一婦人自隊列走出,她形容憔悴,一身縞素,發白如雪。她曼妙身姿,蓮步輕挪,一步一聲,一聲悲嘆,一聲哽咽。
「夫君天淵,此生情深,奈何緣淺,一縷白絲,寄我哀思。夫君天淵,你且安息,妾身善後,待到歸時,我自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