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4.承認的勇氣
狼狽不堪的“別府千尋”從地上默默地爬起來，再麵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本體，有些了無生氣的臉上，除了蒼白的虛弱，隱隱還表露出落寞的神色。
陶陽說道：“陰影是從人心中誕生的，那個毫無疑問就是你的陰影。也許正是因為你不願意承認它的存在，所以它才會像剛才那樣失去控製吧。”
別府千尋看向自己的陰影，想到對方之前那一番張狂的言行，臉色頓時變得無比糾結，看上去仍然不願承認那就是另一個她自己。
“話說，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你自己感覺到底有多少是真的？”陶陽好奇地問道。
“唔……五六成吧？”別府千尋撓撓頭，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我確實認為讀書學習很無聊，那些不懂得玩樂享受、整日對著書本的人想必也是個性很無趣的類型。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是在蔑視他人的表現？我真的是那麽過分的人？”
“也許吧……不過因為陰影本身是一種扭曲極端的存在，會將人的陰暗麵放大化，所以它們的話並不能全信。”陶陽表現得相當理智，“而且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啊，畢竟每個人都不是聖人，誰都會有自己不願意表露在外的陰暗麵。”
說到這裏，他似是回憶起什麽而眼神微微一黯，輕聲自語道：“就算是我，也同樣如此。”
“嗬，你是想說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嗎？”別府千尋苦笑著，卻因為陶陽的話而有所觸動，歎道：“其實我也是明白的，那個陰影說的不全是假話，畢竟我又不是看不清真實的傻瓜……”
話說到一半，她煩躁地揉亂了頭發，又說：“啊啊！可惡……所謂的麵對自我，真的好難……”
“而且剛才的那些話，雖然我覺得有誇張的成分，但不得不說其中的關鍵真的是直擊痛點，特別是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真是太讓人難堪了，換做誰也無法做到一下子大大方方地承認的……吧？”
別府千尋像是自我辯護般地說著，同時目光一偏，看到陶陽麵無表情地指著他自己，於是問：“你什麽意思啊？”
“一下子就能承認自我的人，在這裏。”陶陽指著自己，似是有些自得地說道，“我可是沒有被自己的陰影襲擊過，直接就覺醒了人格麵具的人，否則也沒有機會站在這裏跟你說話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別府千尋有些愕然，想到彼此間的差距，莫名地有種自己輸了的感覺。
陶陽果斷地回答道：“因為我從以前起就明白，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又有什麽不敢承認的？你是膽小鬼嗎？”
他這是有意在激別府千尋，而且先不管陰影將別府千尋的陰暗麵誇大扭曲了多少，至少他知道對方一開始確實是不太看得起他這個“書呆子”的。
果然，別府千尋是個如她自己的陰影所說的那種“居高自傲”類型的人，雖然不知道她自傲的本錢從何而來，但她不服輸的性子一上來，心裏不由得念叨著：既然他都可以、我又有什麽理由做不到！
“好啦，我知道啦！”她做出投降的動作，認命了一般地走向另一個自己麵前。
隻聽她用肯定的語氣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兩者加起來，才是完整的‘別府千尋’！這樣行了吧？！”
在別府千尋發自內心地承認自我的那一刹那，她的陰影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並重重地點點頭。然後陰影的身體飄散出琉璃般晶瑩的光華，逐漸轉化成了另一副模樣。
——如同精巧豔麗的東國人偶一般的外形，身穿色彩和花紋鮮豔奪目的改良和服，外套一件淺綠色曳地長袍，腰間係著繪有團扇圖案的腰帶，綠鬆石和銀飾件結成長穗垂於胸前，別有一種瀟灑的韻致；其雙手還持著一對碩大的祥雲圖繪的折扇，一把擋住半邊臉、一把輕揮伸展，好似在翩翩起舞一般。
別府千尋那坦然麵對自己的堅強決心，最終轉化為屬於她自己的特殊力量。她在發現了另一個自己的同時，獲得了用以麵對困難的心之盔甲，即為人格麵具——
“靜禦前……”別府千尋呢喃著說出了她的人格麵具的名字。
『吾即是汝，汝亦為吾。』說完，靜禦前就化作了滾滾青炎，宛如泉水汩汩而下、完全融入到了別府千尋的身體裏。
隨即別府千尋如同虛脫一般地癱坐下來，一臉疲憊地說道：“呼……感覺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好累。”
陶陽半蹲下來，說：“你的情況應該是陰影被我重創過，加之又是第一次覺醒才會這麽疲憊的吧。”
別府千尋舒緩了一下氣息，又問，“你第一次覺醒人格麵具之力的時候也這樣嗎？”
陶陽回憶了一下，撇嘴道：“沒有啊？”
別府千尋先是愣了愣，然後虛弱地苦笑道：“啊哈哈……真是完敗給你了呢……”接著，她就想要強撐著身體從地上站起來。
陶陽趕緊伸手去扶，並說道：“別太勉強了。”
就在這時候，兩人忽然聽到了怪物嘶吼一般的叫喊聲，他們不約而同地扭頭看過去，就見聲音的源頭是位於不遠處的實習大樓，從打開的窗戶和大門冒著洶湧的黑紅色濃霧，隱隱可見其中隱藏著的如同眼睛一樣的血紅凶光。
整棟大樓，猶如一座鬼城！
“那些……全都是陰影嗎？”別府千尋大吃一驚地說，“為什麽會集中在那裏麵？而且數量也太多了吧？！”
而陶陽則是臉色凝重：他在剛才的戰鬥中消耗不小，恐怕很難一下子對付那樣數量龐大的陰影；而別府千尋雖然也覺醒成為了人格麵具使，卻無法立即成為可用的戰力。
好在那些陰影看上去似乎是因為某種限製，無法從實習大樓裏麵出來，也威脅不到他們的安全。
“我們走，先離開這裏。”
畢竟來日方長，影時間會在每天的逢魔之時準時到訪，消滅潛伏在學校的陰影也不用急於一時。這種與性命相關的事情還是需要盡可能地慎重，保證自己有充足的餘力再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