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190.主使還是棋子
陰影大浦看著自己胸口被一把長劍洞穿、甚至自己整個人也被釘在了牆上。他虛弱地張了張嘴，隻能從口中冒出一縷縷黑紅的煙霧——畢竟他是陰影而不是人類，當然不會口吐鮮血。
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正前方——那個一手持劍將他洞穿的人格麵具。對方那毫無表情的麵具上寫滿了嚴正與肅然，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個天平，宛如在進行衡量與裁決的審判官。
而陰影大浦，就是被“審判”的對象。
陰影大浦顯然知道，他自己被消滅的話會是個怎樣的後果，慘笑著說道：『沒想到……現實中的我，那麽地小心謹慎，卻依舊栽在了……影……時間裏……』
隨後，陰影大浦的身體化為烈火餘燼般的黑紅霧氣，直至完全溶解消失，最後隻剩下一塊設計精密的機械式圓盤——
3號城的鑰匙，就這麽落在了審判團的手中。
黑衣人一邊收回了他的人格麵具·忒彌斯，一邊走過去將圓盤狀的鑰匙從地上撿起，拿在手心裏左右仔細看了看，隨後陷入了沉思：
他在曾經的一次偶然，拜讀過一位名為“一色若葉”的研究學者的著作：《認知訶學》——那是一本講述人的認知與認知世界相關的研究著作，或許在大多數“正常人”眼中看來就是一本嘩眾取寵的妄想偽科學，甚至當初的黑衣人也是完全將之當做科幻小說設定集去閱讀的。
然而在成為人格麵具操控者之後，他才了解到這本書的作者是何等的了不起。
得益於此，當初剛覺醒的他並不會過分依賴引路人甄矜祈的指引，他擁有著更強的適應力與學習能力，比常人還要快速地習慣和融入了作為人格麵具操控者的身份與生活。
而在進入到這個宮殿、發現了宮殿內的獨特構造之後，原本黑衣人與白鍾直鬥持著相同的觀點，認為是三個城主夥同宮殿主人在現實中人為修改自己的認知，才將宮殿變為了這副穩固而不易攻破的模樣。
換句話即是說，這些人應該也是熟知《認知訶學》的。
——而且這並不是毫無根據地去猜測得來的答案，畢竟按照黑衣人從某個不可明說的途徑獲取到的情報，早在很久之前的某個議員“獅童正義”，就獨吞了一色若葉關於認知世界的研究成果，靠著引發廢人化來幫其領導的政黨造勢上位；
後來還有某個人工智能企業，將《認知訶學》交給AI去學習，竟然也讓AI進化出了超乎想象的智能與能力，進而引發了一連串驚動社會的事件。
所以說《認知訶學》的存在，並不是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至少在一小部分人當中，還是有著一定的傳播力的。或是因為機緣巧合、又或是相關人士的有心了解，多少都能知道這本神奇的著作。
然而在大浦的陰影被消滅之前，黑衣人曾經質問對方有關《認知訶學》的問題；可是陰影大浦那完全不像有假的驚詫的表情，表明了他確實對《認知訶學》一無所知。
可是三座衛星城的城主、在現實中都是凱茲特聯合勢力的領頭人物，按理說就算不是幕後主使，也應該是受主使者信賴的高級幫凶，不可能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為了城主才對……
難道說……那個宮殿主人隻是憑借著所謂的驚天之謎，迷惑三個在現實中有能力、有人脈、有權勢的人、將之變作城主為其效力，還讓三名城主自以為在做著正確的事，實際被當做了棋子也不自知，在影時間操作出了衛星城來保護宮殿主人他自己？
而在黑衣人陷入沉思的同時，審判團的眼鏡兄走到了陰影大浦被消滅的地方，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盒子。
他將單手可握的長形盒子拿在手心裏，站在陰影最後消失的地方前佇立良久後，才默默地半跪下來，將盒子放在了地上，微微低下頭，似乎是在對著某人進行無聲的奠基。
一旁的K君見狀便有些好奇，因為之前看著眼鏡的反應，雖然對方並沒有明顯地表示怒氣、或是說著報仇一類的狠話，但通過其行動力與實際表現來看，不難猜出大浦也是眼鏡的仇人。
而K君已經知道熊哥和阿美都是因為大浦的關係被弄進研究所的實驗體，可他並不確認眼鏡是不是也是如此，便忍不住想要探究一二。
他在猜測眼鏡到底是因為什麽理由而與大浦有仇怨的同時，又走近眼鏡身邊問道：“我說眼鏡……你也恨大浦的對吧？那個盒子裏的東西，難道是……”
該不會是被大浦害死的老媽的骨灰、或者遇難的姐姐的頭發之類的吧？
——他的心裏開始進行八卦的想象，心說眼鏡肯定也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辛酸往事吧。
而半跪著的眼鏡不發一言，好半晌才擺著一臉沉重的表情，緩緩俯下身並打開了盒子。
隻見裏麵躺著的是……
一副破碎的眼鏡。
“誒？”K君呆住了——好像跟他原先設想的不一樣……大大滴不一樣！
睹物思情，眼鏡兄看著眼鏡頓時氣得渾身發抖，悲憤欲絕並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刻……去年的11月23日20點53分42秒！”
“冒充大浦警視副總監的親屬、混進他女兒女婿舉辦婚禮披露宴的高級酒店蹭吃蹭喝，可在我擦拭眼鏡鏡片的時候，卻被大浦那混蛋從後邊撞到肩膀，我的眼鏡掉到地麵，還被那畜生狠狠地踩了一腳！”
眼鏡兄悲從中來地用力猛吸鼻子，眼角擠出了淚花的閃光，顫抖著聲音又說：“眼鏡受損，對我脆弱的心靈形成了強烈的傷害！當時的我還是被人用擔架抬出酒店然後送上救護車的……天見可憐，我的眼鏡還是三個月零五天前才剛配的！可它竟然就這麽走了哇！”
“在媽媽把新的眼鏡給我戴上之前，我一直在醫院昏迷不醒，醒來後還要忍受痛徹心扉的折磨。”說著說著，他竟是真的哭了起來，“現在大仇得報，我可愛的眼鏡也終於能夠安息了……”
最後，他一臉毫無作偽的悲容，伸手按在盒蓋上，“啪嗒”地合上了眼鏡盒。然後當他抬起頭，看著與自己二十米遠的K君，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奇怪地問道：“K君，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
“呃，嗯……誒多，隻是覺得不太好意思打攪你進行默哀……”K君一副一言難盡的複雜表情，他原本以為眼鏡隻是為人有點古怪而已，現在一看這家夥的人設簡直太離譜了，離譜到讓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正常來說，誰他媽會因為眼鏡被人不小心踩碎了就找人拚命報仇的啊！到底什麽仇什麽怨啊？啊？！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神經病嗎？
……喔，眼鏡兄是叫“眼鏡”來著……那沒事了。
之後審判團一夥在原地休整了一會兒，已經恢複冷靜的熊哥朝著黑衣人問道：“老大，雖然現在影時間還沒有結束，但應該不夠時間去對付宮殿主人了，不如我們先撤退吧？”
在影時間的時候還好說，擁有人格麵具的他們基本能在宮殿裏橫著走；可一旦影時間結束還沒離開研究所的範圍的話，那就是要被研究所的保安隊扭送到警察那裏去的——畢竟他們在日常當中就隻是普通人而已。
一旁的阿美還補充道：“而且我們剛剛對付完城主，大家已經很疲憊了，之後的宮殿主人，肯定更難對付，還是養精蓄銳之後再作打算比較好。”
黑衣人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邊順手將圓盤鑰匙收回口袋，一邊說：“那麽今天先撤退吧。”
說著，他摸了摸自己的扁平的背包，發現裏麵的某些東西已經沒剩多少了，便扭頭對著不遠處的眼鏡說道：“明天，你去趟布雷迪醫生那裏，再買些補給品。”
——黑衣人是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布雷迪診所的存在，還不止光顧過一次。
“去買是可以，不過講真的老大，那裏的東西真是貴啊。”眼鏡扶了扶眼鏡，用開玩笑的口吻試探道，“咱們就不能直接把那個醫生擄過來，專門為咱們做藥嗎？”
“別幹蠢事，那個醫生是中立立場，他的存在可是關乎全東國所有人格麵具操控者的利益的。”黑衣人搖了搖頭，“更不要說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保鏢……那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敵人。”
“連首領你也不是那個保鏢的對手嗎？”K君好奇地問。
黑衣人沒有回答，然而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月前的那一幕——
持續多天影時間不斷地追殺、最後幾乎將他逼到絕路的獵殺者，被一個帶著翻沿針織帽的頹廢男子用人格麵具獨自擊殺的畫麵，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記憶裏。
唯獨那個男人，不想與他為敵！
——黑衣人在心裏這般嘀咕道，然而嘴上卻什麽話也沒有說，自顧自地往3號城出口的方向走去。